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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厌胜娃娃与三方会谈 ...

  •   “厌胜之术?”
      林鸽盯着地上那摊被踩扁的陶土碎片,声音发颤。这个词他听说过,民间邪术的一种,用巫蛊娃娃诅咒害人,但以前只在书里和恐怖片里见过。
      “嗯,最低等的那种。”阎煊用脚尖拨了拨碎片,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陶土粗糙,颜料劣质,头发是假发,血是鸡血,朱砂都不纯。下咒的人要么是外行,要么是穷疯了,连害人都舍不得下本钱。”
      “……”
      林鸽一时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吐槽鬼王的“专业鉴赏”。
      苏砚则盯着阎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刚才那瞬间,他根本没看清阎煊是如何出现、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阴影凝聚,娃娃就被踩碎了。这种速度,这种对阴气的掌控力……
      “阁下是?”苏砚上前一步,手已悄悄探入帆布包,握住了什么。
      “阎煊。”鬼王懒洋洋地报了名字,暗金色的眼眸斜睨苏砚,“苏家小辈,见了本王,该跪下行礼。”
      苏砚瞳孔骤缩。
      阎煊?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苏家残存的、最古老的手札里见过。只言片语,语焉不详,只说是“不可言说的存在”、“地府北境之主”、“沉睡千年”。
      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眼前?还和林鸽有牵扯?
      “阎……前辈。”苏砚深吸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手,微微躬身——不是跪拜,但也是极重的礼,“苏家第三百七十一代传人苏砚,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驾临,有失远迎。”
      “免了。”阎煊摆摆手,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苏家如今,还剩几人?”
      “晚辈是独子,家父已故,家母……身体不佳,早已不理世事。”苏砚回答得很谨慎,“苏家传承,到晚辈这里,十不存一。”
      “意料之中。”阎煊走到沙发边,坐下——虽然那沙发在他坐下时没有丝毫凹陷,但姿态是坐下的姿态,“百年前那场劫难,苏家能留下点香火,已是侥幸。”
      苏砚猛地抬头:“前辈知道那场劫难?”
      “略有耳闻。”阎煊语气平淡,“本王沉睡,不代表耳聋。苏家当年,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遭了反噬。能活下来,是祖上积德。”
      苏砚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追问。
      林鸽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明白:苏砚的家族好像曾经很厉害,但后来遭了难,现在没落了。而阎煊,似乎是个知道内情的“老古董”。
      “前、前辈,”林鸽小心翼翼地插话,“这个娃娃……是谁放的?为什么放我这儿?”
      “冲你来的,也冲本王来的。”阎煊看向门口地上那摊纸钱灰,“厌胜之术,需生辰八字、贴身之物、或姓名住址为引。你住址已暴露,生辰八字虽难,但若有心人查你直播平台实名认证,或从其他渠道……”
      他没说完,但林鸽懂了。
      他做主播,虽然没用真名,但平台实名认证是绕不开的。如果有人真有门路……
      “至于为何冲本王……”阎煊冷笑,“厌胜娃娃上那点微末阴气,对本王毫无作用。但下咒者恐怕不知,只以为是寻常‘阴物缠身’,想用这娃娃引动你体内阴气暴走,让你发疯或暴毙。殊不知,你体内阴气乃本王本源,岂是这等垃圾能引动的?”
      林鸽听得后背发凉。
      发疯?暴毙?
      就因为直播火了,就有人想弄死他?
      “未必是想你死。”苏砚忽然开口,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堆碎片,甚至戴上了随身带的橡胶手套,捡起一小块沾着“血”的陶片,闻了闻,“鸡血里混了黑狗血,还有……犀角粉?”
      “犀角粉?”林鸽茫然。
      “犀角通灵,能增强诅咒与目标的联系。”苏砚解释,“但这分量……太少了,几乎没用。而且,这娃娃的‘眼’是空的,没有点睛。”
      “点睛?”
      “厌胜娃娃点睛,才是‘活’,才能索命。这娃娃没点睛,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试探。”苏砚站起身,脱掉手套,“下咒者可能不确定你的底细,先用这种半成品试试水,看看你的反应,或者……看看你背后有没有人保你。”
      试探?
      林鸽看向阎煊。
      所以,是因为阎煊的存在,让对方不敢直接下死手?
      “聪明。”阎煊难得赞了苏砚一句,“苏家小子,脑子还算清楚。这娃娃,是探路的石子。下咒者此刻,恐怕就在附近,观察这里的动静。”
      林鸽一个激灵,猛地看向窗户。
      窗帘拉着,但缝隙里,能看到对面楼的窗户。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有没有人。
      “不用看了,早走了。”阎煊说,“本王现身时,他就该察觉了。现在,估计正躲在哪里发抖呢。”
      “那……那怎么办?”林鸽紧张,“他会不会再来?”
      “会。”阎煊肯定地说,“这次只是试探,下次,可能就是真的杀招。厌胜之术虽然粗陋,但若辅以精血、怨魂、或厉害的法器,也能要人性命。尤其你这种体质,更容易中招。”
      苏砚眉头紧锁:“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您与林鸽,究竟是何关系?为何……要护着他?”
