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獵手與獵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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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似乎對唐劭的果斷毫不意外，點了點頭，轉身便向那暗門走去，沒有絲毫遲疑。他的步伐穩健而輕盈，與之前那種亦步亦趨的姿態天差地別。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那片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階梯。階梯陡峭，材質非金非石，踩上去有種詭異的軟韌感，兩側牆壁則是暗紅色的、類似生物內壁的組織，微微蠕動，散發著溫熱與濃重鐵鏽混合的怪異氣味。空氣粘稠而沉重，靈壓濃郁得讓呼吸都有些困難，彷彿每向下一步，都離某個沉睡的恐怖核心更近一分。
「注意腳下第七階和第十三階，左側有殘留的能量淤積點，微觀結構不穩定，踩右邊。」走在前面的張學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在狹窄壓抑的通道裡產生空洞的回響。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巴掌大小、泛著淡藍色微光的銀色羅盤狀儀器，指針正在劇烈顫動。
唐劭目光掃去，憑藉異變感官強化後的視力，果然看到張學所指的位置，階梯表面顏色略深，有極其微弱的能量漣漪蕩漾。他依言避開，心中對張學的「觀測」能力評估再次調高。這不僅是驗證對方的能力，更是在觀察對方是否會在此時就佈下針對自己的陷阱——比如，故意說錯。
通道內只剩下兩人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和越發清晰的心跳與呼吸。張學偶爾會停步，低頭看著手中儀器，低聲唸叨著一些晦澀的參數：「靈子擾動率超標，相位偏移……穩定？奇怪……核心源輻射衰減曲線異常，距離縮短，約三十米……有干擾源？」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發現了某些與預期不符的情況。
唐劭將這些低語盡數聽入耳中，沉默地觀察著一切。張學的裝備、他的專業術語、他對能量流動近乎直覺般的敏銳感知，都指向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結論：此人不僅僅是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而是一個有備而來、目標明確、且專注於探索和解析「異常」的人，甚至可能是某種研究人員。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通關獎勵，而是這艘詛咒之船最深處、最核心的「秘密」。
這種人，往往比單純追求力量的玩家更難對付，也更危險。因為他們通常有更完備的準備、更嚴密的邏輯，以及……更不計代價的求知慾。
階梯終於到了盡頭，前方隱約傳來微弱卻純粹的暗色光暈。
兩人踏入最後一級台階，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比上層艙室小得多的圓形空間，卻給人一種極度空曠與壓抑的矛盾感。這裡異常「乾淨」，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符文，甚至沒有灰塵。只有房間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半人高的黑色石台。石台表面光滑如鏡，卻能吸收周圍一切光線。
而在石台上方，靜靜懸浮著一顆僅有拳頭大小、卻彷彿將整個房間的光線與聲音都吞噬殆盡的純黑球體。球體並非靜止，其表面如同最深邃的夜空，不時流過一絲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色紋路，像是星河流轉，又像是某種活著的、極度複雜的封印在緩緩呼吸。
球體下方，石台表面刻著一行扭曲的、並非世間任何已知語言的符號。然而，當人的視線聚焦於此時，一段蘊含著沉重意念的信息便會直接映入腦海：
【錨定之物·殘響：第七艦隊副指揮官的「野心」。】
僅僅是「閱讀」這段信息，一股無形的、沉重如山的壓力便轟然降臨！那不是陰冷的詛咒，而是一種純粹、霸道、彷彿要將眼前一切乃至整個世界都納入絕對掌控的強烈意志殘留！這意志中混合著無盡的野心、鐵血的征伐、以及一絲……深入骨髓的、對未知深淵的貪婪。
唐劭感到手中的血魂刃發出了清晰無比的共鳴與震顫，那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遇到「同類」的興奮——並非屬性相同，而是層次相近的「特質物」之間的吸引。
