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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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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当他的手掌握住唐糖的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纹路，以及那看似随意的握力下，蕴含着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合作愉快，唐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仿佛大提琴的尾音，在狭小的店内缓缓回荡。
“唐糖。”她纠正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沈先生，既然要合作，总得让我知道，我是在和哪座‘大山’合作吧？”
她的眼神清澈而冷静，没有丝毫被美色或权势迷惑的慌乱。这倒让沈砚眼底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
“沈砚，”他重新报上自己的名号，“军统局，杭州站行动科科长。”
果然！
唐糖心中一凛。她白天随口编造的“军统表哥”，竟然真的引来了军统的实权人物。而且还是杭州站的行动科长，这绝对算得上是“地头蛇”了。
“沈科长，”唐糖的语气更加谨慎了，“恕我直言，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会选择与我合作？仅仅因为我送去药房的几粒药？”
“当然不是，”沈砚摇了摇头，目光如炬，“那几粒药，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的胆识、你的头脑，以及……你背后那深不可测的‘资源’。”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唐糖，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我调查过你，”他继续说道，“或者说，调查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本该被亲戚接走，却因一场瘟疫，亲戚也死的死，逃的逃。她本该活不下去，或者被卖进窑子。但你来了，不仅活了下来，还开起了店，而且一开张，就用一些新颖的营销手段，卖起了香皂、糖果这些‘新奇’玩意儿。”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唐糖：“这些东西，不是你一个孤女能想出来的。你的言行举止，你的知识储备，甚至你调配香皂时那精确的比例，都透露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唐糖，你到底是谁？”
唐糖的心脏，在听到这一连串的分析时，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仅仅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几乎要触及她最大的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科长，”她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凄楚的微笑，“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我只能说，我经历了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得到了一些……‘机缘’。我只想好好活下去，顺便，做些对国家、对民族有益的事情。这，难道不好吗？”
她选择了半真半假的策略。承认自己有“秘密”，但绝不透露系统的存在。将重点转移到“共同的目标”上。
沈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但唐糖的表情真诚而坦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坚定。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他点了点头，“你的秘密，我不过问。我只看结果。我需要你手中的资源，药品、物资，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情报。而我，会给你提供保护，让你的‘糖记’，成为你在杭州城最坚实的后盾。”
“一言为定。”唐糖松了口气。
“那么，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就从现在开始。”沈砚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唐糖一愣。
“对，”沈砚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三天后，是杭州城商会会长赵富贵的六十大寿。此人表面上是商界巨贾，实则暗中勾结日本人，为他们倒卖战略物资，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你想……”唐糖心中一动。
“我要你，混进他的寿宴。”沈砚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混进去？为什么？”唐糖皱起了眉头，“我能做什么？”
“我要你，拿到一样东西。”沈砚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沈砚向唐糖详细阐述了他的计划。
赵富贵的寿宴，是杭州城上流社会的一次盛会。军政商各界名流都会出席。而沈砚的目标，是赵富贵书房里的一本“账簿”。
那本账簿，记录了赵富贵与日本人之间所有非法交易的明细，包括时间、地点、物品、金额，以及接头人的代号。这份证据，足以将赵富贵这个汉奸绳之以法，并顺藤摸瓜，捣毁他在杭州的整个汉奸网络。
但是，赵富贵的书房，守卫森严。军统的正面强攻，风险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内应”，一个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书房，拿到账簿的人。
而唐糖，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你的小店，最近在街坊间口碑不错，”沈砚看着唐糖，“你可以以‘清河坊特色小吃’的名义，向赵府的采办推荐你的糖火烧。以你的头脑，混进厨房，拿到一张临时帮工的令牌，应该不难。”
“然后呢？”唐糖问。
“然后，”沈砚递给她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这是赵府的平面图，以及书房的位置。寿宴当晚，书房的守卫会相对松懈。你需要做的，就是趁机潜入，找到那本账簿，拍下内容。”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安排人，在外面接应你。一旦得手，立刻发出信号，我会制造混乱，掩护你撤离。”
唐糖接过那张图纸，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这所谓的“第一次合作”，竟然就如此惊心动魄！潜入汉奸头子的府邸，窃取机密账簿，这简直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谍战片都要刺激！
“如果我失败了呢？”她忍不住问道。
“失败？”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失败的代价，你我都承担不起。所以，你不能失败。”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唐糖的心，也跟着一沉。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答应了沈砚，就等于签下了一份“卖身契”。要么成功，要么……粉身碎骨。
