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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得能当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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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请。”
不知何时,安长鸣又递过来一杯酒,酒中透着隐隐血色,这酒恐怕不单单是喜酒那么简单。
林小楼没有接过安长鸣手里的酒,而是上前一步,纤细的手指牢牢抓住安长鸣的胳膊。
“醒醒,安大哥,我是小楼啊!”
“小楼,小楼?”
安长鸣仿佛失去意识的木偶一样,反复地念了几声林小楼的名字,神识依然没有多少反应。
看来是被这个妖怪给蛊惑了。
林小楼利落地将安长鸣往自己这边一拉扯,安长鸣一个踉跄,脚踝处铃铛发出叮呤声。
安长鸣浑身一哆嗦,意识又从身上抽离出去,眼神清澈几分。
“林公子,请你自重,我们请你来是观礼的,不是来拆台的。”
安长鸣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新娘的旁边,其余的魁磊子也慢慢站了起来,渐渐向这边围过来。
这些魁磊子不明白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睁着没有瞳仁的眼睛四处张望,不高兴有人打断婚仪。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林小楼心里也有点没底,往后退了一步,看来安大哥是被这鬼新娘完全迷住了,到底怎么了?
林小楼目光往下一瞥,突然反应过来。
锁魂铃。
就是这个东西迷了安长鸣的魂,看样子得想办法把这个邪物弄下来。
“放肆,退下。”
新娘的声音一下尖利起来,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刚刚围过来的那群木偶人默默退了回去。
“林公子乃是我们请来最尊贵的客人,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新娘说完,又看了林小楼一眼,欠身行了一个大礼只当是赔罪。
“抱歉林公子,小女花瑶在此给林公子道歉,今日本就是冒昧请公子前来观礼,还冲撞了公子,望公子莫要怪罪。”
看这般情形,这鬼怪也不想撕破脸皮,林小楼稍稍放宽了一点心。
“既然如此,你便放我和安长鸣离开。”
林小楼试探着开口,又怕这新娘不知安长鸣是谁,边说还边指了指一旁的新郎。
听完这话,新娘却摇了摇头,林小楼不抱希望,果真是不肯,趁新娘不注意再次抓住安长鸣,往甲板上跑去。
四周浓黑如墨,如果想跑只能跳水。
两人渐渐逼至船尾。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跳下去!”
安长鸣脚踝的铃声不合时宜响动起来,他开始拼命挣动。
“醒醒,安长鸣,你被鬼迷了心窍。”
林小楼边喊边试图去解那串铃铛,甚至想直接给他一拳打醒他。
林小楼后背已被汗水洇透,两颊苍白中透着一丝薄红,是害怕,也是紧张。
“放开我,瑶儿,瑶儿…”
安长鸣挣动得太凶,双臂乱舞,林小楼也没有心力去解铃。
花瑶和魁磊子越靠越近,林小楼一个慌张,抬手一挥间,竟将靠得最近的几个纸扎隔空拍了出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林小楼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试着又往前一挥,这一次法术却失效了。
“长鸣…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花瑶眼含泪光地对着安长鸣说着,仿佛生离死别一样。
说完又看向林小楼:“林公子,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请您相信我。”
花瑶又往这边挪了几步。林小楼见状说道:“既然你是无心的,想要我相信你,你就放我们走。”
花瑶犹豫起来,迟疑了几秒,眼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似有千般苦衷,万般无奈,仍是摇了摇头。
木偶人再次动了起来,安长鸣又挣扎起来,这次更是凶猛。
林小楼在安长鸣胡乱挣扎中也挥动双手,却没想到这次是打中了花瑶。
法力又回来了,花瑶被击中匍匐在地上,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眼神凄凄,似有万般无奈。
林小楼压下心头怪异。
“我…”
想要解释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新娘看起来痴心一片,一晚上对自己也算是恭恭敬敬的,忽略这诡异的身份,其实也是一位痴情女子,可人妖殊途,怎么会有好结果。
魁磊子感觉花瑶被击中,突然暴动起来,花瑶立马低语了一句什么,纸扎被安抚住渐渐安静下去。
