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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不要赶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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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流程推进得异常顺利,赵燕的效率和影响力可见一斑。言霁心里那点因为“特殊关照”而产生的不安,渐渐被一种“既然机会来了就狠狠抓住”的狠劲取代。他骨子里那份对化学的狂热和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和吴皓一起完善项目前期数据,同时疯狂吸收着北大这边更前沿的学术资料。
压力大,但充实。充实的间隙,一种想要庆祝、想要宣泄的冲动,像小兽一样在他心里抓挠。
所以,在某个项目节点取得不错进展、赵燕又临时有重要晚宴的晚上,言霁独自溜出了门。他没去常和吴皓光顾的烧烤摊,而是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清吧。灯光昏暗,音乐舒缓,他点了杯名字花里胡哨、据说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
酒精入口酸甜,带着淡淡果香,确实不像烈酒那么冲。他小口啜饮着,看着周围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客人,心里那点成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慢慢发酵,混着酒精,蒸腾出一种轻盈的快乐。他想,这就是“他的方式”庆祝——独自品味这份来之不易的“准北大研究者”身份,享受片刻脱离赵燕掌控、完全属于自我的自由。
一杯很快见底,他又要了一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身体暖洋洋的,头脑有些兴奋,但意识还算清醒。他摸出手机,想给赵燕发条信息分享一下心情,又觉得矫情,删删改改,最终没发出去。
就在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一个带着浓重烟酒气的男人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
“一个人?”男人凑近,声音油腻,目光在言霁因为微醺而泛红的脸颊和修长的脖颈上流连,“喝这么甜的酒?小朋友?”
言霁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没理他。
男人却不依不饶,手甚至搭上了言霁放在吧台上的手臂:“长得真不错,细皮嫩肉的……玩玩儿?哥哥带你体验点更刺激的?”
言霁猛地抽回手,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那份平日里被赵燕“圈养”磨平了些的棱角和暴躁瞬间炸开。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冷了下来。
男人被他的态度激怒,又凑近了些,语带侮辱:“装什么清高?看你这样,就适合在床上叫……”
话音未落。
言霁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没有章法,纯粹是怒气驱动的本能。左勾拳狠狠砸在对方颧骨上,紧接着右勾拳跟上,砸向对方鼻梁。他常年捣鼓实验器材的手劲不小,加上毫无防备,那男人被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一张椅子,鼻血瞬间涌出。
“你!”男人捂着脸,又惊又怒,挣扎着要扑上来。
言霁也红了眼,脑子里只剩下沸腾的怒气和一句咆哮:“老子他妈只属于我家那位!你算老几?!敢碰我?!”
酒吧瞬间混乱起来。保安冲过来拉架,其他客人惊呼躲避。男人叫嚣着报警。言霁被保安拉开,胸膛剧烈起伏,手上还沾着对方的血,眼神凶狠得像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狼。
警察很快赶到。询问,笔录,调解。对方坚持要告言霁故意伤害。言霁酒醒了大半,但怒气未消,梗着脖子,拒不道歉,只反复强调对方先骚扰侮辱。
现场没有直接监控拍到言语骚扰,但动手是实打实的。警察看着这个长相清俊、眼神却桀骜凶狠的年轻人,也有些头疼。按照程序,需要通知家属或保证人。
言霁抿紧嘴唇,报出了赵燕的名字和电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言霁坐在派出所冰冷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手背上干涸的血迹,最初的愤怒和冲动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恐慌和……心虚。
他惹事了。在即将正式入职北大的节骨眼上,在酒吧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赵燕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本性难移,烂泥扶不上墙?会不会……对他失望?
这种恐慌,比面对警察和那个流氓时更让他心头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言霁抬起头,看见赵燕大步走了进来。他显然是从某个正式场合直接赶来的,身上还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只是外套扣子解开了,领带也有些松,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气和……更深的、言霁不敢细看的焦灼。
他看都没看那个还在嚷嚷的男人,径直走到负责的警察面前,出示证件,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言霁听不清,但能看到警察的态度明显变得客气甚至有些恭敬。
很快,手续办妥。赵燕转身,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回家。
一路无话。车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言霁缩在副驾驶,像只犯了错等待审判的猫,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偷偷瞟赵燕,对方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他知道,赵燕生气了。很生气。
回到别墅,大门在身后关上。玄关的灯光冷白,映着两人僵持的身影。
赵燕转身面对他,胸膛微微起伏,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汹涌的情绪:“言霁!”
言霁心头一刺,鼻子发酸,却倔强地仰起头:“我只是想庆祝一下……”
“你的方式?”赵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又被他强行压下,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就是一个人跑去酒吧喝得半醉,跟人打架,你知道如果对方坚持追究,会有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接到电话时……”
他顿住,没有说下去,但言霁从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眼底那抹几乎失控的后怕,读懂了他未尽的言语。
言霁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也心疼了。那股心虚和恐慌再次淹没了他,还夹杂着一丝委屈。他只是想庆祝,想证明自己不是完全依附于赵燕的菟丝花,他有自己的生活和情绪……可好像,搞砸了。
他看着赵燕阴沉的脸,那双总是沉静或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怒气,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受不了了。
去他的解释,去他的冷静。
管你三七二十一!
言霁猛地扑上去,双手捧住赵燕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慌乱和讨好,胡乱地在他唇上啃咬、吮吸,毫无章法,却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堵住他的责备,驱散他的怒火,也填补自己心里那片不断扩大的恐慌。
赵燕的身体骤然僵住,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粗暴又笨拙的亲吻,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言霁吻得急了,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混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咸涩一片。他一边胡乱亲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
“我错了……你别生气,求你不要抛下我……我身体……早就好了……真的……随时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他没说清楚,但那贴近的身体,那急促的呼吸,那语无伦次又意有所指的话语,在寂静的玄关和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空气里,传递着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他在用最直白、也最笨拙的方式求和,在用身体语言宣告自己的“可用”和“归属”,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也试图验证……赵燕是否还愿意要他。
赵燕的呼吸骤然加重。他猛地抬手,不是推开,而是紧紧扣住了言霁的后脑,将这个混乱的亲吻瞬间夺回了主导权。这个吻不再是言霁那种孩童般胡闹的啃咬,而是充满了惩罚性的力度和汹涌澎湃的侵略性,仿佛要将刚才所有的担心、后怕、怒气,都通过这个吻,尽数灌注给这个不知死活、又让他心疼到骨子里的小混蛋。
唇舌激烈交缠,气息滚烫混乱。两人在玄关的灯光下紧紧相贴,像两只在暴风雨中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偎的兽。
心烦意乱。气息交织。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最原始的碰撞与确认。
许久,赵燕才勉强拉开一点距离,两人的呼吸都凌乱不堪,嘴唇红肿。他额头抵着言霁的额头,眼底的怒意未散,却又翻滚着更浓烈、更复杂的情绪,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言霁……你真是……”
他没能说完。因为言霁又踮起脚,胡乱地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把自己深深埋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未散的酒气,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别赶我走……赵燕……”
赵燕僵硬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缓缓松弛下来。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将怀里这个不断惹祸、又让他毫无办法的人,更紧地拥住。
赶他走?怎么可能。
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这就注定是一条无法回头、也无法放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