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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儿” ...

  •   离宴席不远,搭了半敞开的帷帐,里面坐了一些醒酒、避风的女眷。

      萧京禧进来时,几个小孩子趴在垫着毯子的地上打弹珠。

      往左看去,敦亲王妃正搂着她孙女康宁郡主说话,她唤了声:“皇婶。”

      康宁郡主起身,称呼:“皇姑姑。”

      别看两个姑娘一般大,却差着辈分呢。

      敦亲王妃是皇帝兄弟敦亲王的嫡妻,敦亲王去的早,没有参与后来的一些纷争,所以敦亲王妃这一大家子过的都还不错。

      敦亲王大婚时皇帝方及冠,他们生下的儿女成婚都早,这不,敦亲王妃都快当曾祖母了,皇帝才刚成祖父。

      敦亲王妃瞧着气色好,老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丽样貌,一笑便是寻常家的富贵老太太,她问道:“端华怎么就来了?你是能喝的。”

      “烤肉气味大,我出来散散。”萧京禧回。

      康宁郡主坐回敦亲王妃身边,乖乖依顺着。

      敦亲王妃接着刚才的话头,“我才和孙女说话,这丫头夏日里生的,比你要大些,我说要挑好夫婿,她却直摆头不愿意,哎呦!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胆大,由着她挑还不乐意。”

      萧京禧本不想搭理这话的,结果听见康宁郡主道:“不就是在你们选定的人里挑,反正都是联姻,没意思。”

      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敦亲王妃不赞同:“怎么说话的,天子近臣家里的难道还委屈了你?”

      敦亲王妃又问萧京禧:“皇家儿女,嫁谁都是低嫁,不用低头过日子,免去了多少委屈事,端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萧京禧只是颔首,不发表意见。

      “联姻又怎?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父母指定的这个、换了那个你自个选的就可以了?日子是过给自己享受的,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只怕是别人不乐意也只能臣服皇室。”康宁小声呢喃。

      敦亲王妃耳朵不好没听清,萧京禧倒是噗呲一声先笑出来,在老王妃不解的眼神里,她缓慢道:“康宁,世人本就该臣服于皇家,萧是天。”

      管他乐不乐意呢。

      康宁郡主瞧着姑姑脸色,她说这句话时自得却不显傲慢,明明她俩岁数相当,萧京禧阅历不一定比她多多少,可她就是感觉不同,这大抵是皇室帝女的气势吧,教养就是不一般。

      起码这句话,她是没底气说的。

      堂中打弹珠的小丫头不慎滑手,弹珠弹跳着砸出去,劈里啪啦的跳到萧京禧脚边,动静打断了她们说话声。

      小丫头搅手指不敢过来,瑞珠蹲下,把弹珠弹了回去,小丫头捉住弹珠攥在手里,同手同脚跑了。

      敦亲王妃笑着指这个丫头,道:“恭王兄家里最小的孙女,怕生,也不知怎么钻到这里玩儿来了。”

      隔了一代,小孩子家家的不怎么出门,也就过节宴会里远远见一面,萧京禧不认识很正常。

      时候不早,她也不想多待,后面还有烟花观赏,她要在场与臣同乐,这便与敦亲王妃告退。

      出了帐篷拐弯,前方一个提着鸟笼的身影经过。

      青枝仔细看,认出这是恭亲王,“都说这位王爷不是听戏就是溜鸟,都没怎么见过,现在看,果然是。”

      出来狩猎也带着鸟,这又不是猎鹰猎犬的,也是怪。

      萧京禧分去一眼,人影渐渐走远,她摸了下流苏,“走吧。”

      皇帝赶着处理政事,总算是赶上晚宴的尾巴,刚坐下,不免觉得人疲惫的很。

      太子伺候在侧,斟酌用词问候:“父皇事务繁多劳累了,喝点安神茶活泛活泛?”

      说着,一边小心打量皇帝的状态。

      皇帝喝了,四周环顾一圈,问道:“端华呢?”

      太子端茶的手顿住,敛了神色,不待他回答,萧京禧从后边过来,“我在这呢父皇。”

      “就属你最坐不住,到处跑!”