“林公子,放你们走可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林小楼不想与这妖魔做什么交易,只想从这困境中脱身,于是开口道:“你说,只要不违背道义,可以考虑。”
“请您好好照顾长鸣。”
说完花瑶就对安长鸣说到:“长鸣,好好照顾自己,忘了我吧,好好的活着。”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生奇怪。
林小楼不再犹豫,拉着安长鸣跃入水中,跳入水中的一瞬间,一个青色的身影扑了过来。
“主人,不要,主人……”
黑暗瞬间来袭,彻底坠入湖底深处之前,林小楼看见一张玉白含泪的脸,合着一阵花香扑鼻而来。
湖水冰冷刺骨,林小楼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只能尽力摆动双臂。
安长鸣在跌入湖里时早与自己失散,不知生死。
林小楼最开始还能摆动几下手臂,渐渐体力不支,脚下好像被什么缠住了,越挣扎越紧,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意识抽离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糟糕,自己忘了找那个黑衣男子,不知道他走掉没有,刚刚应该看一看的,怪自己太过慌张,完全忘了章法。
黑暗中有双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身上仿佛暖了不少。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回去定要谢谢他,怎么谢呢?
还没想好蟹礼,林小楼便彻底坠入湖底前,思绪沉睡。
“呜呜呜…呜呜呜…”
烦人的哭声从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林小楼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半臂远琉璃灯依然闪着柔和的光,伸出五指去触碰,暖和的光。
呼~
林小楼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是个梦,不过好真实的梦,自己刚刚差点溺死在那个梦里,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呜呜呜…呜呜呜…”
恼人的哭声又响起了,难道不是梦,可明明自己已在卧室里,像不确定一样。
林小楼环顾一遍四周,真的回来了,凝神一听,哭声是从窗户口传来的,林小楼端起桌上的灯盏,小心翼翼地移到窗户边。
“谁在外面?”
沙沙沙,只有风声伴着阵阵花香,难道是自己听岔了。
林小楼松了口气正转过身准备回去。
“呜呜呜…主人,不要走。”
林小楼这次听得真切,哭声来自窗外,他果决地一把推开窗户,不远处的杏花树下,一个青衣少年正蜷缩在树根处正哭得叫那个伤心欲绝。
“谁家小孩儿半夜不睡觉?”
听到说话声,少年抬头看向林小楼,只是一眼,却哇哇嚎啕大哭起来,比刚刚哭得更厉害。
“喂,别哭了,你这扰民了啊,待会儿隔壁狗出来咬你了。”
少年顿住了,仿佛被林小楼口中的狗吓着了,止住了哭声,眼眶含着一泡泪,要垂不垂。
突然少年往这边窜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过来的,眨眼的功夫便跳进了窗户,扑进林小楼怀里,紧紧搂住林小楼,差点将林小楼扑倒在地,把他勒得喘不上气。
“你干什么,放开我!”
林小楼推了推少年,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林小楼的抗拒,又抽抽搭搭哭泣起来。
半刻之后,林小楼终于受不了了,强行推开了少年。
“说吧,你到底是谁。”
少年半睁着那对杏眼,像不敢置信般,“主人,你不记得我了?”
少年的语调里面充满了控诉,仿佛林小楼就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子一样,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林小楼一言不发,直直地盯着少年,少年眼神游离片刻,最后忿忿瞪向林小楼。
“主人,你真的把阿杏忘了。”
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要在林小楼身上咬下一块肉才对得起自己受的委屈。
“阿杏,什么阿杏?”
少年眼眶漫出一丝红血丝,脸颊胀得通红,“就是阿杏,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林杏,主人你忘了吗?”
林小楼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评估少年话语中的真实性。
“嗯,我取的名字,那你从哪里来?”林小楼看这少年,更像是离家出走的顽皮孩童。
“我就是我啊!”少年急忙解释,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没解释到点上。
“好吧,那我最后问你,你有父母兄弟姐妹吗?”
林杏有些奇怪地看着林小楼:“你不就是我爹吗?是你把我造出来的!”
