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如月，流光相伴（双男主）》许菁菁

5、体育课

　　十一月的风带着清冽的凉意，吹得操场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金黄的落叶在跑道上打着旋儿，有的还调皮地粘在同学的运动鞋底，被带着跑了几步才悠悠飘落。体育课铃声刚响，体育老师拿着秒表站在操场中央，嗓门洪亮得穿透风层：“今天测800米和立定跳远，先绕操场慢走两圈热身，再做关节活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不许偷懒！”
　　宋亚轩闻言瞬间垮了脸，嘴角往下撇出一个明显的弧度，戳了戳身边正整理校服袖口的张真源：“怎么又是跑步啊？我记得上节体育课刚跑了1000米，我腿酸了整整3天，下楼都得扶着楼梯扶手，被刘耀文笑了好久。”他说着还踮了踮脚，眉头皱着，一副还在回味酸痛的模样。
　　“谁让你平时不运动？”张真源挑眉，弯腰活动着脚踝，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耐力，省得下次周末补课，我才讲两道数学题，你就趴在桌子上喊累，说脑子转不动了。”他说着，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宋亚轩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去，“赶紧热身，别待会儿跑步拉伤肌肉，到时候哭的还是你。”
　　宋亚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大部队绕操场慢走。他的柔韧性向来不算好，慢走两圈后开始做拉伸时，光是抬手够头顶就觉得肩膀发紧，弯腰摸脚尖时，后背绷得像块拉紧的弓弦，膝盖绷直了半天，指尖也只能勉强碰到鞋尖，离地面还有一截距离。他偷偷瞟了眼旁边的张真源，对方轻松弯腰，手掌稳稳贴在地面，腰背线条舒展得不像话，看得他更挫败了。
　　张真源早就注意到他的窘境，做完自己的拉伸，便走到他身后，双手虚虚地扶着他的腰侧，指尖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往下带了点力道：“往下压一点，慢慢来，呼吸别憋着，用腹式呼吸，别用劲过猛伤了腰。”
　　温热的手掌隔着校服传来细腻的触感，带着少年独有的体温，宋亚轩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脸颊悄悄泛起热意，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声音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飘忽：“知道了，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行。”
　　“我不管你，待会儿摔了又要找我扶？”张真源收回手，眼底藏着掩不住的笑意，语气却带着点“旧事重提”的调侃，“上节体育课是谁跑到几百米的时候，被跑道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了个趔趄，幸好反应快撑了下地面，要不然你那双腿早就打上石膏，得我天天扶你去食堂了。”
　　“那是意外！谁知道跑道上会有小石子啊！”宋亚轩梗着脖子反驳，脸颊更红了，却还是乖乖按照张真源说的，放松肩膀，慢慢往下压。这一次有了之前的铺垫，加上脑海里回想着张真源说的呼吸要领，竟然真的比刚才贴近了地面不少，而且后背的牵拉感也没那么强烈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被张真源看着或者说带着拉伸时，确实没那么疼，也没那么抗拒了。
　　热身结束，先测立定跳远。沙坑早已被体育老师平整过，松软的沙子泛着淡淡的土黄色。张真源站在起跳线前，双脚与肩同宽，屈膝时重心稳稳下沉，双臂自然向后摆动，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沙坑。随着体育老师一声“跳”，他猛地蹬地，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出去，摆臂的动作利落有力，落地时双脚稳稳踩在沙坑里，膝盖微微弯曲缓冲，溅起细小的沙粒。体育老师走过去量了量，报出成绩：“2.35米，不错！保持住这个状态。”
　　周围几个同学发出小声的赞叹，宋亚轩看得有点羡慕，心里也悄悄鼓了鼓劲儿，可轮到自己时，却因为发力顺序不对，蹬地时重心偏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撑了下沙子才稳住身形，裤脚都沾了不少沙粒。体育老师报数：“1.9米。”
　　他懊恼地踢了踢脚下的沙子，沙粒顺着裤腿滑落，留下淡淡的痕迹：“怎么这么难啊！我明明跟你做的动作差不多啊。”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甘，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姿势不对，发力点错了。”张真源走过来，自然地蹲下身帮他拍了拍裤脚上的沙子，指尖碰到他脚踝时还顿了顿，“起跳时重心要往前倾，不是往后坐，摆臂要配合蹬地的力道，手臂往前摆的时候要用力，落地时膝盖一定要弯曲，不然容易站不稳。”他说着站起身，走到起跳线前，放慢动作又示范了一遍，“你看，屈膝的时候臀部往后坐一点，但上半身要往前探，摆臂幅度大一点，像这样……”
　　宋亚轩看得格外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把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再来一次，我看着你。”张真源退到旁边，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鼓励，“别紧张，就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来。”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打气，再次站到起跳线前。他学着张真源的样子，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屈膝下沉，感受着重心的位置，双臂向后摆到最大幅度。“摆臂，屈膝，跳！”张真源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节奏感。
　　随着他的话音，宋亚轩猛地蹬地起跳，身体在空中舒展，这一次明显感觉到发力顺畅了不少，落地时下意识地弯曲膝盖，稳稳地站在了沙坑里。体育老师走过来量了量，笑着报数：“2.05米，进步了！不错不错，掌握要领就好。”
　　“我做到了！”宋亚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转头冲张真源扬起下巴，嘴角高高扬起，语气里满是小得意，“你看！我就说我能行吧！”
　　张真源笑了笑，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瓶盖已经提前拧开了：“还行，不算太笨，一点就通。”他顿了顿，补充道，“待会儿跑800米，记得控制节奏，别一开始就跟着别人冲太快，不然后面体力跟不上，会越跑越累。”
　　宋亚轩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他点点头：“知道啦，听你的。”心里却有点打鼓，800米向来是他的弱项，上次跑1000米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
　　很快轮到800米测试，男生女生分成两组，宋亚轩和张真源刚好分在同一组。他站在起跑线后，双手握拳放在腰侧，心跳有点快，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的搏动。张真源站在他旁边，察觉到他的紧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慌，按照自己的节奏跑，实在不行我陪着你。”
　　发令枪响的瞬间，宋亚轩下意识地跟着大部队冲了出去，耳边全是风声和同学们的脚步声。跑了半圈，他就觉得体力有点跟不上了，呼吸越来越急促，冷风顺着喉咙灌进去，带着点刺痛感，腿也开始变得沉重。他想放慢速度，可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往前冲，又咬着牙坚持了一段，直到跑完一圈，速度彻底慢了下来，落在了队伍后面。
　　“慢点跑！”张真源从后面追上来，刻意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跑着，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他听清，“调整呼吸，用鼻子吸，嘴巴呼，吸气四秒，呼气六秒，跟着我的节奏。”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宋亚轩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的步伐。
