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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偏航x羔羊 ...

  •   1
      詹雨薇把见面地点定在了第二天的中午,技校图书馆。

      这个时间选得刻意。

      午休时分,校园里最热闹,食堂喧哗,宿舍笑闹,小卖部门口挤满人。
      图书馆?

      那是阳光都懒得完全照进来的角落。

      她走进去时,管理员正趴在柜台后打盹。

      阅览室里空无一人,桌椅整齐地排列,上面落着一层薄灰。

      空气里有旧纸张和木头柜子受潮后特有的气味。

      这里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个大型储物间,存放着一些几乎没人会翻开的、过时的教材和捐赠来的旧小说。

      她找了个靠窗又靠里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勉强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

      她看着那光斑里浮动的微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脚步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不重,甚至有些迟疑,在空旷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回音。

      詹雨薇抬起头。

      一个人影从两排高大的书架间转出来,走到阅览室门口,停住,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

      是他。

      倪平。

      和昨晚那个二次元头像对不上号。

      那是个她看不懂的、色彩鲜艳的卡通女孩。而眼前的人,很高,大概有一米八,肩膀宽,身形有些厚实,但因为个子高,只显得是微胖。

      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有些破洞的牛仔裤,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不大,正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这身打扮…

      詹雨薇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她想起在网上刷到过的那些词,“宅男”、“二次元”。

      还好,她今天穿了最普通的白色长袖T恤和深色牛仔裤。

      要是还像以前那样,穿着带铆钉的短裙和渔网袜来,坐在这里,大概会像个闯错了片场的演员。

      倪平在原地站了两秒,才朝她走过来。

      他在她对面坐下,把背着的双肩包放在旁边椅子上。

      书包很旧,但拉链扣上挂着一个和头像同系列的卡通小挂件。

      “你、你好。”

      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清亮一些,但语速很快,

      “我是倪平。”

      “詹雨薇。”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空气安静了几秒。

      只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篮球拍打声。

      “那个…”

      倪平推了推眼镜,手放下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一支没人用的黑笔。

      他赶紧捡起来,耳根有点红,

      “谢谢你愿意见面。我、我其实…犹豫了很久。”

      “为什么?”

      詹雨薇问。

      她语气很平静,这反而让对面的人更局促了。

      倪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看向她:

      “因为…我认识你。三年前就认识。”

      詹雨薇手指顿了一下。

      “不是那种认识,”

      倪平急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你入学的时候,名字在红榜第一个。”

      他说得很快,

      “总分比第二名高了三十七分。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就算来了技校,肯定也和我们不一样。”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詹雨薇心上某个被封死的角落。

      她看着他,没说话。

      倪平似乎受到了鼓励,继续说下去,语速更快了:

      “我是擦着线进来的,分数低。看到你的分数时,我…我其实有点崇拜你。觉得你就算在这里,也一定能走出去,去更好的地方。”

      詹雨薇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一定能走出去”。

      她想起三年前,刚拿到技校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夏天。

      天很热,奶奶摇着蒲扇,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把通知书折了又折,塞进裤子口袋,棱角硌着大腿。

      然后她抬起头,对奶奶,也像对自己说:

      “奶奶,你放心。就算在这儿,我也一定好好学习。我打听过了,可以考大学,可以专升本。我一定…考出去。”

      她说得斩钉截铁。

      十六岁的眼睛里,还有没被磨灭干净的光。

      她以为那只是换了个跑道,路还在脚下,只要她肯拼命跑。

      后来呢?

      后来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詹雨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不算长,指甲剪得很短,边缘有细小的毛刺。

      虎口和指腹有薄薄的茧,不是写字磨出来的,是拧扳手、握粗糙的工具柄留下的。

      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白色旧疤,是去年跟人争执时,被对方指甲划伤的。

      她想起上一次回去看奶奶。

      她特意换了和今天一样的,最普通的装扮。

      走进那条熟悉的巷子时,她甚至刻意挺直了背,放慢了脚步,像个…真正的、放学回家的高中生。

      奶奶在门口摘豆角,抬头看见她,昏花的眼睛亮了一下:

      “小薇,回来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脸怎么这么白?”

