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善，其身後》子喜禎

3、初夜獵殺

　　血跡未乾，鈴聲未止。這座古鎮，不打算放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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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劭如影子般綴在送葬隊伍後，前方的鈴聲是他唯一的指引。圓月高掛，夜色濃重，沉靜得彷彿能聽見風穿過磚瓦縫隙的低鳴。

　　隨著道士腳步越走越偏僻，周圍景致也逐漸荒蕪。汗水濕了額際與鬢角，唐劭屏住氣息，強迫自己穩下腳步。

　　終於，兩名道士在一棟孤零零的老屋前停下。持拂塵的道士唸了段晦澀的咒語。下一秒，站在屋前的男子猛然咆哮一聲，撲向他身旁的妻子，一口咬住她的臉頰。

　　「王剛，你瘋了！」女人淒厲尖叫，跌坐在地，捂著血肉模糊的臉，眼神驚恐錯亂。

　　她拼命抓住其中一名道士的衣襬哭喊求救：「救救我！」

　　唐劭心中一凜，但身體像釘子般穩在原地，緊了緊手中斧頭，沉默地觀察這場荒謬卻真實的噩夢。

　　兩道士卻對女子的哀求充耳不聞，低語幾句便轉身進了屋。女人的尖叫聲陡然變了調——那被喚作王剛的男人像野獸一樣死死壓制住她，牙齒撕裂皮肉的悶響、喉嚨被壓碎的咯咯聲、鮮血噴濺在石板上的淅瀝聲，混雜在一起，無比清晰地鑽入唐劭的耳中。

　　他的臉頰被啃爛，脖子被咬開，最後，當男人將牙齒深埋入她胸口時，她的瞳孔才逐漸失去焦距，斷了氣。

　　唐劭等了幾秒，確保道士沒有折返，才悄然靠近。女人已無氣息，胸前一個大洞露出森森白骨。那男人仍伏在屍體上，發出滿足的低吼。

　　就是現在。

　　唐劭沉住氣，猛然一斧劈向那男人的臉！

　　噗——

　　血沫飛濺，熱騰騰地灑在地上與唐劭的襯衫上。男子掙扎了幾下，很快不再動彈。

　　【已擊殺活死人 x 1】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響起。

　　唐劭隨意將手上的血抹在褲子上，溫熱的液體帶來一種奇異的觸感。心跳如擂鼓，但隨之而來的並非恐懼，而是一種擊碎阻礙、掌控生死的粗暴快意。不是為了宣洩，而是為了確認——確認他能揮下這一斧，確認他在這瘋狂的規則裡，擁有最原始的反抗能力。

　　他靜靜感受著這股微妙的變化。從進入這個遊戲開始，某些東西就在他體內甦醒了。

　　但第二個活死人在哪？

　　他繞到窗邊查看，灰塵遮蔽了視線，但附耳上去卻靜的可怕，人呢?

　　深吸一口氣，他直接推門而入。

　　屋內陳設簡陋，蛛網遍佈，唐劭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終於在角落的地板發現一塊鬆動的木板。

　　翹開木板，露出一條幽深的暗道。唐劭會意，冷笑一聲，俐落地鑽了進去。

　　暗道不長，很快通向一處寬敞的地下空間。而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兩名道士正圍著其中一具忙碌，神情專注，毫無察覺。

