《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37、掏空身子

　　那晚之后，“禽兽”这个标签在言霁心里算是给赵燕焊死了。偏偏这“禽兽”还变本加厉，几乎每天都用一种沉默又执着的方式“求安慰”。
　　比如，晚上在书房，言霁正对着电脑处理数据，赵燕会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不说话，只是呼吸温热地拂过他耳侧。或者，在客厅看电视（虽然言霁很少看），赵燕会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手臂环着他的腰，将人整个圈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大型的人形抱枕。
　　起初言霁是抗拒的，尤其身体某个隐秘部位还在隐隐作痛的时候。“我身体扛不住！”他严正声明，试图从赵燕腿上挪下来，“你、你自己身体也不适吧？别乱来！”
　　赵燕的回答通常是收紧手臂，用行动表明他的“不适”并不妨碍他行使这项“权利”。他确实不再像那晚浴室里那样带着惩罚性的激烈索求，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充满占有欲的亲密接触，依然让言霁脸红心跳，浑身不自在。
　　他总是手不老实。环在腰间的手，会状似无意地滑到言霁臀侧，指尖若有若无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或者，掌心贴着言霁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料，缓缓摩挲。每当这时，言霁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绷紧，偶尔甚至会被那隐秘的触碰激起一丝生理反应，让他难堪地动一两下，试图摆脱。
　　最让言霁头皮发麻的是，有时候赵晴也在客厅！赵燕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照环不误，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相处模式。言霁如坐针毡，脸烫得能煎蛋，在赵晴促狭了然的目光注视下，恨不得当场蒸发。他气急败坏，回头狠狠咬了赵燕脖子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赵燕只是几不可察地“嘶”了一声，手臂却纹丝不动，甚至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属狗的？”
　　言霁：“……” 他认命了，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掏出手机，胡乱刷着短视频，试图用屏幕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氛。他以前大数据推的都是些搞笑段子或者科技前沿，偶尔也有养眼的美女视频。此刻随手一刷，正好跳出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主播在跳舞。
　　言霁还没来得及划走，就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赵燕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性取向变了吗？”
　　言霁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恼羞成怒：“变你个头！这都是以前看的！大数据懂不懂？！” 他胡乱划掉那个视频，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点不自知的嘟囔，“最近在你身边……都不怎么刷了。”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好像……是真的。自从和赵燕纠缠不清以来，他那些独处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网络消遣，确实少了很多。时间都被实验、争吵、别扭、还有……这种诡异的亲密填满了。
　　赵燕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颈后，很轻地蹭了蹭。这个细微的动作，莫名让言霁心里那点烦躁平息了些许。
　　当然，在吴皓面前，或者在正式的上班场合，两人还是“安分守己”的。实验室里，他们是配合默契的研究搭档；会议上，他们是专业严谨的学者。言霁很珍惜这种“正常”的状态，仿佛只有在这些时刻，他才能找回一丝独立个体的清醒。
　　只是，这“安分”总是短暂的。中间休息时，赵燕总会以各种理由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茶水间、空会议室，甚至……厕所隔间。
　　“贴贴。”赵燕会用那种平静的、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要求，然后将他按在墙上，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抱抱。”手臂会环上来，力道很大，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亲亲。”嘴唇会落下，起初只是浅尝辄止的触碰，渐渐加深，变成缠绵的吮吸，直到言霁气喘吁吁，腿脚发软，才肯稍微放开，但手还留恋地抚着他的后背或腰侧。
　　言霁每次都想推开，想骂人，可看着赵燕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的渴望和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只有在他这里才能放松下来的疲惫，又让他心软。除了最后那一步，他好像……并不排斥赵燕的亲近。甚至，在那些吻里，他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和归属感。
　　所以，他回应了。笨拙地，带着点羞赧，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全身写满抗拒。他要，他就给。贴贴，抱抱，亲亲。像个无限纵容的……什么？言霁不敢深想。
　　夜晚同眠成了另一种“折磨”。赵燕总喜欢把他抱得很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还会要求言霁把双腿缠在他腰上，形成一个极其亲密甚至有些羞耻的姿势。然后，赵燕会把头埋在言霁胸前，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
　　但有时候，言霁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赵燕很低很低地、含糊地说一句：“想妈妈了……”
　　那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羽毛轻轻搔在言霁心上。他总是瞬间心软，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赵燕的后脑。
　　而赵燕，似乎总能精准地在他心软的这一刻“醒来”，或者根本就没睡。他会很自然地掀开言霁的睡衣下摆，把头钻进去，整张脸埋进言霁的胸膛，甚至……会用嘴唇无意识地碰触那一点柔软。
　　言霁浑身一僵。
　　这、这太超过了！可赵燕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依赖和寻求慰藉的姿态，让言霁那句到了嘴边的“你干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他想妈妈了。一个失去母亲多年、早早就学会把所有情绪压得很深的男人，在深夜最放松的时刻，流露出这份深藏的渴望，似乎……也可以理解？
　　把我当成妈妈……
　　白天工作起来，两人又恢复了那种高效专注的状态。讨论课题，分析数据，设计实验，配合得天衣无缝。言霁很喜欢这种状态，觉得这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有热爱的事业，有并肩的伙伴（虽然这伙伴晚上是禽兽）。
　　可一到私密空间，赵燕就会瞬间切换模式，变成那个黏人、掌控欲强、又偶尔流露出脆弱依赖的复杂存在。强烈的反差让言霁时常有种分裂感。
　　“妈蛋的，”某天深夜，被赵燕以“取暖”为名紧紧搂在怀里、双腿被迫缠在对方腰上、胸口还传来均匀呼吸的言霁，望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想，“我感觉我的人生，都要被这家伙……这禽兽给掏空了。”
　　身体是，时间也是，连心神都好像被一点点侵占、填满。
　　可奇怪的是，除了偶尔的暴躁和吐槽，他好像……并没有真正想要逃开。
　　甚至，在赵燕把头埋在他胸口、发出满足的轻叹时，他心底某个角落，会悄然泛起一丝陌生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柔软和熨帖。
　　这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一言难尽了。
　　言霁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环绕周身的温暖，认命地叹了口气。
　　掏空就掏空吧。
　　反正，好像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