      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挤出最轻松的笑,走过去蹲下,帮奶奶捡豆角:

      “不累啊,回来看看你嘛。我们学校…功课还好。”

      “瞎说。”

      奶奶拍掉她手上沾的泥,粗糙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像烙铁一样烫,

      “瞧你这手冰的。别太拼了,身子要紧。”

      奶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奶奶知道,我们小薇聪明。从小就聪明。那些书啊本啊,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轻松松?别把自己逼太狠。”

      轻轻松松。

      詹雨薇当时蹲在那里,指甲掐进了豆角的缝隙里。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又酸又胀。

      她想说,奶奶,那些东西一点都不轻松。

      我看不懂电路图,记不住机械原理,那些函数公式像天书。

      我一点都不轻松,我快被它们淹死了。

      可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头埋得更低,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没法告诉奶奶,那个她口中“聪明”“轻轻松松”的孙女,早就把课本扔到了角落,学会了抽烟,学会了用满不在乎的笑和短裙黑丝来武装自己,学会了在男生的搭讪和女生的排挤中,找到一种扭曲的、麻木的生存方式。

      因为“不努力所以失败”,听起来,总比“努力了还是失败”要好接受一点,对吧?

      至少,不会让奶奶眼里那份坚信的光芒熄灭。

      至少,当最终她也只能找个工厂上班,月薪三千的时候,奶奶可以叹息着说“是她自己后来不学好”,而不是“原来我们小薇,拼了命也就这样”。

      …

      原来她一路下坠,潜意识里,竟藏着这样可悲的懦弱和自我放弃。

      “…詹雨薇?”倪平的声音把她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回来。

      她猛地抬起头,窗外的光刺进眼里,有些发酸。

      “你…没事吧?”倪平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詹雨薇用力眨了下眼,把那股汹涌的酸涩压回去。

      她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没事。想起点以前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后来…听人说,你好像也…就那样了。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抽烟,逃课…我就不敢再关注了。”

      他说“那些人”时,语气里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单纯的陈述,甚至带着点可惜。

      “但这段时间,”

      倪平重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我经常看到你在操场跑步,一个人。早上也看到你去图书馆。我就想…你是不是,又想变回原来那样了?”

      “原来那样?”

      “嗯。”

      倪平用力点头,

      “就是…认真学习的,厉害的样子。”

      “我现在也不厉害。”

      詹雨薇尴尬地笑了笑,

      “很多东西都看不懂。”

      “但你在看啊!”

      倪平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前倾,

      “这就够了!我们班…就是那个所谓的‘高考班’,好多人报了名,但真正在看的没几个。他们觉得太难了,或者觉得没用。

      你能开始看,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去:

      “所以我才想加你…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互相问。资料也可以分享。”

      他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资料:

      数学公式总结、语文常考文言文篇目、英语高频词汇表、还有几张打印的、历年成人高考的真题卷。

      整理得一丝不苟,每张纸都用透明文件袋装着,边缘贴着彩色标签。

      詹雨薇看着那本文件夹,忽然觉得有点刺眼。

      这是一种她从未拥有过的、系统性的、踏实的努力。

      她的努力是什么?

      是熬夜啃一本根本看不懂的《机械制图》,是问舒哲那些零碎的问题,是咬着牙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为了一个不能说的理由。

      “你为什么…这么想考出去?”

      倪平愣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

      “因为这里教的东西,出去真的不够用。我想学更多,想看看更好的学校是什么样子。”

      他笑了笑,有些腼腆,

      “而且,我不太会和人打交道,学习…是我最擅长的事了。我想把擅长的事做好。”

      他说得那么简单,那么直接。

      没有不甘,没有愤怒,没有她心里那些翻腾的、关于“凭什么”和“我不配”的嘶吼。

      只是一种朴素的“想把擅长的事做好”的愿望。

      詹雨薇忽然觉得,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和她隔着的不仅是两张桌子的距离。

      他们像是两条曾经短暂交汇过的线,然后奔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走向更深的书海,她走向了更复杂的、充满人的纠葛和危险的世界。

      “你报的哪个学校?”

