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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沉雨落 ...

  •   第二天早上,沈雨洛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备注着“盟悦试镜导演”,瞬间让她清醒了大半。

      指尖带着点晨起的微凉,她飞快划开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睡意,却藏不住雀跃:“喂,导演您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她眼底的光:“沈雨洛小姐是吗?很抱歉地通知你,这次校园剧的女二号角色,我们最终定了王悦。”

      沈雨洛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指尖泛白,刚才还雀跃的心跳像是瞬间被摁住,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导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昨天您不是还说……”

      “我知道。”导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你的临场表现确实很出彩,也很贴合角色,但剧组的选角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王悦那边……带来了不少投资,还自带了宣发团队,对剧组来说,是更稳妥的选择。”

      投资。宣发团队。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轻轻扎进沈雨洛的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她忽然想起昨天试镜间里王悦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想起对方故意打翻水杯时眼底的得意,原来从那时起,结局就已经定好了。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窗外的鸟鸣声清脆响亮,衬得电话这头的沉默格外难堪。

      导演叹了口气,又补充了几句:“你的演技真的很有灵气,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我肯定第一个想到你。这次……真的很抱歉。”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响起时,沈雨洛还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眼神怔怔地落在窗帘上。阳光渐渐爬上来,照亮了她眼底的红,却暖不透她瞬间凉下去的指尖。

      放在床头柜上的蝴蝶发夹闪着细碎的银光,那是郑虑尘和肖珊珊不约而同送她的礼物,此刻看着,却让她鼻尖猛地一酸。

      她明明那么努力,集训时压腿压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台词背到喉咙沙哑,试镜时临场发挥的那段戏,连导演都赞不绝口……可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资本轻飘飘的一句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微红的眼眶。她慢慢蜷起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没忍住,有温热的湿意悄悄洇透了枕套。

      眼泪一点点漫过眼角,顺着鬓角的碎发往下流。起初只是无声的哽咽,肩膀微微耸动着,像被雨淋湿的小兽,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攥着枕头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憋着的委屈、不甘、还有满心欢喜落空的酸涩,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呜咽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声接着一声,撞得人心里发疼。

      集训时压腿的疼、背台词到喉咙沙哑的累、试镜时豁出去的勇气、还有导演那句“就是这个感觉”的认可,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晃过。她明明那么努力,明明离梦想那么近,可资本的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付出都碾碎了。

      眼泪越掉越凶,打湿了大半个枕头,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她抬手胡乱抹着眼睛,却越抹越湿,指尖碰到床头柜上的蝴蝶发夹,冰凉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哭得更凶了。那是肖珊珊的心意,是她揣着满心期待戴上的,现在却像个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又震了震,是郑虑尘发来的消息,带着惯常的温柔:“醒了吗?我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在你家楼下。”

      沈雨洛看着那行字,鼻尖更酸了。她抬手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等我一下,马上下来。”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更不想让他跟着担心。

      只是,指尖划过屏幕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原来有些时候,努力和天赋,在现实面前,真的这么不值一提。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步虚浮地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的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底还凝着未干的水汽,鼻尖红红的,连带着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沈雨洛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却也让眼眶里的湿意又涌了上来。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指尖划过的地方,还带着泪痕的涩意。

      她翻出最厚的粉底,往脸上层层叠叠地涂,试图遮住眼底的红。可手一抖,粉底液就蹭到了眼角,晕开一片斑驳的白。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索性把化妆棉扔在台面上,任由那点狼狈留在脸上。

      换衣服的时候,她瞥见了挂在椅背上的练功服,那是郑虑尘陪她挑的浅杏色,柔软的面料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集训的这一周,她穿着它在训练室里挥洒汗水,以为那是通往梦想的阶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空欢喜。

      她扯了件宽松的卫衣套在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慢吞吞地往楼下走。

      客厅里,妈妈正摆着早餐,看见她下来,笑着招手:“洛洛快来,虑尘那孩子在楼下等半天了,买的油条还是热乎的呢。”

      沈雨洛“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皱着眉伸手探她的额头:“怎么了?嗓子不舒服?还是没睡好?眼睛怎么这么红?”

