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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风雨欲来 ...

  •   凌晨三点,城市的消化系统开始工作。
      林涛坐在“远大集团”总部大厦四十七层的办公室里,面前的六块显示屏同时亮着。左边三块显示着实时舆情监测数据——关键词云图、情感倾向分析、传播热力图。中间两块是各大社交平台的后台操作界面,删除指令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不断生成、执行、反馈。右边最大的一块屏幕,分割成十六个小窗口,每个窗口对应一个重点监控的社交媒体账号,包括几个粉丝百万的“独立调查记者”、两个大学社会学教授、一个曾经揭露过医疗黑幕的退休医生,以及——在右下角——沈默那个几乎不更新的摄影博客。
      数据在跳动,像垂死者的心电图。
      “金卫国自焚”事件在互联网上的生命周期,被精确地切割成四个阶段:爆发期(晚八点到十一点),平台删除速度赶不上用户上传速度,三十七条相关话题登上热搜,最高排名第三;控制期(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平台接到“上级通知”,开始大规模删帖,热搜全部撤下,关键词屏蔽;反扑期(凌晨一点到两点半),部分用户改用谐音、缩写、图片截屏等方式二次传播,出现“纺织厂往事”“凤凰计划考古”等衍生话题;绞杀期(凌晨两点半至今),删除范围扩大到评论区和私信,十七个带头传播的账号被封禁,三个自媒体工作室接到“喝茶”通知。
      林涛的眼睛盯着屏幕,瞳孔里倒映着蓝色的荧光。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七个小时,没喝一口水,没离开过椅子。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到肘部。他的动作很稳,敲击键盘的节奏均匀得像钟摆,偶尔拿起旁边的功能饮料抿一口,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屏幕。
      这是他的战场。十年前,他刚跟着赵承德时,处理“麻烦”的方式还很原始——找几个混混,去当事人家里“聊聊”,砸点东西,打几拳,最多断条腿。后来时代变了,摄像头多了,网络发达了,粗暴的物理手段风险太高。赵承德送他去读了EMBA,学了公关、法律、信息技术。他学会了更高级的方法:用舆论对冲舆论,用谎言掩盖真相,用更大的喧嚣淹没不该被听见的声音。
      就像现在。
      内线电话响了。林涛按下免提,眼睛仍盯着屏幕。
      “林总,市委宣传部的李处回话了。”助理的声音传来,“他说这事闹得有点大,省里都关注了。他的原话是:‘老赵这次玩脱了,得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
      “他说……最好能有个‘责任人’。”助理小心翼翼地说,“比如,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或者集团内部管理疏漏的某个高管。总之,得有人出来背锅,事情才能平息。”
      林涛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背锅。这个词他太熟悉了。二十年前的“凤凰计划”,需要人背锅时,推出去的是两个临时聘用的拆迁队长。十五年前的“滨江地块围标案”,背锅的是集团一个财务副总监。八年前的“锦绣花园质量事故”,背锅的是承包工程的劳务公司老板。现在,轮到谁了?
