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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澄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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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嘉语咬牙:“因为您透露出有意于江公子,为了尚公主他便再也不能入军,荣国公府是四代将军世家啊,现在要断在他手上!”
“这难道不是致他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您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呢?不能放过这一个、这一个不那么喜欢的吗?”池嘉语说着流下眼泪。
字字泣声,真是天大的委屈。
萧京禧垂下眼睛睨看她,看了半天,实在是瞧不出她脑子在哪。
“你不惜冒犯拦下本宫,就是为了说这些?”
池嘉语愣住,不然呢?
萧京禧继续道:“这些话,是江昱修亲口告诉你的?”
池嘉语一怔,心中后悔莫及。
她一时情绪上头,竟然忘了循序渐进,而是直接把底全托了出去,索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来描补也是晚了,不如将错就错。
池嘉语跪下,“江公子未曾与臣女有过任何私下之言,是臣女喜欢他,不甘他少年埋没,是臣女自私以为他有难处,所以、所以……”
她缓慢垂下头,难以启齿,突听得一声嗤笑,冷的从她心尖割下肉来。
萧京禧心底的火苗噌地窜上来,今日晴光艳景原本该是舒透的,现在却觉得一天好光景白瞎了。
她倒是坦诚,什么都敢说。
“所以你便代替他来陈情?所以你便代他来质问本宫?”她顿了顿,拉住了不安分躁动的马儿,“你是凭什么呢?你想听见本宫什么回答呢?你期望本宫怎么做呢?”
“池小姐,若你不是太子妃的妹妹,就凭你今日所做所言,本宫就能让你一家子削爵外任,无诏终身不得回京。”
面对她惨败的神色,萧京禧一点也不收敛,提高声音:“就算你是太子妃的妹妹,承恩伯府是太子岳家,只要本宫愿意,也能!”
“而本宫不这么做,仅仅是没必要而已,懂吗?”
真以为皇家威严是轻易便可冒犯的吗?往严重了说,池家这是在破坏皇室联姻,挑拨帝王与忠臣,动摇政治平衡。
太子尚且只是太子,岳家所做之事,他能承受得起吗?承恩伯爵府一个虚衔立身的家族,能承受得起吗?
还是说,池家是觉得皇帝就一个儿子,太子的储君之位稳若泰山,池家凭着一个板上钉钉的皇后,就能张狂了么?
哼,不知所谓!
端华公主向来备受皇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她向皇帝告状,先不说家中,她必得遭殃,池嘉语身形晃了两下,勉力稳住自己承受公主的审视,压迫感让她张嘴地艰难,“此事与我姐姐无关……”
她知道公主一定会去查的,是谁在背后打通关节透露行踪,又是谁怂恿挑拨。
萧京禧懒得与她多掰扯,开口:“你问本宫是否真心以待,这一点也不重要,无论是否,本宫看上的人,管他心在身在,哪怕只曾在意过一天,死也只能死在本宫陵寝。”
池嘉语咬牙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旁边槐树下一道身影后彻底立住。
江昱修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情此景不知道看见多少,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萧京禧,一直等着萧京禧说完才上前来。
行至一半经过她,脚步丝毫未有停顿,池嘉语低下头,瞥见少年锦衣一角。
萧京禧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件事她犯不上和一臣女计较,偏江昱修来的正是时候,听听也好。
江昱修先是伸手碰了碰萧京禧的手,随后往她手心塞了一朵银杏编成的花,狭长的丹凤眼没有刻意修饰,眼神里全是恳求。
“交给我来处理。”
萧京禧冷笑一声,“本就应该是你来处理,难道还要本宫帮你清桃花吗?”
她作势要掉转马头离开,倒是拿住了他递来的花,江昱修松了一口气,还是拦了一下。
两人贴近私语,江昱修单手摁着她的马鞍,另一只手虚扶着她。
是强硬留人的姿势。
“我会解决好的。今日之事由我起,你不要独自生气,有气等会朝我撒,我不希望因为旁人的缘故,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萧京禧没点头也没否认,别过目光,眼神在池嘉语身上停留,“鸢尾留在这,你解决完叫她领你找我。”
青枝和鸢尾是早一刻钟追上的。
四个婢女等在一处,萧京禧走的时候,青枝、品月和惊巧一齐跟着走了。
青枝驾马跟在公主后面,问道:“公主是生气池二小姐?”
她没敢说池小姐觊觎江二公子。
萧京禧这会心绪平静不少,连带着昨日晚间昏沉的头也清明了,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少女爱慕之心没什么错。”
“京城儿郎拔尖的不多,江昱修这般的,池小姐心生喜爱并不惊奇,她未曾因此事对我背地龌龊使计,也不曾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只是鲁莽冒言罢了。”
青枝试探:“公主表现出来的生气,有一半是做戏?”
