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俺是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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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秀一忽然收敛起了乖僻的个性，就像第一次学走路似的，逐渐模仿志保利太太待人接物的样子，成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升上国中的秀一从稚气蜕变为少年，秀气的样貌和彬彬有礼的处世方式使他越发受女同学的欢迎。
作为看客的我刚想围观秀一第一次被表白的美好青春，竟然被中途打断，一个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黑影突然对他发起攻击。
为了避免伤害到其他人，他引开此人到荒地去，黑衣服的小矮子本身受了重伤，打到一半就原地倒下。
我没有理会倒下去的小子，倒是对秀一手里的武器感到好奇，他手指上下一翻，刚刚还刀光剑影的长剑瞬间变回一片普通的树叶。
秀一把他扛回了家，种子催生出草药，不知是草药效果好还是这人的生命力实在顽强，没多久他就狠狠睁开了眼睛，瞪着当空的我。
正在看书的秀一抬起头来，而这小矮子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盯着我。
“咦？看得见我？”我忍不住在空中左右移动，而他的手已经够到床头的剑，在空中对我纸片身体进行虚空索敌。
“什么东西…”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虽然我没事，但还是一溜烟躲到秀一背后，“你好，我是吉祥物。”
他的目光这才落到秀一脸上，对秀一救治的善举大加嘲讽，“你会后悔拯救敌人的愚蠢行为。”
临走前秀一问了他的名字。
他一脚已经踏上窗框。
“飞影。”
人如其名，一个眨眼他便不见了踪影。
我飘在窗前往外探去，“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够看见我……”
秀一似乎想说什么，此时家里的电话响起，他便出了房间，我飘在后面，听到电话里传来说麻弥不见了。
麻弥是个可爱又大方的女孩子，也是刚刚那个欲言又止被打断青春的同学。
秀一立即出了家门，我不得不跟在后面围观了他和飞影共同协作打怪的全程——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妖怪，就像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幽灵一样惊讶。
不过我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唯一的意外就是飞影反过来询问秀一的名字，他却回答：“藏马。”
那是什么名字？
我的疑惑压过秀一让麻弥忘记一切的遗憾，像饱胀的河豚一样不吐不快。
回到家的秀一像往常一样洗漱，和志保利太太一起吃饭，回到房间完成作业，然后轻描淡写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除灵术》。
“秀一，什么时候有这么危险的书在你的书架里的……！”我故作镇定的哇哇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守护灵吗！”
“只是拓展知识面罢了。”他颇有闲情地翻开，见我又缩到他的笔盒里去。“这么多年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听言又从笔筒里冒了出来，“这书里写了？”
“没有…但我会继续寻找的。”他接着道，“你也很想有个答案吧。”
“秀一……”我刚感动的半秒因为脱口而出的名字止住了。
“你告诉飞影的是什么？”
他知道我早就想问。
“那是我另一个名字。”
“我是妖怪。”怕我不理解似的，他补充道，“和飞影，八手，反吐鬼一样，我们都是妖怪。”
“我不是人类，只是寄生在这个身体里的妖狐。”
我看着他镇定从容的样子，眼前走马灯一样浮现着秀一出生至今的模样，秀一也猜到我在想什么，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
“不用担心，一直是我。”
“你骗了我。”我生气，气自己被一个妖怪蒙骗，我懊恼，懊恼自己抓错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支点，而这一切是我的愚蠢咎由自取，这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而他早就警告了我，让我离开这里，不要再执着于现世。
“如果母亲发现，她是不是也会和你一样生气呢。”
“不可以！……永远也不要告诉她，藏马。”
他的睫毛一动。
“当然。”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对此我们达成了默契。
我还是无法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和他联系在一起。我的视线落在他翻开的除灵术上，不得不为他的警惕感到悲凉。
“秀一……盂兰盆节，我想吃西瓜。”
他合上了书。
“冰箱里有，我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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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秀一是妖狐以后，过去到现在很多细节都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懊恼，但我已经闻了人家的西瓜，也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相安无事继续下去，没想到志保利太太住院了。