      倪平问。

      “…还没想好。”

      詹雨薇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阳光亮了些,但图书馆里依旧昏暗。

      “哦哦,不急,还有时间。”

      倪平善解人意地说,把文件夹往她这边推了推,

      “这些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我虽然也不一定都会,但我们可以一起查。”

      詹雨薇看着那本推过来的文件夹,封面上用漂亮的楷体写着“备考资料”四个字。

      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没动。

      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不是连续的消息,是单下、清晰的振动。

      詹雨薇下意识地掏出来,解锁。

      屏幕上是舒哲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

      “在学校吗?我在你们校门口等你。”

      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词。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微微收紧。

      对面,是一个把她当作“努力的同类”而真诚分享资料的男生。

      而校门口,是那个在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倾斜时,唯一朝她伸出手,告诉她“你跑得真的很快”的人。

      她在心里,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某个岔路口,传来沉重的、不可逆的转向声。

      “抱歉。”

      她抬起头,对倪平说,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倪平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但很快被理解取代:

      “哦哦,好的!你去忙!资料你拿着!”

      他直接把文件夹塞进了她放在桌上的帆布包里。

      詹雨薇没再推辞,站起身,抓起书包。

      “谢谢。”

      她说,很轻。

      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图书馆门口。

      2
      舒哲站在体育器材室门口时,里面传来清点器械的碰撞声。

      他推门进去,体育部的两个干事正在核对跳高垫的编号。

      “主席?”

      其中一人回头,有些惊讶。

      “核对得怎么样了?”

      舒哲走过去,语气平常。

      “差不多了,就是…”

      干事挠挠头,

      “跳高垫少了一套缓冲包边,可能是去年用完没收好。江学姐早上来看过,说已经联系厂家紧急补发,运动会前一定能到。”

      舒哲点点头,目光扫过贴在墙上的检录处流程表。

      表格是打印的,但上面用红笔添加了好几条补充说明,字迹工整锋利。

      江墨伶的笔迹。

      “检录这边,”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

      “人员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干事立刻回答,

      “江学姐亲自定的名单,还培训过一次。特别强调了学生证核对,说今年要抓典型,杜绝冒名顶替。”

      “抓典型”

      三个字,像细针一样扎进舒哲的耳膜。他面色如常:

      “嗯,严格点是好事。”

      离开器材室,他转向广播站。

      运动会的主持和播报流程都在这里最后核定。

      广播站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生练习开幕词的声音。

      舒哲敲门进去,文艺部长和两个播音员正在对稿。

      “主席?”

      文艺部长站起身。

      “流程都顺完了?”

      舒哲问。

      “刚顺完第三遍。”

      文艺部长把流程表递过来,

      “江学姐上午来改了几个地方。她说运动员入场时,播报不仅要念班级和姓名,还要加一句‘请运动员在指定区域核对个人信息’,算是二次提醒。”

      舒哲接过表格,看见“核对个人信息”那几个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星号。

      下面有江墨伶的备注:

      “此项请务必执行,避免后续争议。”

      他把表格递回去:

      “考虑得很周全。”

      最后一个地方是医疗点。

      校医正在清点药品,看见舒哲,笑了笑:

      “舒哲同学,又来检查工作?”

      “看看准备得怎么样。”

      舒哲扫过医药箱,碘伏、绷带、冰袋…都是常规物品。

      “放心吧,该有的都有。”

      校医说,

      “你们江副主席特别细心,昨天还来问要不要准备防中暑的药品,虽然现在都九月了。我说有准备,她才放心。”

      舒哲站在医疗点的蓝色帐篷下,正午的阳光透过帆布,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网正在收紧,每个节点都被加固,每个缝隙都被焊死。

      江墨伶用她的细致和“责任心”,为这场运动会编织了一个完美的、密不透风的规则之笼。

      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沉。

      穿过操场时,他看见了校门口方向。

      保安亭里,值班的保安正在看手机。

      校门敞开,电动闸机安静地立着,旁边是供行人和非机动车通过的小侧门。

      舒哲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天站岗的人是谁?

