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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个刺猬 ...
快乐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临到酒店各自进屋的时候,柏文安甚至还好心情地和苏延玉说了声“拜拜”。
回应他的是被拍上的门和苏延玉那张消失在门缝间面无表情的脸。
苏延玉回到房间后,解开襟口两颗扣子,坐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他很久没有跟新人搭过戏了,而且这个新人还不是一般的新人。不仅是他们公司的,有些吵。顿了一下,他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点,还没眼力见儿。
起身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干净衣物,苏延玉走进浴室,他快速洗了个澡,靠在床头看剧本。
他把床头灯调亮了几档,暖白的灯光斜斜映在书页上,连带着脸也温和了几分。
这部剧不算是典型的青春疼痛文学,反而很有记忆点,尤其能引人共情,还是郑成这种有资历的大导演。苏延玉慢慢翻着剧本,演好了就是巨大的流量,把首映给这样一部剧,珂姐……眼光倒是毒辣。
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苏延玉扫了一眼屏幕,两个白色字体出现在屏幕正中:郑成。
说曹操曹操到,他无奈地闭了下眼,忍着烦躁接了起来。
电话刚一接通,郑成那洪亮的嗓音就顺着听筒爬了过来:“延玉,一会你到我房里,我给讲讲后天的戏。”
“哦。”苏延玉应了声。
他正要挂电话又听见郑成补充道:“顺便把小柏一起叫上。”
苏延玉不太情愿,柏文安是三岁还是不认路?
他说:“您自己叫他。”
“哎,我打了,他不接电话。”郑成顿了一下,没好气道,“还有你赶紧把你手机消息免打扰关了,发消息半天不回。”
苏延玉看了看任务栏,挣扎了一下,想再劝:“都十点多了,明天再讲不行吗?”
然而郑成大概是封建残余成了精,对独裁统治颇为熟练,当即不由分说下了旨:“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房间号607。”
说完,不等苏延玉再次反驳就挂断了电话。
对于这种暴政行径,苏延玉无话可说,木着脸掀开被子,站到了柏文安房门前。
柏文安回到房间,接了杯凉水,就开始对自己做深刻的反思。认为方才的行为实在不符合优质社交的良好开端。虽然苏延玉终于肯理他了,虽然理的内容不是什么好内容,但有和没有又是质的区别。
他决心痛改前非,践行“管住嘴迈开腿,少说话多做事”这16字真言。
舒舒服服洗完澡,浴室门被打开,水汽蒸腾而出。刚洗过的头发滴着水珠,他将毛巾搭在颈上,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人。
瓷白的皮肤挂着水珠,鼻梁高挺,眼睑略微下垂,内眼角尖却略带下勾。
是一张可塑性极强的脸。
柏文安摸了摸下巴对镜欣赏了一阵,越看越觉得惊为天人。门铃没有预兆地响起,打断了某人的自我欣赏,他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难道是酒店前台来送夜宵了?这酒店服务这么到位?
将垂在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捋,他索性边擦头发,把牙刷叼在嘴里,踩着拖鞋去开门。
“我没叫夜宵……”柏文安把门拉开。
话音在与门外苏延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相撞时,戛然而止。他嘴里的牙刷差点掉出来,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含糊不清地愕然道:“苏老师?”
“郑成叫你去讲戏。”苏延玉开门见山。
十点、讲戏,这两件事单拎出来都很正常,但连在一起就很恐怖了。
又想到郑成今天对他的多次夸奖,柏文安现在脑门有点发虚,险些要跪。
他心有凄凄然。难道他刚入圈一个月就要被大染缸污染了吗?
柏文安抓紧门框,誓死捍卫自己,强硬道:“我不去!”
苏延玉:“???”他说得真的只是去对戏吧?
他看见柏文安死死扒着门不松手,表情看起来十分激动和坚定,好像还有一丝微妙的害怕?
像他在逼良为娼一样。
不过他自己也不想去,苏延玉耐着性子说:“那你自己跟他说去。”
自己说,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柏文安弱小可怜又无助:“不要。”
苏延玉皱起眉,所剩无几的耐心摇摇欲坠:“那就去讲戏。”
柏文安:“嘤。”
他脸色一白:“真的要这样吗?真的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苏延玉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看得柏文安脊背发毛。
他耐心告罄:“别磨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柏文安试探问:“你也要一起吗?”
苏延玉没否认,看表情应该也憋屈着。
柏文安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他侧过身,让开了一些位置:“那劳驾苏老师等几分钟。”
经过方才深深的自省,他决定要抓住好好拉近关系的每一个时机。并且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要策反苏延玉,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顺便自救。
柏文安十分诚心地邀请苏延玉进屋,门神依然站着不动。
“进来啊,”他一头问号,“我要关门了。”
“我回我屋等。”苏延玉后退了一步。
柏文安:“……”这人什么毛病?这房子会吃人吗?