      “告诉他,责任人我们会找,明天之内给他答复。”林涛说,“另外,准备五十万现金,装进茶叶盒,明天一早送到李处夫人的茶庄。”
      “明白。”
      电话挂断。林涛切换屏幕,调出一份人员档案。光标在几个名字上游移:安保部部长刘志强,四十五岁,跟了赵承德十二年;行政总监王莉,三十八岁,赵承德一个远房表侄女;还有他自己,林涛,三十六岁,集团副总裁,实际上的二把手。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最终停在了“刘志强”这个名字上。
      刘志强有个儿子,在国外读高中,每年花费八十万。刘志强自己去年查出了早期肺癌,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长期服用进口靶向药,一个月两万。刘志强在市中心还有套房子,贷款还剩三百万。
      一个需要钱,有病,有家庭负担,而且跟了赵承德足够久、知道足够多秘密的人——完美的背锅材料。
      林涛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应急预案-刘”。他开始搜集材料:刘志强去年报销的单据中有几笔可疑的餐饮发票;安保部上半年的预算超支了百分之十五;三个月前,刘志强和一家新成立的安保公司老板吃过饭,那家公司正在竞标集团的下一个项目。
      这些材料单看都没什么问题,但组合在一起,加上适当的“解读”,就能拼凑出一个故事:刘志强利用职务之便,与外部公司勾结,虚报预算,收受回扣。而在昨晚的慈善晚宴中,他故意放松安检,让“心怀不满”的金卫国混入现场,制造事端,目的是——什么目的?可以是报复赵承德去年没给他升职,可以是被商业对手收买,甚至可以是他个人精神出了问题。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要看起来合理,要有人信,要能交差。
      林涛保存文档,关闭。然后他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十几份扫描件。最上面一份的标题是:《关于“凤凰计划”拆迁补偿问题的内部调查报告,1998年12月》。
      他的手指悬在触摸板上,没有立刻点开。
      这份文件,他三年前就拿到了。当时赵承德让他整理集团历史档案,准备写一本“企业发展史”来美化形象。他在市档案馆的地下库里待了整整两个月,在堆积如山的发霉纸箱里,找到了这批本该被销毁的文件。
      他记得那个下午。档案馆地下库没有窗户,只有惨白的日光灯,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张腐烂的气味。他打开一个标注着“1998-1999,行政废件”的纸箱,最上面是些无关紧要的会议纪要、报销单、通知。但往下翻,在箱底,用牛皮纸袋装着,封口处盖着“机密”字样的红章——已经褪色成粉红色——就是这批文件。
      他坐在纸箱旁的水泥地上,一页页地翻看。那些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凤凰计划”全部的真相:虚报的拆迁户数,伪造的签字文件,被压低的补偿标准,暴力拆迁的“安保费用”支出明细,以及——最致命的一页——三起“意外死亡”事件的内部调查报告。报告里清楚地写着:“经查,死者家属曾多次上访,对拆迁补偿方案不满。为确保项目顺利推进,建议采取必要措施。”
      “必要措施”是什么,报告没写。但后面附着三份“自愿放弃追责声明书”,签名歪歪扭扭,按着红手印。声明书签署日期,都是在死者火化后的第二天。
      林涛当时坐在那里,看着这些文件,感觉背脊发凉。他不是不知道赵承德发家的过程不干净,但亲眼看到这些白纸黑字的证据,看到那些被简化为数字和签名的生命,还是不一样。那是一种更具体、更冰冷的恐怖。
      他把文件偷偷复印了,原件放回箱底。后来他告诉赵承德,历史档案不全,很多文件可能当年就销毁了。赵承德没怀疑,或者说,不在乎——成功者有权改写历史。
      三年来,这批复印件一直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他知道这是毒药,也是筹码。用得不好,会引火烧身;用得好,能换一张通往更高位置的通行证。
      现在,是时候用了。
      林涛关掉文件夹,拿起桌上的另一部手机——一部老式的诺基亚功能机,没有智能系统,无法定位,只能用2G网络打电话发短信。他开机,插入一张不记名的SIM卡,然后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备注名是“陈”。
      陈天启。天启集团董事长,赵承德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涛按下拨打键。电话响了五声,接通。那头没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陈董,是我。”林涛说,声音压得很低。
      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这么晚了,林总有指示?”
      语气里带着嘲讽。林涛不意外。过去几年,他在商场上和天启集团交手无数次,互相使绊子、挖墙脚、抢项目,结下的梁子不少。陈天启恨他,就像恨赵承德一样。
      “想跟陈董谈笔生意。”林涛说。
      “生意?远大和天启有什么生意可谈?除非你们愿意把‘滨江新城’的项目让出来。”
      “比那个大。”林涛停顿了一下,“我想送陈董一份礼物。一份能让赵承德进去,让远大集团垮掉的礼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林涛能想象陈天启此刻的表情——那个六十岁的老狐狸,一定在快速权衡:这是陷阱?还是真的背叛?
      “条件?”陈天启终于开口。
      “两个。”林涛说,“第一,事成之后,我要远大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总裁的位置。第二,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赵承德倒了,他手下那些人不一定都听话,有些人可能会反扑。”
      “你要的不少。”
      “我给的更多。”林涛说,“‘凤凰计划’的全部原始档案,包括三起命案的内部报告。1999年贿赂国土局副局长的录音。2003年‘锦绣家园’项目使用劣质建材的检测报告和公关记录。2008年金融危机时,远大集团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产的流水单。还有——最近的一份,上个月,赵承德和某位副市长在温泉会所‘谈事情’的照片。”
      他一口气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
      “这些东西……”陈天启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拿到的?”