“好，我答应你。”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聪明的选择。”沈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事成之后，赵富贵的财产，有一成，是你的。”
“我不要钱。”唐糖摇了摇头。
“哦？”沈砚挑了挑眉，“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身份，”唐糖看着沈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真正的，能够在杭州城站稳脚跟的身份。我需要你，以军统的名义，为我伪造一份完整的身份证明，让我从一个‘失踪’的孤女，变成一个有根有底的‘唐家小姐’。”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金钱，在乱世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一个合法、安全、有背景的身份，才是她立足的根本。有了这个身份，她才能更好地利用系统，才能更安全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
沈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可以，”他点了点头，“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份。‘唐糖’，杭州富商唐远山的独女，因战乱与家人失散，刚刚寻回。这个身份，够不够？”
“够了。”唐糖的心中，涌起一股狂喜。
有了这个身份，她就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唐糖了。她将成为“唐小姐”，一个有军统背景、有家族庇护的“上等人”。
“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沈砚再次伸出了手。
唐糖看着他，也伸出手，与他再次相握。
这一次，她的手，不再颤抖。
接下来的三天，唐糖开始为这次“潜入”行动，做着紧张的准备。
她先是去了一趟“同仁药房”，以“进货”为名，再次见到了那位老先生。她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关于赵富贵的事情，得知药房也曾拒绝过赵富贵的“合作”邀请，此人确实与日本人关系密切。
从药房出来，她又去了趟集市，买了上好的面粉、猪油和红糖。她要让自己的“糖火烧”，成为赵府采办无法拒绝的理由。
回到店里，她开始闭门研究。她不仅要做出最美味的糖火烧，还要在其中，加入一些“特别”的东西。
她从系统中兑换了“强效迷药”和“微型照相机”。
迷药是无色无味的，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昏睡。她打算将迷药掺入给赵府厨房准备的“特供”糖火烧里，让那些碍事的守卫，乖乖地睡上一觉。
而微型照相机，则是她用来拍摄账簿内容的工具。这是一部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相机，使用起来却极为方便，只需要对准目标，轻轻一按，就能完成拍摄。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二天下午，她带着精心制作的“样品”，去了趟赵府。
赵府位于杭州城中心，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西洋别墅，与周围的传统民居格格不入，透着一股暴发户的铜臭味。
唐糖在门房处，见到了负责采办的王管家。
王管家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眯着一双小眼睛，看起来十分精明。
“姑娘，你就是‘糖记’的老板？”王管家打量着唐糖，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是的，王管家，”唐糖恭敬地说道，并奉上自己带来的“样品”，“这是我们店的特色糖火烧，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料，香甜酥脆，您尝尝？”
王管家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嗯，确实不错。”
“多谢王管家夸奖，”唐糖趁机说道，“我们店还准备了一些特供品，是专门为了赵老爷的寿宴准备的。如果王管家不嫌弃，可以让我们提供寿宴当天的点心？”
她说着，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不动声色地塞进了王管家的手中。
王管家打开锦盒，里面是几块用油纸精心包裹的糖火烧，还有一张银票。
他捏了捏银票的厚度，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
“嗯，小姑娘，你很有诚意嘛，”他拍了拍唐糖的肩膀，“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寿宴当天，你就来厨房帮忙吧。记得，早点来，别误了时辰。”
“是，多谢王管家！”唐糖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谦卑的笑容。
第一步，成功了。
第三天，寿宴当天。
唐糖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她将微型相机藏在了发髻里，用一根木簪固定好。又将一小包迷药，缝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一切准备就绪。
她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她昨晚连夜做好的“特供”糖火烧，按照王管家的吩咐，早早地来到了赵府后门。
后门处，已经有不少临时雇来的帮工在排队等候。王管家站在门口，一一核对着身份。
轮到唐糖时，王管家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便挥了挥手：“进去吧，厨房在那边，找李厨头，他会安排你做事。”
“是，王管家。”唐糖低着头，混进了人群，顺利地进入了赵府。
府内的景象，比她想象的还要奢华。花园里，假山、喷泉、奇花异草，应有尽有。主楼里，已经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和宾客们的谈笑声。
她按照指示，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一片忙碌景象。十几个厨子和帮工，正在紧张地准备着寿宴的菜肴。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在大声地指挥着。
“快！把这个鱼给我切了！”
“那个汤，火候要掌握好！”
“别把我的糖火烧给碰坏了！”
他就是李厨头。
唐糖走上前，恭敬地说道：“李厨头，我是王管家安排来的，负责点心。”
李厨头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哦，你就是那个做糖火烧的吧？把东西放下，去那边帮忙打下手！没我的命令，不许乱跑！”
“是。”唐糖顺从地走到角落，开始帮忙洗菜。
她一边干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厨房里的情况。
厨房里，除了李厨头，还有两个帮厨，四个打杂的。其中，有两个打杂的，身材魁梧，眼神锐利，腰间还鼓鼓囊囊的，显然带着武器。他们不像普通的帮工，更像是保镖。
唐糖心中一动。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沈砚所说的，负责保护书房的守卫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了离那两人不远的桌子上。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保镖，走过来，拿起一块糖火烧，咬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他含糊地说道。