他顿时服了,二话不说地把苏延玉拽了进来,直接关上了门。
“你麻不麻烦?”
苏延玉看见柏文安叼着牙刷的嘴动了动,因为满嘴泡沫,有些吞字。虽然听不清,但看那略带无语的表情和口型,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柏文安进浴室三两下把牙膏沫冲干净,挂着毛巾走向饮水机:“你找我我找你的,就等几分钟。”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又不让你在这住。”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把水杯递给苏延玉。
苏延玉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表情臭得像吃了苍蝇。
不过这人好像顿顿都吃苍蝇,至少柏文安看到的是。
一滴水珠顺着发梢往下落,砸到了苏延玉手背上。
他拧着眉盯着水珠看了片刻,伸手把它抹掉,语气有些差:“你能不能擦干头发再乱逛?”
柏文安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把水杯扽在茶几上。
“不知道苏老师是属刺猬的。”事儿这么多。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有复燃的苗头,吾日三省的结果又有被推翻的趋势。
真难伺候。
他压下火,转身走向浴室吹头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吹风机“轰轰”运作的声音。
杯子里的水位线还在轻轻晃动,苏延玉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疑惑地放下。
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隔着杯壁传到掌心里,他目光顺着声源看向浴室。
浴室门半掩着,透过缝隙能看见柏文安吹头发的修长身影。
这人干嘛要把他拉进来?
苏延玉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水,嘴唇抿紧,眉头皱起。
柏文安吹完头发出来就看到苏延玉一个人对着杯子生气,他慢慢睁大眼睛,简直惊呆了。
原来顶流的内心世界竟然是这样丰富的吗?这就开始无实物表演了?
他不可置信地走近了两步,目光在杯子和苏延玉之间巡行了两圈,最后和他的视线一起落在杯子上,却半天没看出端倪:“杯子是跟你打架了吗?”
正天人交战得热火朝天的苏延玉冷不丁听到这么一道声音,握着杯子的手狠狠一晃,险些把水撒出去。
“第一次见着会打架的杯子,失敬。”他面不改色把杯子放下,“收拾完了?”
小气,柏文安又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都跟你说了五分钟。”
苏延玉刚要站起来,却见柏文安坐下了。
他试图执起苏延玉的手腕,却被躲掉了。
苏延玉往后躲了一下:“你干嘛?”
不抓手也行,柏文安晓之以情:“你是不是也不想去……嗯讲戏。”
“嗯。”苏延玉薄薄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柏文安目光殷切地看着他:“那你我二人何不联手一起反抗他?”
苏延玉拒绝了他的晓之以情:“我不想去是因为不想跟你一起去。”
嚯,想独享,还挺有占有欲的。柏文安继续展开攻势:“你真的愿意这样被迫服从吗?”
郑成是导演,讲戏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苏延玉感觉自己和他用的不是一套语言系统,不然为什么他会听不懂?
他说:“郑成经常给我讲戏有什么好被迫的。”
自愿的,柏文安突然意识到这场策反没那么容易,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分析了。
苏延玉看着挺正常的,没想到口味这么独特。
柏文安表情凝重:“那……”
苏延玉木着脸打断他,伸出了两根手指:“你废话真的很多,两分钟,搞快点。”
柏文安被这句直白的话噎得喉头一哽:“你说话有点刻薄了。”
“谢谢。”苏延玉没理会他的指控,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不客气。”柏文安礼貌回道。
啧,说顺口了,人还是不能太礼貌。随后他握了下拳头,像是在给自己定神:“我需要带剧本吗?”
讲个戏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苏延玉站在门边,一脸“你在废什么话”,他现在真觉得自己的耐性还有提高的空间。
柏文安自认从他脸上读到了潜台词,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空着手就要出门。
苏延玉额角跳了跳:“带上。”
“哦哦哦。”柏文安觑着苏延玉的脸色又折回去拿剧本。
剧本其实是借口对吗?他又叹了一口气,拿上扔在茶几上的剧本,冲苏延玉扬了下下巴:“走吧。”
“郑导在607。”苏延玉把门带上,走在柏文安旁边。
柏文安看着苏延玉空空如也的双手,也贴心问:“需要等你拿个剧本吗?”
以苏延玉的经验和资历,他从来只是参考讲戏内容,最终执不执行全看他自己对剧本的理解。
他听到这话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想起了柏文安五彩缤纷的小学生笔记,一言难尽地转头。
“我没有在剧本上画画的习惯。”苏延玉谦虚地说。
什么画画?柏文安越发听不懂苏延玉说话了。
这是什么高见,柏文安虚心求教,积极地解读这句话,无果,他心想:他要学习的果然还有很多。
柏文安迟疑地打开剧本,红绿交错的批注映入眼帘。开悟就在一瞬间,他迅速把剧本合上,脸一阵红一阵白。
柏文安跪了:完了,前途一片黑暗。
苏延玉:想得多容易变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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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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