      “我跟了他十年。”林涛说,“十年,足够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所有秘密。更何况,赵承德从来不把我当外人——他需要有人替他做脏活,需要有人知道底线在哪里,这样才方便控制。”
      “但你就不怕他灭口?”
      “怕。”林涛笑了,笑声很冷,“所以我才找你。陈董,我们是一类人。都从底层爬上来,都知道这游戏的规则——要么吃人,要么被吃。赵承德老了,他心软了,他开始在乎名声了。但你我还没有,我们还能吃人。”
      又是沉默。然后陈天启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赵承德派来钓鱼的?”
      “明天下午三点,市图书馆旧馆,三楼地方志阅览室,最靠里的那张桌子。”林涛说,“我会把‘凤凰计划’的部分档案复印件放在那里,用一个蓝色的文件袋装着。你可以派人去拿,可以先验货。如果觉得值,我们再谈下一步。”
      “……好。”
      “另外,关于昨晚的事。”林涛补充道,“金卫国的自焚,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机会。赵承德现在慌了,他想把这事包装成商业陷害,栽赃给你们天启。他让我伪造证据,证明金卫国是你们收买的。”
      陈天启骂了句脏话。
      “别急。”林涛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他去伪造,让他去开新闻发布会指控你们。然后,在发布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把真正的‘凤凰计划’档案抛出来。想想那个画面——赵承德在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商业阴谋,台下记者们手机里突然收到匿名邮件,里面是他二十年前杀人夺地的证据。”
      电话那头,陈天启的呼吸粗重起来。林涛能感觉到,这个老男人心动了。不是对正义的心动,是对那种将死敌彻底踩在脚下、享受其崩溃瞬间的快感的心动。
      “你比我想象的更狠,林涛。”陈天启说。
      “不狠,活不到今天。”林涛说,“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
      他挂断电话,取出SIM卡,折断,扔进旁边的粉碎机。机器发出沉闷的咀嚼声,塑料和金属被碾成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服务器机柜发出的轻微嗡鸣。窗外的城市正在醒来,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早班公交车开始上路,清洁工在扫街。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一天,将是赵承德帝国崩塌的开始。
      林涛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赵承德的场景。那是2009年,他刚从监狱出来——不是因为打架,是因为他那个酒鬼父亲欠了高利贷,债主上门,他拿刀捅了人。故意伤害,判了三年。出狱后,没地方去,在工地搬砖。有一天,赵承德来视察工地,看到他一个人扛两袋水泥,脚步稳,不出汗,就多看了两眼。后来工头告诉他,老板叫他去办公室。
      他记得赵承德办公室的样子——比现在这个小,但更奢华,红木家具,玉器摆件,墙上挂着“厚德载物”的书法。赵承德坐在大班台后面,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手里转着一串佛珠。
      “听说你捅过人?”赵承德第一句话就这么问。
      林涛点头。
      “为什么?”
      “他们逼我爸,我爸跪下了,他们还打他。”
      赵承德看了他很久,然后说:“你缺钱吗?”
      “缺。”
      “跟着我干,钱有的是。但我要你记住一点——”赵承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给你的钱,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制造问题的。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问为什么。能做到吗?”