      “没事,”沈雨洛躲开她的手,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昨天练台词太累了,有点上火。”

      妈妈还想追问,她却已经抓起门边的包,飞快地说了句“我先走了”,就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楼下的阳光正好,郑虑尘靠在车门边,手里拎着塑料袋,看见她出来,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他快步走上前,把热乎乎的豆浆塞进她手里:“快喝口暖暖,刚出锅的,甜口的,你最爱。”

      沈雨洛握着温热的豆浆杯,指尖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冰凉的手心,却熨不透心底的寒意。她仰头看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勉强弯了弯嘴角。

      郑虑尘的笑容微微一顿,他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太温柔,太关切,像温水一样裹住她,让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委屈,又开始往上涌。

      沈雨洛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郑虑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他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累了就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打开车门,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又把油条和豆浆递到她手里。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沈雨洛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手里的豆浆渐渐失了温度,就像她此刻的心。

      郑虑尘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低落的侧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底满是心疼。他没有问她试镜的结果,只是安静地开着车,车厢里只剩下轻微的引擎声,还有她偶尔压抑的、极轻的吸鼻子的声音。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城郊的江边。

      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滞在心头的闷意。郑虑尘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沿着江滩慢慢走。脚下的石子硌着鞋底,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走了不知多久,郑虑尘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一只新的蝴蝶发夹,比之前那只更精致,翅膀上嵌着细碎的水钻,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昨天路过饰品店看见的,”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沈雨洛看着那只发夹,眼眶倏地一热。她别过脸,看着江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都没选上……”

      声音很轻,却被江风送进了郑虑尘的耳朵里。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知道。”

      沈雨洛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

      “李姐昨晚就告诉我了,”郑虑尘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她说你是最好的,是剧组没眼光。”

      积压了一早上的委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决了堤。沈雨洛再也忍不住,埋进他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他的卫衣,她攥着他的衣角,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把所有的不甘和难过,都倾泻而出。

      郑虑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小时候她摔倒时,他笨拙地安慰她那样。

      江风呼啸,卷起两人的衣角。远处的水鸟又落了下来,在水面上悠闲地游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雨洛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抬起头,眼睛肿得更厉害了,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脏了就洗,”郑虑尘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哭够了?”

      沈雨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沙哑:“郑虑尘,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才不是,”郑虑尘皱起眉,语气认真得不像话,“你是我见过最努力、最有天赋的女孩子。这次只是运气不好,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就算没有这个角色,你也会发光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沈雨洛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心里的那块冰,一点点融化了。她伸手,接过那只蝴蝶发夹,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觉得有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

      “嗯,”她弯了弯嘴角,眼里还带着水光,却亮得像星星,“谢谢你。”

      郑虑尘笑了,伸手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新的蝴蝶发夹,别在了她的马尾上,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她泛红的眼角,俯下身,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带着安抚的力道。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江风卷起两人的衣摆,远处水鸟的鸣叫声隐约传来,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沈雨洛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她微微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郑虑尘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水光,又低头在她泛红的鼻尖上蹭了蹭,声音温柔得能溺出水来:“哭够了就不许再难过了,嗯?”

      沈雨洛吸了吸鼻子,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抱着,不知过了多久,郑虑尘低头看了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就那家老店。”

      沈雨洛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底的红痕还没完全褪去,却弯着嘴角点了点头。

      郑虑尘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笑意,沈雨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她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王悦带了投资进组,所以……”

      “我知道。”郑虑尘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靠资本抢来的角色,演得再好也没底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女孩靠的是实力,这次错过,下次会有更好的。”

      沈雨洛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知道,不管前路有多少坎坷,只要有郑虑尘在身边,她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车子停在老店门口时,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笑着招呼:“小郑,小雨洛,好久没来啦!还是老样子,糖醋排骨,再加一份甜汤?”

      “好嘞。”郑虑尘牵着沈雨洛走进店里,熟门熟路地选了靠窗的位置。

      窗外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沈雨洛看着郑虑尘细心地帮她剔掉排骨上的骨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这样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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