　　唐劭迅速躲到一旁的木櫃後。

　　只見那拂塵道士忽然起身，竟朝他藏身的方向走來！唐劭屏息閉氣，全身緊繃。對方只是打開櫃子取了些東西——一盆猩紅粘稠、尚在微動的血液。

　　道士回到屍體旁，口中念念有詞，將血液緩緩傾倒在屍身之上。那些本該死透的軀體，竟開始微微顫動。

　　他們在煉製活死人。

　　唐劭瞬間明瞭。那場當街的啃噬，或許是某種「激活」儀式，或是獻祭。

　　就在他思索之際，異變突生！

　　拂塵道士手柄猛然一滑，亮出藏匿的小刀，毫無預兆地刺向身旁專心搖鈴的同伴！

　　「啊！」搖鈴道士發出短促慘叫，被一刀刺中腰腹。他手中的銅鈴應聲落地。

　　但攻擊沒有停止。刀起刀落，瘋狂連刺，直到對方氣絕。

　　殺人道士撿起銅鈴，輕蔑地對著屍體吐了口唾沫：「就你，也配和我爭這『引魂鈴』？」

　　原來是內訌。搶奪法器。

　　道士隨手搖了搖鈴鐺。地下室里靜靜躺著的屍體們，忽然齊刷刷睜開眼，眼球轉動，掙扎著爬起，撲向那具尚溫的道士屍體，開始瘋狂啃食。喀嗤、喀嗤……骨肉分離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裡迴蕩，令人頭皮發麻。

　　片刻後，眾屍又搖搖晃晃地躺回原位，彷彿從未動過。

　　殺人道士滿意地收起鈴鐺，活動肩頸，轉身準備上樓。

　　機不可失。

　　唐劭一躍而出，斧頭挾著風聲，直劈對方後腦！

　　對方雖驚，反應卻快得不像常人，猛然後仰，這一斧只劃破他胸前道袍，帶出一道血痕。他邊退邊喊：「你是誰？！」手已迅疾地伸向懷中，想要再次搖鈴。

　　唐劭眼神冰冷，毫不答話，踏步猛衝，第二斧攔腰橫掃！

　　道士倉促間抓起一具屍體抵擋，另一手終於再次搖響鈴鐺。

　　叮鈴鈴——

　　地上所有屍體，應聲而起！十幾雙渾濁的眼睛，齊齊鎖定了唐劭。

　　【你已完成任務：擊殺活死人 x 2。獎勵1000G幣已匯入帳戶。請在2小時內返回驛站接取下一個任務。】

　　系統提示在此刻響起，但唐劭已無暇顧及所謂「帳戶」。他被淹沒在了活死人堆裡。一斧，兩斧，三斧……斧刃捲了口，手臂酸麻如灌鉛。活死人沒有痛覺，不知畏懼，倒下一具，後面又湧上兩具。腐臭的氣息幾乎將他淹沒，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唐劭心一橫，眼神凌厲如刃，腦中只剩一個念頭——殺了他，奪下那該死的鈴鐺！

　　他知道，這鈴鐺是控制這些怪物的關鍵。若讓那道士跑了，或重整旗鼓，自己絕無生路。

　　他怒吼一聲，以身體撞開面前兩具活死人，不顧手臂被另一具死死咬住的劇痛，朝著已逃到樓梯口的道士奮力追去！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污和肢體上!

　　道士沒料到他在圍攻下還能暴起追來，驚惶中腳下一絆。就在他回頭的瞬間，唐劭的斧頭已至！

　　咔嚓！

　　斧刃深深斫入頸骨，幾乎將頭顱斬斷。道士臉上驚愕的表情永遠凝固，身體緩緩倒下。

　　唐劭撲到屍體上，發了瘋似地摸索，終於在內襯裡找到了那個冰冷的銅鈴。他不懂用法，情急之下只能閉眼，憑著一股「讓它們停下！」的強烈意念，猛搖鈴鐺！

　　叮——鈴——

　　鈴聲並不清脆，反而發出一種沉悶、卻帶著奇異穿透力的震顫，彷彿直接敲在靈魂上。

　　奇蹟發生了。

　　所有正準備撲上來的活死人，動作驟然僵住，隨即如同斷線木偶，紛紛倒地，再無聲息。

　　地下空間重歸死寂，只剩下唐劭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他重重坐倒在地，冷汗與血水浸透全身。左臂被咬處傳來鑽心的痛和一陣陣麻木的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