      这话问得直接,也问出了林鸽心里一直的疑惑。
      阎煊沉默了一下。
      “血契。”他最终吐出两个字。
      “血契?!”苏砚失声,脸色彻底变了,“您与他……结了血契?这……这怎么可能!血契乃上古禁术,需双方自愿,以魂为誓,同生共……”
      “不是那种。”阎煊打断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是意外。他血滴在本王沉眠之玉上,意外唤醒本王,阴差阳错结了单向的血契。他为主,本王为从,他死,本王受损,但本王死,他无恙。仅此而已。”
      苏砚愣住。
      单向血契?主从关系?鬼王为从?
      这简直闻所未闻!
      难怪林鸽体内阴气如此精纯霸道,却又被压制得如此温顺!
      难怪鬼王会跟在一个凡人身边,甚至教他修炼!
      一切都有了解释——血契相连,林鸽的安危,直接关系到鬼王自身!
      “所以,”苏砚慢慢消化着这个惊天信息,看向林鸽的目光复杂无比,“你现在,算是……阎前辈的……主人?”
      “不不不!”林鸽吓得连连摆手,“就是……室友!对,室友!我提供可乐,他提供……嗯……安保服务!”
      阎煊瞥了他一眼,没反驳,但暗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苏砚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建。
      “既是血契相连,前辈护他,理所应当。”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但厌胜之术背后之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林鸽现在曝光度太高,又住在明处,防不胜防。”
      “所以,搬家。”阎煊干脆地说。
      “搬家?”林鸽一愣,“搬哪儿去?”
      “搬去……”阎煊看向苏砚,“你家。”
      “不行!”苏砚和林鸽异口同声。
      阎煊挑眉。
      苏砚先开口:“前辈,晚辈独居,且家中藏书、药物、法器众多,不宜……”
      “不宜外人居住?”阎煊替他说完,“但他现在不算‘外人’。他是本王的契主,体内有本王阴气,修炼的是鬼道功法。留在你那儿,你正好可以‘研究’,顺便‘保护’。两全其美,不是吗?”
      苏砚语塞。
      阎煊说得没错。林鸽现在的情况,留在他那里,确实最方便观察和调理。而且有鬼王“坐镇”,安全也有保障。但……
      “前辈您……也要同住?”苏砚试探着问。
      “自然。”阎煊理所当然,“血契所系,本王不能离他太远。而且,他的修炼,需本王亲自指导。”
      那就是……三人同居?
      林鸽眼前一黑。
      一个严谨古板的民俗学教授,一个慵懒毒舌的千年鬼王,再加上他这个夹在中间、随时可能被两边“研究”或“教学”的胆小主播……
      这日子还能过吗?
      “我……”林鸽想挣扎一下,“我觉得我回自己家,锁好门,多买点符……”
      “你买的那叫符?”阎煊嗤笑,“擦屁股都嫌硬。”
      “……”
      “你门口那堆纸钱灰,是‘引魂香’的残渣。”苏砚也冷静地补充,“点了这种香,相当于给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发请帖,请它们来你家‘做客’。你一个人住,不出三天,家里就会变成鬼宅。”
      林鸽闭嘴了。
      “搬去苏砚那儿,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阎煊一锤定音,“他那儿有祖传的阵法,寻常邪祟进不去。而且,他懂医术,能调理你的身体。至于本王……会收敛气息,尽量不打扰苏大教授的清修。”
      他说“尽量不打扰”时,语气里的敷衍简直要溢出来。
      苏砚看着阎煊,又看看林鸽,最终,叹了口气。
      “好。但约法三章。”他竖起三根手指,“一,前辈不得在屋内随意现身,尤其是有外人时。二,林鸽的修炼,需在我监督下进行,避免出岔。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阎煊。
      “不得伤害无辜,不得扰乱阳间秩序。否则,即便拼上苏家最后一点家底,晚辈也会……请前辈离开。”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很重。
      空气骤然凝滞。
      林鸽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灯管都暗了一瞬。
      阎煊缓缓抬起眼,暗金色的瞳孔里,冰冷的威压无声弥漫。
      “苏家小子,”他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冰碴,“你在威胁本王?”
      “不敢。”苏砚背脊挺直,额头渗出细汗,但目光毫不退让,“只是表明立场。前辈是千年鬼王,神通广大。但晚辈既然担了‘监督保护’之责,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
      两人对视,无形的气场碰撞。
      林鸽夹在中间,大气不敢出。
      许久,阎煊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玩味。
      “有意思。”他说,“苏家,总算出了个有点骨气的。行,本王答应了。”
      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灯管恢复了正常亮度。
      林鸽和苏砚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阎煊补充,“本王也有条件。”
      “前辈请讲。”苏砚不敢放松。
      “第一,本王的可乐,要管够。冰的。”
      “……”
      “第二,林鸽的修炼,以本王的方法为主,你的调理为辅。不得干涉。”
      “……”
      “第三,”阎煊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两人,声音听不出情绪,“苏家当年那场劫难的真相,你若想知道,本王可以告诉你。但知道后,莫要后悔。”
      苏砚浑身一震,手指骤然握紧。
      “前辈……知道真相?”