林小楼一阵晴天霹雳,哦,又多了一个免费的儿子,怎么人人都想喊他当爹,他是有什么专门为别人当爹的潜质吗?
“嗤…”
林小楼瞥了一眼林杏,显然是不信这个少年的话,转过身坐回榻上,不再言语,盯着少年上下打量。
林杏见林小楼不说话,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又开始抽泣。
“本来就是你把我造出来的,我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你就把我种在土里了,然后每日精心地照顾我,最后我就变成我了。”
“种子?什么种子?”
林杏就不相信林小楼真的能把他忘了般,不停的瞟他,更希望是他的爹爹在和自己开玩笑,最后见林小楼依然没有相信的样子,才开口解释道:“就是那个杏仁种子。”
“哦,还是一棵杏子树,这么说来你是杏妖。”
今晚遇到的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了,林小楼都有点疲倦了,已经过了害怕的时刻,只是懒懒地反问一句。
“主人,不要叫我杏妖,我不喜欢你叫我杏妖。你还是叫我阿杏最好了。”
“嗯,那你结个果子给我看看。”林小楼起了心逗这少年一句。
林杏刷的一下脸红了,磨蹭半天,在林小楼不信任的眼光里屈辱地从手里变出了一个黄澄澄的杏子递给他。
林小楼哗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望着手里的果子,原来我真是他爹啊!
“梆梆梆…”
隔日一早,天已大亮,外间传来急切地敲门声。
昨夜折腾得太晚,半夜才睡下,此时林杏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皱了皱眉,滚进被窝里又睡死过去。
林小楼瞥了他一眼,昨晚没忍心让他出去,只好让他在这儿宿下,现在被敲门声惊醒,看着被窝里的人,脑袋嗡嗡的,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
“林哥儿,开门啊!出事了!”张勤书一副大嗓门,吼得一条街都快听见了。
林小楼不慌不慌将门打开:“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安大哥出事了!”
林小楼精神一震,难道昨晚的不是梦?立马回里间取了外裳穿上,边往外走边问道:“具体出了什么事。”
张勤书跟在林小楼身后:“安大哥的未婚妻木姑娘不见了。”
“未婚妻?”林小楼在脑海里迅速将整件事理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春闱将至,今日早晨,我娘出门给我买猪脑说给我补脑子……”
“说重点。”
张勤书停了一下,见林小楼并没有取笑之意。
“然后就和卖肉的朱娘子闲聊了几句。听说昨晚木姑娘的爹起夜,迷迷糊糊间发现院中有微光闪烁,没有注意,今日吃早饭时,木老伯和木婶才发现木姑娘不见了,已经报了案。
衙役在城中已经找了一圈了,仍不见木姑娘踪迹,大家都急疯了,都在说怕是贼人将木姑娘掳了去,木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将前因后果讲明白,张勤书静静等待林小楼的反应,林小楼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发表过多的见解。
结合张勤书刚刚所讲,又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个离奇的怪梦,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难道是巧合?
但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昨夜离开时,那鬼怪戚戚地对着安长鸣说保重,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小楼穿过夕照楼的东街,这条街道平日主营美食,所以酒肆林立,此时小贩的吆喝声,食客的聊天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悦来客栈的小二正站在门口招揽来往顾客:“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是他。”
林小楼顿住脚步看向正从客栈往外走的男子。
男子今日换了一件湖蓝的衫子,林小楼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不正是昨日见过两面的男子吗?
虽知有唐突,林小楼也顾不得失礼。
几步走上前,作揖行礼:“打扰一下,你还记得我吗?”
男子见林小楼搭讪,也不恼怒,却也没有回礼,对林小楼刚刚举动似乎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他一番,一双凤眼微微下瞥,整个人不怒自威,下巴抬起一分,示意林小楼有何指教。
林小楼自知无礼,昨日傍晚此人迷路自己态度敷衍,晚间逃走时又将此人忘在船上,本来三分的愧疚此时也上升到了五分。
“昨晚公子也在船上,最后是如何逃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