      他拿出手机,打开运动会工作人员安排表的最后一项。

      “校门秩序维护:赵鹏、周天尧(高三1班)”

      他看着那两个名字,呼吸停顿了一瞬。

      赵鹏。

      周天尧。

      他的室友。

      是巧合吗?

      江墨伶安排了他最熟悉、最方便“沟通”的两个人,来把守运动会当天最关键的入口?

      还是说…她算到了他会找这里作为突破口,所以特意把这两个人放在这里,等着他开口?

      舒哲的手指收紧,手机边缘硌着掌心。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点开通讯录,找到赵鹏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嘈杂,有篮球拍打的声音和男生的笑骂。

      “喂?舒哲?稀奇啊,大中午打电话?”

      “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舒哲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

      “运动会那天,你和周天尧是不是在校门口轮值?”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篮球声远了点。

      “对啊,刚排的班。怎么了?”

      “那天…我女朋友会来。”

      舒哲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斟酌过,

      “我想带她进来看看。”

      “哦!那个技校的詹雨薇是吧?”

      赵鹏拉长了声音,

      “行啊,小事!包在我们身上!”

      “她没学生证,”

      舒哲继续说,

      “但我会让她穿我们学校的衣服。你们就当没看见,放她进来就行。”

      “没问题!”

      赵鹏答应得很爽快,

      “穿校服就行呗,那天人多眼杂的,谁还一个个查啊?放心吧!”

      舒哲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结束后我请客,地方你们定。”

      “哎哟,哲哥这就见外了!”

      赵鹏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都是兄弟,帮这点忙应该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可就不客气了啊!”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时间,挂了电话。

      舒哲握着手机,掌心一片冰凉。

      太顺利了。

      顺利得不像真的。

      他们答应得太快,太自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帮兄弟带女朋友进学校看运动会的忙。

      可这是江墨伶的安排。

      她会在这么关键的位置,放两个毫无戒心、能被轻易“说服”的人吗?

      舒哲抬起头,看向校门口。

      保安亭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光,电动闸机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张等待猎物踏入的、沉默的嘴。

      这个漏洞…太过刻意了。

      刻意得像是有人用红色的笔,在密不透风的墙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对他说:

      看,这里可以走。

      他仿佛能看见江墨伶站在不远处的教学楼窗口,平静地注视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这个她亲手布置的、看似是生路的死胡同。

      冷汗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

      他不敢多想。

      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布料。

      他解锁手机。

      屏幕亮起,是表白那天,詹雨薇发来的那张自拍。

      他滑动屏幕,下一张是昨晚她发来的夜跑照片。

      昏暗的操场,她满脸汗水,头发凌乱,但笑容灿烂得刺痛眼睛。

      眼睛里有光,那种他很久没有在自己眼里见到过的、纯粹而炽热的光。

      她真的在努力。

      为了他随口一句“你跑得很快”,为了那个他承诺的“位置”,她在咬着牙往前冲。

      而他呢?

      他在这里计算得失,权衡利弊,怀疑每一个可能是陷阱的机会。

      舒哲盯着那两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没有退路了。

      就算这是个陷阱,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身败名裂,是万人所指。

      他也要带着她,一起闯过去。

      因为答应过她。

      因为她说“我一定在赛场上让你看到我的努力”。

      因为他说过“甘愿为你堕落”。

      舒哲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充满疑点的校门口。

      他迈开脚步,朝教学楼走去。

      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时,江墨伶不在。

      舒哲走到自己桌旁的衣架前。

      上面挂着他的夏季校服短袖T恤。

      纯白的底色,左胸位置印着深蓝色的校徽和“城南第一中学”字样。

      他取下T恤,想象着詹雨薇穿上它的样子。

      应该会有点大,但总比没有好。

      他拿起桌面上那个“学生会主席舒哲”的亚克力立牌,翻到背面。

      背面是空白的。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白板笔,在空白面上写下四个字:

      “有事外出。”

      字迹有些潦草,不像他平时工整的风格。

      他把立牌端正地摆在自己桌前,确保从门口一眼就能看见。

      然后,他折叠好那件白色T恤,塞进自己随身的黑色双肩包里。

      他背上包,推开门,走进走廊。

      阳光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影子没有犹豫,一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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