一旁的張學呼吸明顯粗重急促了起來，他緊緊盯著那黑色球體，眼鏡後的雙眼幾乎要放出光來，之前的冷靜被一種研究者發現顛覆性理論證據般的狂熱所取代。「高濃度意志結晶……不，不對，這純度……這結構穩定性……這不是普通的怨念遺物或詛咒核心，這是……某種『上位特質』的實體化樣本！是規則的碎片！」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變調，手下意識地想要抬起，又強行克制住。
「怎麼分？」唐劭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份被寶物攝住心神的寂靜。他從不相信口頭協議，尤其在寶物明顯只有一件，且雙方都勢在必得的時候。他的問題直指核心，也將兩人之間那層虛偽的合作面紗徹底撕開。
張學的身體微微一僵，狂熱稍褪，轉過身時，臉上已恢復了那種冰冷的計算感，只是眼底的灼熱尚未完全平息。他推了推眼鏡，語氣變得專業而疏離，彷彿在進行一場學術談判：「唐先生快人快語。根據我的能量譜分析儀初步讀數，以及這段『殘響』的資訊屬性，它更偏向精神、意志與規則層面的干涉與強化，與我的研究路徑和個人特質契合度高達75%。而唐先生你的武器與戰鬥風格，」他瞥了一眼血魂刃，「似乎更偏重於物質層面的破壞、能量的吞噬與物理性的殺伐。我們的需求並不完全重疊。」
他頓了頓，彷彿在權衡措辭：「我可以提供等價的、或許對唐先生眼下更有實際價值的補償。我這裡有從其他高難度副本中獲取的、關於『恩典之樹』三種果實的詳細能量譜與規則側寫分析資料。此外，還有三張我親手製作的一次性『高階破障符』，對靈體、能量護盾、乃至部分空間禁制都有極佳的破除效果。我用這些，換取這枚『殘響』的研究權和所有權。資料和符籙，你現在就可以驗貨。」
恩典之樹的情報？唐劭心頭猛地一動。這確實是他目前急需的關鍵信息，關乎謝雅宸的那個高風險任務。張學能拿出這個作為籌碼，說明他對唐劭及不敗神話公會並非一無所知，或者，他對「恩典之樹」本身也有極深的研究。
但，也正因為對方如此痛快地拿出看似豐厚的籌碼，反而讓唐劭心中的警惕升至頂點。這更像是一種穩住對手、降低戒心的策略。更何況，血魂刃傳來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渴望是真實不虛的。這枚「殘響」對自己的成長，絕對有著難以估量的好處。
「資料我要，符籙也要。」唐劭向前踏出一步，血魂刃隨之微微抬起，刃身上尚未完全平息的紅光流轉，鎖定了張學。「東西，我也要親手『看看』。」
張學的眼神徹底沉了下來，鏡片後的寒光乍現：「唐先生，這不合『探索者之間默認的分配規矩』。貪心，有時候不僅會一無所獲，更會……撐死自己。」
「規矩？」唐劭嘴角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周身的氣勢與血魂刃的煞氣隱隱連成一體，在這狹小空間內形成壓迫，「在這裡，活下來的人，說的話才是規矩。」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彷彿連空氣都要凝固。石台上那枚黑色球體似乎也感應到了這針鋒相對的殺意，表面流轉的暗金紋路微微加速。
張學嘆了口氣，那嘆息中充滿了遺憾，卻沒有絲毫意外，彷彿早已預料到談判會破裂。「那就……沒辦法了。」他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就在「了」字尾音尚未完全消散的剎那，張學垂在身側的左手，中指極其隱蔽而迅速地彎曲，在褲縫的特定位置輕輕一叩！
嗡——！
一聲低沉的震鳴！唐劭腳下原本看似平整無奇的地面，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黃色光芒！一個直徑兩米、結構極其複雜的立體法陣瞬間成型，無數由純淨靈能構成的半透明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從法陣的各個節點彈射而出，閃電般纏向唐劭的雙腿和持刀的右臂！這陷阱，竟然早已佈設完成，且巧妙地與環境能量同化，瞞過了唐劭的異變感官！
與此同時，張學的右手已如同變魔術般從懷中掏出一把造型簡潔卻充滿科技感的銀色短杖，杖首並非寶石，而是一個不斷旋轉的複雜幾何結構。他對準被法陣暫時困住的唐劭，臉上再無一絲表情，冷漠地扣下了無形的扳機！
咻——
沒有火光，沒有巨響，只有一道完全透明、卻讓所過之處空氣呈現出水波狀劇烈扭曲的震波，以超越聲音的速度激射向唐劭的頭顱！這是直接針對意識與靈魂的高頻精神衝擊，物理防禦幾乎無效！
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談判桌上，而在對方以為勝券在握的瞬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獵手與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