那天她只是说自己去医院做一个检查，没想到当天下午打来电话说要住院，还得秀一去医院签字，秀一还镇定地换了衣服准备妥当去了医院。
医生同他说明他母亲的病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接下来的治疗不容乐观，目前已经推去做更加详细的检查。
从诊室里出来，秀一前往护士台签住院单，从旁人眼里来看，少年瘦削的身影笔直地站在台前，那只拿着笔的手却在微微发颤。护士同情的目光望着他签完字，指引他往住院部走去。
血液科，放射科，住院部，就这么转了多日，秀一的眼睛一次也没有合上，他请了长假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志保利太太问起病情如何，秀一只会回答说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了。
“秀一……”尽管他看上去没有受到熬夜的影响，但我觉得他的精神已经接近极限了。
时隔一年的飞影，像一只夜里的蝙蝠一样突然到访。
“我有个节目或许你会想参与，藏马。”
他们的目标为灵界的三大秘宝，其中一个就是能够达成任何愿望的暗黑镜。
“秀一，那听上去好危险！”我无法阻止他的意志，此时的他是不会拒绝的。
等待原地的刚鬼见到了飞影口中所谓的得力干将，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人类小子，还有他背后的幽灵。
“这是专门给我送吃的吗，两个可不够啊。”
我立马躲进了秀一的口袋里。
事情的转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我心有余悸地觉得这样临时结成的小组太过松散，但秀一心意已决，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比眼睁睁看着亲人逝去更糟糕的了。
“灵界，”从字面上理解的话，“我去那里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啊？”
秀一被我的问题问住，他沉默良久，却也还是回答道。
“如果这样也好。”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他一心想把我送走。
他们趁阎魔大王不在灵界的时候潜入，秀一，此时被称为藏马的他代表着曾经盛极一时的盗贼妖狐之名，一路深入灵界深处，三个妖怪顺利盗取了秘宝。
我没有因为进入灵界就被传送到某个地方去，回到人间的时刻便是小组分崩离析之时，刚鬼仗着自己刚取得饿鬼球，对我即刻就想试用他新得的宝贝。
我来不及喊救命，纸片般的身体便化作一团云气，不可控制地飞往那个方向。
比这更快的是甩出的蔷薇鞭，眨眼之间，刚鬼的脖子已经缠上了死亡的藤蔓。
“我说过，不要惹恼我。”
刚鬼只好放开了我，秀一收回了蔷薇鞭。他察觉有人靠近，迅速从此地撤离了。
回去的路上我还有些后怕，龟缩在秀一的口袋里发抖，那就是对幽灵来说最接近死亡的概念了吧。
“秀一，谢谢你救了我……”
他的语气就像安抚一只小鸡仔。
“没事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就像今夜被云层笼罩的盈月。
“你们都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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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派来的侦探浦饭幽助打败了刚鬼，回收了让我如临大敌的饿鬼球，三日后的满月之夜，他如约而至。
“我听说向暗黑镜许愿需要献出某样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此时站在天台上的秀一已经不会有一丝迟疑，“生命。”
吸收了月华的暗黑镜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他伸出手向它许愿，从倒映的镜子中浮现了志保利太太的脸。
“这个女人的幸福人生，是你的愿望吗？”
“没错。”
“为了实现你的愿望，你要支付你的生命。”
“只要能够救她。”
“如你所愿……”简短的对话后暗黑镜里透出了黑色的电光，眨眼便缠绕在秀一的手臂之上，与此同时一旁的幽助也伸出了手：“喂镜子，将我的性命也分一半去！”
我从躲藏的袖口里冲出撞在镜子上，不知道我有没有性命这种东西，只是想还秀一恩情而已，只听到秀一又惊又急的大喊，“笨蛋！”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一阵光后镜子重归平静。
秀一从地上起身，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到我还飘在空中，随即往楼下跑去。
志保利太太奇迹般地渡过了危险期，医生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秀一还不放心，一直到志保利太太出院回到家，才有种落地的实感。
听着母亲如往常的洗碗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但当水龙头关闭的时候他又立刻惊醒过来。
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秀一，去睡吧。”
他转身看到母亲走近，在她关切的目光下点点头，“那我先上楼了。”踏上台阶，楼下还有些许动静，虽然秀一在这段期间一直保持屋内整洁，志保利太太还是在确认家中变化。
回家这夜对于两人意味皆深。
他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沉重的身体躺了下去，窗前樱花树已是绿意盎然，我见他迟迟未睡，飘到床沿察看动静。
他的目光像是回过神，对我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