她觉得不像。
萧京禧仰头,在无人看见处翻了个白眼,“我是真生气,什么东西!”
“追根到底,若不是男子勾引,有多少闺阁小姐会没皮没脸的贴上去?池小姐这般熟知内情,敢说他江昱修一点错没有?”
哼!江昱修最好是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江昱修十分头疼,他是第一次解决这种事情。
萧京禧说到“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时,江昱修就已经到了,并听完了她们后续的全部对话。
他头都大了。
不得不说,池嘉语的言辞,他听了都误会良多。
江昱修垂眼避免直视池嘉语的狼狈,问道:“池小姐,你我两家交情匪浅,你常来荣国公府做客吗?”
“……并非。”池嘉语声音暗哑。
承恩伯爵府起势不久,和荣国公府这种几代贵族攀附不上关系。
“因我与舍弟同窗几载,志趣相投,所以常入承恩伯爵府吗?”
虽是同窗,相差两届,勉强称得上是罢了。
“并无。”
“时节年礼,熟友宴客,你我常见面,私下往来相熟吗?”
池家和江家,数尽五服旁支,也未曾有姻亲血缘。
“也没有。”
江昱修这才正视面前的贵女,“既都没有,在下就十分不解,池小姐对江某的倾慕从何而来?池小姐是如何知我所想,又是如何熟知我的内事的?”
他的表情坦诚中带着困惑不解,池嘉语很是难堪,“我见过一次……”
太子生辰宴上,一见自此难以忘却,彼时她姐姐刚入东宫,池家身份抬举,才有机会和众多侯府高官往来。
就是在宴会上,她见到了传言中惊才艳艳、无数贵女梦中佳婿的江小公子,也是众人惋惜,被端华公主看中的驸马人选。
借着她姐姐太子妃的势,她也知道了许多内情,长此以往,念念不忘。
贵女圈子里,能作为谈资的不多,江昱修算头一个。
也在后来,有过几次机会碰面江昱修,少女心事疯长,固执不肯听劝,以致今时今日难以为颜的一幕。
江昱修实在难以理解,“只一面钟情,未免太过肤浅儿戏。”
“池小姐,我无意追究你是如何探视我的隐私的,我只想表明一件事。”江昱修朝她拱手,以示郑重,“你所看所想,皆不是我所思所念,我还没有到受人拘束而不敢言辩的地步,更无需他人替我擅自委屈。”
“且,我对公主,多是踌躇不安、视如拱璧,而你诉说的那些我的不甘,纯粹是无稽之谈。或许他人多有言辞议论此事,致使听者不辨是非,但我只想说,一切都是我甘愿的,甚至,是我一厢情愿的。”
“池小姐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不辨真相,越过我找上与此事无关的公主,让公主受委屈,让我羞愧难当。”
面对池嘉语的眼泪,江昱修斟酌最后的用词:“外界传言中的我,或许都添加修饰夸张,不实之言不可尽信,池小姐许是年少懵懂被人障眼误听,以至于对我有些喜爱,今日陈情,辨明是非对错,池小姐大可仔细思量。”
“容在下无礼,往后请池小姐碰见我,远着些,我见池小姐,也自会避开,我不想使旁人误会,更不想公主误会。”
池嘉语摇头,泪眼扑朔,今日一见,她只想说,传言毫无夸张之语,江二公子行事作风,外人言语不及涉足真实一二。
也难怪京中多少人为他愤愤不平,或许真的是惋惜,或许也都是嫉妒吧。
池嘉言语并非一叶障目、听不懂话的人,正因如此,她才伤心的厉害,她怎么就、怎么就冲动行事,甚至问到公主面前了呢?
那些嚼烂了的故事里,流言的漩涡从来只以女子为食,明明与公主不相干的啊……
为什么因为喜欢一个人,却是对另外一个、同为女子的恶意相向呢?
鸢尾站在不远处,江二公子与池小姐的陈述她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见二人已经说毕,鸢尾上前给池嘉语递上帕子拭泪。
随即对江昱修道:“公主在山顶草棚等候,说好风光不应亏待。”
江昱修忙不迭就飞身上马朝山顶赶。
鸢尾对哭的不能自己的池嘉语道:“池小姐,奴婢送您回去吧。”
池嘉语只一个劲的看着江昱修的背影,平日里端正有礼的公子,赶着去给心上人解释的身影,是那么的匆忙,那么的焦急。
“池小姐,江公子已经走了。”鸢尾平淡叙述,将池嘉语从地上拉起来。
池嘉语抹掉眼泪,哭肿的眼睛揉的红晕洇开,道:“我知道,姑娘不必多想。”
她不会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他和她本就毫无关联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