“这位大哥，喜欢就多吃点，”唐糖适时地走上前，笑着说道，“这是我特意为赵老爷准备的‘特供’，用的都是最好的红糖和芝麻，吃了补气养血，强身健体。”
她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两块，递了过去。
“嘿，你这小姑娘，嘴还挺甜。”保镖笑着接了过去，三两口就吃了下去。
另一个保镖，也走过来，拿了几块。
唐糖看着他们将掺了迷药的糖火烧吃下去，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药效，大概会在十分钟之后发作。
她继续在厨房里帮忙，表现得勤快而本分，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十分钟后，那两个保镖，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眼皮开始打架，身体也有些摇摇晃晃。
“哎，老张，你咋了？困了？”其中一个保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同伴。
“是啊，咋回事……眼皮子直打架……”叫老张的保镖，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另一个保镖，也紧随其后，倒在了地上。
厨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哎，他们咋了？”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李厨头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保镖，骂骂咧咧地说道：“妈的，两个废物！算了，别管他们，继续干活！”
没人去深究原因。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两个保镖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唐糖的心中，却是一阵狂喜。
第一步，成功了。
她趁着厨房里一片混乱，悄悄地溜了出去。
按照沈砚给她的图纸，她轻车熟路地绕到了主楼的后面。书房的窗户，就在二楼。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绳索，绳索的一端，是一个小巧的铁钩。
这是她从系统中兑换的“攀爬工具”。
她深吸一口气，将铁钩对准二楼的窗台，用力一抛。
铁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勾住了窗台。
她拉了拉绳索，确认牢固后，双手抓住绳索，开始敏捷地向上攀爬。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是她这几天，利用系统中的“基础格斗术”，每天晚上在院子里反复练习的成果。
很快，她就爬到了二楼的窗台。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翻身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雪茄味。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古董。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青铜貔貅和一台黑色的电话机。
时间紧迫！
唐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沈砚的指示，开始在书架上寻找那本账簿。
沈砚说过，账簿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书脊的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赵”字。
她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找过去，心跳得越来越快。
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书架最顶层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有一本深蓝色布面的书，看起来毫不起眼，但书脊的内侧，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刻痕。
她踮起脚尖，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翻开书脊，一个小小的“赵”字，赫然在目！
就是它！
唐糖的心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了。
她立刻从发髻里，取出那部微型相机，对准账簿的每一页，快速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咔嚓……”
微弱的快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一张不落地，将整本账簿的内容，全部拍摄了下来。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着火了！后花园着火了！”
唐糖心中一惊。这是沈砚制造的混乱！
她立刻将相机重新藏好，将账簿放回了原处，然后迅速地从窗户翻了出去，顺着绳索，滑到了地面。
她刚落地，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是沈砚！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得手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得手了。”唐糖点头。
“好，跟我走！”沈砚拉起她的手，便向后门的方向跑去。
两人在赵府的花园里，飞快地穿行。身后，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所有的守卫和宾客，都被后花园的大火吸引了过去。
他们顺利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安全回到“糖记”后，唐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将微型相机交给了沈砚。
沈砚接过相机，看着里面的胶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唐糖，你做得太棒了！”他由衷地赞叹道，“这份证据，足以让赵富贵那个汉奸，把牢底坐穿！”
“那我的身份呢？”唐糖问。
“放心，”沈砚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三天之内，你的新身份，就会办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行动，你表现得非常出色。你的胆识、你的冷静、你的应变能力，都超出了我的预期。唐糖，你是一个天生的特工苗子。”
“谢谢，”唐糖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人。”
“不，你不一样，”沈砚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心里，有一团火。一团能点燃整个时代的火。”
唐糖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夜色。
远处，赵府的方向，火光依旧，映红了半边天。
而她的“糖记”，在这片火光的映照下，仿佛也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却无比坚定的火苗。
风，已经起来了。
而这团火，必将越烧越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