　　宋亚轩想跟上他的节奏，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抬一步都觉得费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杂乱无章，胸口闷闷的。“别停，坚持住，我陪着你。”张真源察觉到他的吃力，脚步放得更慢了，始终保持在他身边，沉稳的脚步声像一颗定心丸，让他慌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操场边的梧桐树飞速后退，金黄的落叶在他们身边打着旋儿，风在耳边呼啸，带着深秋的凉意，可身边的脚步声始终沉稳有力，张真源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顺着风飘进宋亚轩的鼻腔，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宋亚轩咬紧牙关，盯着张真源的后背，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弃，不能让他失望。
　　最后一百米，宋亚轩实在撑不住了，脚步越来越缓，几乎要停下来走路。张真源转头看他，额头上也覆着一层薄汗，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眼底却带着清晰的鼓励：“最后冲刺了，想想你上次运动会跑完1000米，虽然累得哭了，但还是坚持到了终点，这次也可以的！再坚持一下！”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拉住我，我带你跑。”
　　宋亚轩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细腻的皮肤纹理，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张真源轻轻发力，带着他往前冲，力道不大，却足够给宋亚轩一个支撑，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渐渐同步，朝着终点线奔去。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宋亚轩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弯着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眼泪都因为急促的呼吸和极致的疲惫被逼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张真源也有些喘，但还是先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动作温柔又有节奏：“慢点喝，别呛到。”他递过来一瓶温水，瓶口对着宋亚轩的嘴唇，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张真源……”宋亚轩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颊通红，眼眶也泛着红，鼻尖亮晶晶的，“谢谢你啊。”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刚哭过的鼻音。
　　“谢什么？”张真源笑了笑，伸手帮他擦掉脸颊上残留的泪珠，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同学兼舍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他顿了顿，看着宋亚轩泛红的眼眶和额头上的薄汗，补充道，“而且，你比我想象中坚持多了，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放弃了。”
　　体育老师走过来，看了眼秒表，报出成绩：“张真源2分20秒，优秀；宋亚轩2分58秒，及格了，不错。”
　　宋亚轩闻言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张真源也跟着坐下，两人并肩看着远处的天际线，夕阳正慢慢下沉，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冷风卷着落叶飘过，落在他们的膝盖上，宋亚轩却觉得没那么刺骨了，或许是因为身边人的温度，或许是因为坚持下来后的暖意。
　　“下次体育课，我陪你练练立定跳远。”张真源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沙坑上，“我观察了一下，你主要是发力点不对，多练几次，争取下次能跳到2.1米，说不定还能冲一下良好。”
　　“真的？”宋亚轩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两颗熟透的樱桃，“那你可不许反悔！到时候不管我怎么撒娇耍赖，你都得陪着我练。”
　　“不反悔。”张真源点点头，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过，作为交换，你得教我唱首歌，上次你答应我的，说要教我唱那首你新学的英文歌。”
　　“没问题！”宋亚轩立刻答应，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等周末写完作业，我就教你，保证把你教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合唱。”他看着身边的张真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连带着他平日里略显锋利的眉眼都变得温顺起来。宋亚轩忽然觉得，这节冷风里的体育课，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甚至还有点让人回味。
　　下课铃响了，悠扬的铃声被风吹得很远。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宋亚轩的腿还有点酸，走路一瘸一拐的，像只笨拙的小企鹅。张真源看在眼里，放慢了脚步，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或者在他差点踩空时及时拉住他的胳膊：“小心点，别摔了，楼梯口有台阶。”
　　“知道啦，张妈妈。”宋亚轩故意拖着长腔调侃，嘴角却扬着，乖乖地任由他扶着，甚至还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借着他的支撑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并肩的脚步踩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宋亚轩忽然想起刚才跑步时抓住张真源手腕的触感，温热的、有力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偷偷瞟了眼身边的人，对方正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神情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宋亚轩的心里软软的，觉得这个十一月的下午，因为这节体育课，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温柔。
　　走到教室门口，宋亚轩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张真源说：“张真源，下次跑步，你还陪我跑好不好？”
　　张真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笑意像涟漪一样散开：“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跑得太快，或者太慢。”
　　“才不嫌弃呢！”宋亚轩立刻说道，转身走进教室，脚步虽然还有点踉跄，却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张真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教室里，同学们还在讨论着刚才的测试成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课桌上，也落在两人相邻的座位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