      萧京禧笑了下,顺势靠着皇帝坐着。

      最后时刻众人回拢。

      萧京禧这才看见走在她前面的恭亲王回到座位。

      宴会上大家热情不减,随着夜幕上烟火绽放,今夜算是圆满落幕。

      第二日开始,众人便可以随意时间进入围场狩猎玩耍,白日里活动也多,萧京禧是累了,玩不动。

      江昱修猎得的老虎皮要剥下来炮制,皇帝说给公主,造办处的便来问虎皮是做成什么。

      人是青枝接待的,她想着这好歹也算是江公子间接送给公主的,便按照以往惯例道:“不必做成什么,只管处理好,做成便于存放又不会轻易损坏的,拿来就是。”

      造办处的宫人记下,回去自有吩咐。

      萧京禧是不管这些的,她休息好,下午的时候出门。

      外面一排排的靶子,是女孩子们练箭用的,另一处,太子妃带着一小群女眷在投壶玩。

      旁边坐着离她最近的,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池嘉语。

      “端华?今个儿一天都没见你出来。”太子妃朝她招手。

      众人行礼,萧京禧抬手坐下,有些懒洋洋的,“我自跑一处躲懒去了,倒是皇嫂昨日车马劳顿一天,又是观看狩猎的,今日也不歇歇?”

      太子妃撑着头,视线在妹妹那边,“难得能见见家人,再者和年轻姑娘们玩玩,也有意思。”

      池嘉语在一边沉默不语,手里拿着包头箭矢瞄准铜壶投掷。

      萧京禧没有一起玩的意思,这边女眷多是承恩伯爵府上或者连襟的族人,她都不怎么熟,也省得插入她们一大家子。

      便道:“那边开了沙盘推演对阵,我去瞧瞧热闹。”

      太子妃无心拘着她做什么,萧京禧也不是寻求她的许可,自个儿就去了。

      “端华就喜欢这些男子的东西,打打杀杀的尘土飞扬,她也站的住。”太子妃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也就随口说一句。

      池嘉语低头扯着手帕,道:“都是外男。”

      “江家二公子不是在那边?”太子妃看着妹妹问道。

      池嘉语拧紧手帕在手心攥紧成一团,待展开时,已经褶皱的不能看了。

      ……

      今日晚上又是小宴。

      秋日将暮未暮的一瞬最为漂亮诗意,云霭橘灰,水色清亮。

      此时篝火升起,露天烤肉,野味的香气诱人。

      萧京禧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时间就较晚了,隔出来的场地里,早来的正各寻好友一处团坐玩笑。

      这种自娱自乐的小宴皇帝自然不来,她被指引到太子身边。

      “兄嫂安。”

      萧京禧微微屈膝示意,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来了,正是肉熟酒满,你倒会挑时候。”萧屿指了指让她坐在对面。

      昨日之事,此刻全当没了。

      宫人添上碗碟器皿,萧京禧先敬两杯,萧屿喝了。

      太子妃不能饮酒,便用香饮代替,过后夹了两筷各式菜品放入萧京禧碗里了表照顾。

      客气几句后。

      萧京禧感觉太子此刻比白天自在许多,也好奇太子妃的肚子,三四个月,肚子还不太明显。

      “皇嫂身体不便,又是操心宴会这些琐碎事,身体无碍吧?”重复说这些,无非表示她关心着罢了。

      “前后数十人照顾着,哪里能劳累呢,不妨事,有些腰酸腿乏不过是常事。”太子妃笑道。

      “侄儿大概生在明年孟夏?”

      “说不准。”

      太子妃脸上显出高兴来,“我倒是希望借妹妹金口,真生个男孩。”

      太子膝下已有一女,妾室所出,不过两岁,不方便挪动惊扰,所以留在东宫没带出来。

      世人都盼儿子,太子妃这么说并无错,只是萧京禧莫名升起一点不喜。

      她只说侄儿,子、女皆为“儿”,“儿”又不仅指子,太子妃耳朵里是听不得女字的?