      “知道一些。”阎煊没有回头,“但你苏家祖上,未必希望你知晓。有些事,烂在土里,比挖出来好。”
      苏砚沉默了很久。
      书房里,只有林鸽紧张的呼吸声。
      “晚辈……需要时间考虑。”最终,苏砚低声说。
      “可。”阎煊转身,身影开始变淡,“给你三天。现在,收拾东西,搬家。”
      他彻底消失。
      书房里,只剩林鸽和苏砚两人。
      “那个……”林鸽小声打破沉默,“苏教授,我……”
      “叫我苏砚。”苏砚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先去收拾你的必需品。衣服、日常用品、还有……你的直播设备。短期内,你可能无法回来住了。”
      林鸽点头,赶紧溜回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他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那一幕,太刺激了。
      阎煊和苏砚,一个鬼王,一个天师后裔,居然要“同居”了?还要一起“监管”他?
      这算什么?三方会谈达成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他走到窗边,偷偷拉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面楼。
      某个窗户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距离太远,看不清。
      但林鸽感觉,有一道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似乎刚刚从那里扫过。
      他猛地拉上窗帘。
      手心里,全是汗。
      厌胜娃娃……
      引魂香……
      躲在暗处的下咒者……
      还有体内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冰凉的气旋……
      林鸽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耳后,那片羽毛状的红痕,在灯光下,似乎比之前更显眼了些。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极淡的灰色雾气。
      雾气扭动着,缓缓形成一根……比之前直了点的、勉强能看出是“针”的形状。
      他盯着那根“针”,看了很久。
      然后,散掉雾气,开始收拾行李。
      半个小时后,林鸽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背包,走出卧室。
      苏砚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帆布包。
      “走吧。”苏砚说,“车在楼下。”
      两人下楼,上车。
      车子驶出小区时,林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
      窗帘拉着,一切如常。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车子汇入车流。
      而在对面楼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男人,放下望远镜,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试探过了。”男人声音嘶哑,“有‘东西’护着他。很强,我的厌胜娃娃被瞬间破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雌雄莫辨的声音:“能确定是什么吗?”
      “不能。但气息……很古老,很恐怖。像……”男人犹豫了一下,“像地府里那些老不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继续盯着。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弱点,还有……他身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机会更多。”
      “是。”男人挂断电话,重新举起望远镜,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
      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
      “有意思……”
      “猎物越强,狩猎起来……才越有滋味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车子驶远,消失在街角。
      而城市另一端的苏砚公寓里,阎煊站在客厅的阴影中,暗金色的眼眸,正冷冷地“看”向锦绣小区的方向。
      “虫子……”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满是不屑。
      “既然想玩……”
      “本王陪你。”
      他抬手,虚虚一握。
      锦绣小区对面楼里,那个举着望远镜的男人,突然感觉心脏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呃啊——!”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望远镜脱手摔碎。
      窒息感只持续了一瞬,就松开了。
      但男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血色全无,眼里充满了惊骇。
      刚才……那是什么?!
      他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见!
      不,对方根本没现身!
      只是……隔空一握!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抱、抱歉……”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目标……目标身边有……有怪物!我、我放弃!钱我不要了!我再也不接这活了!”
      说完,他不等对面回应,直接砸了手机,连滚爬爬地冲出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砚的公寓里,阎煊收回手,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
      “算你跑得快。”
      他转身,飘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苏砚的冰箱里居然真有可乐,虽然是无糖的。
      单手打开,喝了一口。
      皱眉。
      “太淡。”
      但还是又喝了一口。
      然后,他拿着可乐,飘向书房。
      林鸽正在整理带来的东西,把衣服放进苏砚给他准备的衣柜,把直播设备小心地放在角落。
      苏砚则在书房另一头,整理药材,准备晚上熬药。
      画面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阎煊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暗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血契……
      极阴之体……
      苏家后人……
      还有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
      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将空罐捏扁。
      有趣。
      千年沉睡,醒来后,日子似乎……
      不会无聊了。
      “小鸽子。”他忽然开口。
      林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今晚子时,修炼照旧。”
      阎煊说着,目光扫过苏砚。
      “苏家小子,你也听着。他的修炼,你可以旁观,但不得插嘴,不得干扰。否则……”
      他随手将捏扁的易拉罐一抛。
      罐子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咚。”
      轻响。
      “本王不高兴了,可是要涨‘房租’的。”
      林鸽:“……”
      苏砚:“……”
      阎煊满意地看着两人僵硬的表情,身影缓缓消散。
      最后一句话飘在空中:
      “可乐,从明天起,一天两罐。”
      “要冰的。”
      “无糖的不要,太淡。”
      书房里,林鸽和苏砚对视一眼。
      同时,叹了口气。
      这日子……
      看来是真没法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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