说完这话，才渐渐睡去。
我望着窗外渡过满月的亏月，仍记着那面已经被灵界收走的暗黑镜。
当时撞在镜子上的我第一次能够被世间的物质映照出来，原来我的模样，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灵魂。
我的面容我的身份…
…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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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秀一难得睡到中午才醒，虽然我觉得他可以再多睡一会儿，但他看上去神清气爽，起床后打开窗户，樱花树在风中摇曳着。
“我要去灵界自首。”
我正看着树叶发呆，被他的话弄得一愣，想起事前与那个浦饭幽助的约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灵界肯定已经发现了你。”他低头看向我，“等到了灵界，事情就会结束。”
“我会和你分开吗？”
“你是不得不跟着我的，我们不会同罪。”
我觉得关键不是如何判罪的事，而是我们不得不分开这件事……或许只有我依依不舍吧。
秀一与我就这么重新回到灵界，灵界门口有个蓝色头发的姑娘正在等着我们。
“你们好，我是引路人牡丹。”她穿着一身传统服饰，手里是一根引路人的船桨，我第一次见到类似死神的角色，忍不住盯着她看。
“藏马请先等等，这边的迷途幽灵需要先接待一下。”说着她朝我靠近了，“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流程，完全不痛不痒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支带着显示屏的扫码器，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哔地一声把我扫了码。
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万一自己是个超级坏蛋，岂不是直接和秀一一起坐牢？也可能我只是个路人甲，并且马上就要即刻投胎，这样的分别也太仓促了！
我意识到现在此刻就是十多年缘份的了结之日。
“实际上不小心把你遗漏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会尽量酌情补偿你的，因为人口增长后灵界的人手非常紧缺，一个人都是当三个人用，真的非常辛苦……”牡丹滔滔不绝的话忽然一顿。
“咦？”
伴随着她的疑问，秀一的眼神也随之变化。
“【未知】？”她拍了拍机器，“如果坏了应该不会显示【未知】的吧…”她不死心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对着我又扫了一遍，依旧得不出结果。
她只好联系小阎王告知这个特殊情况，带着我们进入了主殿。
我们在一间写着CT的房间外见到了小阎王，他衔着奶嘴背着手，一本正经地叫我躺进这个仪器里。
据说这是灵界能够扫描疑难杂症灵魂的仪器，像在医院拍片一样，我躺进去一分钟不到就出来了，电脑上显示了我的前世骨骼，对照真实身份的结果要十五分钟后才能运算出来。
我们悠闲地坐在茶室喝茶等待，刚从检查室里出来的时候，秀一还轻笑了一声，我正好可以问他怎么了。
“从你前世骨骼来看，你的前世是一名女性。”
“这也能看出来？”其实看他从小对生物学科的热衷程度，我就觉得他很适合当医生，“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的视线不禁移开，茶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真正的南野秀一。”
“咦…”其实在得知他是妖狐以后，我也偶尔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南野秀一。
“结果不是啊，那我们就没有夺取身体的旧仇了。”我放松的笑了起来。
“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哈哈哈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我忍不住干笑道。
“所以妈妈……就拜托你了。”
他认真的语气让我有种被托孤的不安，我鼓起勇气问，“秀一，你犯的罪，很严重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茶室的门被拉开，只有我被传唤到小阎王的办公室去。
小阎王拿起了新鲜出炉的打印纸，脸色不善地看着我，牡丹将纸递给我，我最先看到一张证件照，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目光坚定锐利，看上去久经沙场。
“泉流。”
小阎王呼唤着这个曾经的名字，没有记忆的我不能一下子认识到这是我的事。
“十多年前你叛逃灵界特防队失踪至今，没想到只剩下三魂里的生魂在人间徘徊。你的身体还没有死亡，但十多年来我们都未曾在灵界和人界发现你，可能是你当初潜入魔界，就此流失在那儿。”
白纸黑字罗列着我的功绩，上面赫然写着十多年前我击杀了妖狐藏马以后就此失踪。
“我击杀了藏马？”
啊？我吗？
“虽然称为叛逃，实际是失去了联络，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毕竟你向来喜欢独来独往，队长给你开的处罚你一次都没领过。”
秀一，也就是妖狐藏马，就等在门外。想要了解当年详情，只能叫唯一可能记得的当事人进来。
要叫他进来面对这个事实，还要问他当初我是怎么把他干掉的？这个跨越一世的旧仇可不是开玩笑就能过去的吧？
门缓缓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俺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