      想归想,面上还是高兴的样子。

      萧屿自然也是盼嫡子的,不过嘴上还是道:“男孩女孩都好,都是你我的孩子。”

      太子妃就笑。

      “兄嫂恩爱,以后我侄子侄女都不会少的。”

      太子妃脸上更带羞意。

      眼见二人含情脉脉的,萧京禧也不好打扰夫妻相处,便说自己找王家姊妹玩去了。

      萧屿目送她离去,似是自言又似对太子妃道:“她母族昌盛,兄弟姊妹都齐全。”

      太子是先皇后的嫡三子,排行八,先皇后生他时年岁已经不小,可惜前头两个哥哥早夭,剩他一个独苗,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

      先皇后出身奉国公府,奉国公和国公夫人有一子一女,可惜嫡子——他那小舅舅,外任时殉职早逝,国公夫人悲伤不已,晚几年也去了。

      接连失去弟弟和母亲,外加多次产子、丧子之痛致使心中郁结,先皇后五年前撒手长辞。

      诺大一个奉国公,竟只余耆艾老人和一庶子。

      反观端华,母族王氏,历经几朝的世族,五世其昌。旁系不说,嫡系就有三支,亲舅舅是家主,舅母多是谢、崔世家女,桂子兰孙,好不繁华。

      哦,那奉国公庶子都是娶的王家旁支,自己母族倒和她王家沾亲带故了。

      太子想着就皱起眉头。

      太子妃以为他是伤感往事,安慰:“到底你们才是亲兄妹,兄弟多了也不尽是好事,以后还有咱们孩儿呢。”

      萧屿一时无语。

      太子妃见他兴致不高,也怪起端华来,好好的和兄嫂喝酒吃菜,跑去找那些表亲做什么?叫别人看着她们不亲近。

      被人腹诽的萧京禧丝毫不觉,已经找到王家众人围坐的篝火了。

      王家与萧京禧同辈的、她亲舅舅们的嫡出孩子就有六个。

      大舅舅家的王椒、王宁微,二舅舅家的王清欢、王栩、王君尧,三舅舅家的王柏舟。

      其中王椒和王清欢已经各自嫁娶。

      此次秋猎来的是王栩、王宁微和王君尧。

      众人行礼后,萧京禧问道:“四表哥怎么没来?”

      昨日宴会,王家兄妹坐在后面,她也不好单挑出来问。

      “难不成你就只惦记他一人?我们姐姐妹妹的你便抛到脑后?”王宁微向来不依她,这时也要取笑,“还是说四哥最是俊俏,你格外喜欢?”

      “我就是提一嘴也被你抓住了,我还说喜欢大表哥呢,过了你的嘴,我都怕表嫂来找我闹!”

      萧京禧推搡她,王宁微躲了两下,还非要追着问四哥和大哥都是一样?

      越发不像样子。

      王栩正经解释:“柏舟明年就要下场,被拘在家里温书,除了年节,怕是难得出门。”

      萧京禧算了下,下次秋闱真还是明年。日子过的真快,看上一届状元游街的场景仿佛昨日。

      与戏曲折子唱的不同,状元少有风华正茂的英年才俊,上届状元就近乎而立之年,在怀春少女看来太过沧桑,探花和榜眼倒是年轻俊美。

      细数历朝历代,二十五岁之前能中的都要称句文曲星下凡。

      若是四表哥能中,游街时不知怀里要接多少姑娘家的香包彩绳。

      要说王柏舟,那可是兄弟几个中长得最俊美的,萧京禧想着也是笑起来,美人谁不喜欢?提起来都心情愉悦。

      “三舅三舅妈外任常不在家中,也难为四表哥还能约束己身。”

      细数也该回来了,巡盐御史三年一换任,也就剩这一年了。

      王宁微捂着嘴笑,不像是真高兴的样子,“不约束也无法,外界总是多打扰,心静不下来。”

      她们闲话时,婢女们都站在外围,兰笤看见不远处有人招呼她,和雨荷说了一声后离去。

      来人是砚台。

      平日里公主和江二公子常互赠手书、相约游玩,两边近侍也熟络。得知是二公子相邀,兰笤过来附在萧京禧耳边低语。

      “我有事呢,叫他等着。”

      王氏兄妹也就知道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离不了你?”王栩揶揄,“这一颗心都挂你身上了,以后可怎么是好?”

      “他想娶我,那不就应该有所表示吗?”

      萧京禧撇嘴,说的像是她蓄意引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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