      林涛说能。
      那之后,他成了赵承德的“特种兵”。第一单活是去“劝退”一个钉子户——那家人死活不肯搬,要价高出市场价三倍。赵承德让他“看着办”。他带了两个人,半夜翻墙进去,没打人,没砸东西,只是把那家读小学的儿子“请”到车上,带到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那家人签字了。
      后来活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脏。恐吓记者,贿赂官员,销毁证据,甚至——有一次——处理一具尸体。那是个审计局的科长,查到了远大集团偷税的证据,约了赵承德“谈谈”,开口要五百万封口费。赵承德答应了,约在郊区一个仓库见面。林涛跟着去,带着现金。交易完成,那人转身要走时,赵承德对林涛使了个眼色。
      林涛懂了。他上前,从背后用钢丝勒住那人的脖子。那人挣扎,脚踢在地上,扬起灰尘。大概两分钟,不动了。林涛松开手,尸体软下去。他摸了摸颈动脉,确认没心跳,然后抬头看赵承德。
      赵承德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点满意。他走过来,拍拍林涛的肩膀:“干得好。把他装进水泥桶,明天运到填海区。”
      那晚林涛没睡。他坐在出租屋里,看着自己的手,反复洗手,洗到皮肤发白。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恐惧,没有恶心,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兴奋——就像第一次打架见血时的兴奋。他意识到,自己天生适合干这个。有些人天生适合读书,有些人天生适合做生意,而他,天生适合在阴影里行走,替那些站在光里的人处理他们不想沾手的脏东西。
      十年。他从一个打手,变成副总裁;从住出租屋,到拥有三套房产;从骑电动车,到开宾利。赵承德给了他一切——除了尊重。
      在赵承德眼里,他永远是个“工具”。好用的工具,忠诚的工具,但终究是工具。工具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野心,只需要服从命令。赵承德会在酒桌上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林是我最得力的干将”,但在董事会里,从来不给他真正的决策权;会给他高薪,但股权只给象征性的零点几;会带他去见高官富豪,但介绍时只说“这是我的助理林涛”。
      林涛曾经以为,这样也不错。毕竟,没有赵承德,他现在可能还在底层挣扎,或者又进了监狱。他告诉自己,人要知足。
      直到三年前,他拿到“凤凰计划”档案的那天。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那些文件里的“死者”——被推土机碾过,被砖块砸中,被火烧死。梦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林涛,但又好像是金卫国,是那些无名无姓的拆迁户。他在梦里挣扎、惨叫,然后惊醒,一身冷汗。
      从那以后,他看赵承德的眼神变了。他不再把他当成“恩人”,而是当成一个……迟早会塌的房子。他住在房子里,享受着房子提供的庇护,但心里清楚,这房子的地基是腐坏的,墙体是裂缝的,随时可能倒塌。他得在房子倒塌前,找到新的住处,或者——更好的——自己成为房子的主人。
      金卫国的自焚,加速了这个过程。
      赵承德在病房里对他咆哮的样子,像最后一根稻草。那一刻林涛明白,无论他多么忠诚,无论他处理过多少麻烦,在赵承德眼里,他始终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责任人”。就像刘志强一样,就像那些被推出去背锅的人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了。
      林涛睁开眼睛,打开电脑上的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这些年来暗中搜集的所有材料——不只是赵承德的,还有陈天启的,有其他竞争对手的,甚至包括一些官员的。他知道,背叛是一场危险的游戏,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反噬。
      他选中几份文件,拖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命名为“保险”。这些文件包括:陈天启儿子在美国赌场欠下两百万美元赌债的记录;天启集团去年通过虚假贸易骗取出退税的证据;以及——最重要的——陈天启十年前涉嫌一桩□□案,最后用钱摆平的警方笔录复印件。
      他把“保险”文件夹加密,上传到一个国外的云端存储服务,设置了死信协议——如果他连续七天没有登录,文件会自动发送给指定的十几个邮箱,包括纪委、检察院、和几家海外媒体。
      做完这些,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切出锐利的光斑。城市完全苏醒了,车流声、喇叭声、施工声,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林涛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那些高楼大厦,那些他参与建造、争夺、毁掉的建筑,在晨光中闪着冷漠的光。远处,江对岸,“滨江新城”的工地已经开工,塔吊林立,那是远大集团下一个百亿级项目。
      但很快,那就不属于赵承德了。
      林涛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给助理:“通知安保部刘部长,一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另外,让公关部准备通稿,标题就写……‘关于昨晚慈善晚宴意外事件的初步调查说明’,基调是‘深表痛心,严肃追责,加强管理’。具体内容我稍后发过去。”
      “明白,林总。”
      挂掉电话,林涛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套上西装外套。镜子里的他,面容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游戏开始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是那只螳螂,也是那只黄雀——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处,在沈默那间堆满摄影器材的出租屋里,在苏晚那间可以俯瞰江景的豪华公寓里,在马东那间堆满卷宗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双眼睛,也在盯着同一盘棋。
      每个人都在算计,每个人都在背叛,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真相是,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里,从来没有赢家。只有幸存者。和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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