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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阿修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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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接二连三颠覆认知的事件后,我的内心仿佛成了一个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孤岛,充满了各种难以消化的碎片和无人可诉的惶惑。我迫切地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能让我将这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倾吐出来,而又不至于被当成疯子的对象。
恰在此时,我的好友汤包带着她家那只傲娇的金吉拉猫来店里洗澡。汤包年岁比我稍长,性格是那种难得的直爽豁达,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同事,后来又因共同的撸铁爱好成了铁杆好友。看着她熟悉的身影,我心中一动,趁着猫咪在美容室洗澡的间隙,我拉着她坐下,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从道观的离奇感应,到店里那对母子灵体,再到与小凡表哥的无形斗法,乃至玉皇殿前的地府对质——像倒豆子一般,带着激动和后怕,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生怕从她脸上看到怀疑或惊惧。然而,汤包自始至终都异常冷静地听着,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讶异,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
待我讲述完毕,长长舒了口气时,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在我心中投下巨石:“楠木,你知道吗?我周围玩得好的朋友,不是去寺庙当了尼姑、和尚,就是去道观做了道士。现在看这架势,你……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走上这条路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朋友他们……” 这个消息比我讲述的任何灵异事件都让我震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地闯入了一个未知世界,却没想到,汤包早已身处在这个圈子的边缘。
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我忍不住追问:“你之前从来没提过啊!那你自己呢?你对宗教这些东西……有兴趣吗?”
汤包沉默了片刻,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沉声说:“我?我对那些仪式、教条本身,并不感兴趣。”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亲近的朋友最终都走向了那条路。上次我陪一个好友去寺庙参加法会,我在大殿外等她,里面梵音缭绕,我却只觉得烦躁。后来,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主动走过来跟我打招呼,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身上‘戾气太重’,问我有没有兴趣皈依佛门,化解戾气。”
“戾气太重?”我惊呼出声,上下打量着她。在我眼里,汤包一直是那个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生活中仗义直言的爽朗女子,跟“戾气”二字实在沾不上边。“他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你很好啊!”
汤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苦笑:“可能……他能看出些我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东西吧。”她抬眼看向我,目光深邃,“或许,是和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神’有关系。”
“元神?”我立刻捕捉到这个熟悉的词,“墨宇也提过,说他的元神是什么孤星星君。但你的元神……?”
“我的元神,据说是来自阿修罗道的一位女性。”汤包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修罗道?!”我几乎是惊叫出声,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这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说!”
汤包看着我因惊讶而瞪圆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楠木,你的好奇心真是永远这么旺盛。简单来说,佛家讲六道轮回,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阿修罗道算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道。那里的生灵,男的普遍长相丑陋,但身材魁梧壮硕,骁勇好斗;而女性则恰恰相反,极其妖娆妩媚,容貌殊丽。”她比划了一下,“共同点是,皮肤都是蓝色的,嗯……有点像你看过的电影《阿凡达》里那种感觉,但更……古老、更具神性,也带着更强的煞气。”
我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一点“非人”的痕迹,最终傻傻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的元神,是女的吧?”
汤包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嗔怪道:“废话!难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壮硕很丑陋吗?笨蛋!”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是……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也有元神的话,感觉它和我现在的性别好像不太一致……就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笑过之后,我回归正题,满心疑惑:“可是,你是怎么确定知道你元神是阿修罗道的呢?这听起来太玄了。”
“我很早之前做过一个梦,”汤包回忆道,“梦里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皮肤、穿着奇异服饰的女性形象,非常鲜明,但当时我只当是个奇怪的梦,没在意。直到后来,我一个朋友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他梦到我了,描述出来的形象、样貌,甚至一些细节,都和我梦里那个‘她’一模一样。”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命中注定的淡然。
“你这个朋友……他是修道的吗?”我追问。
“以前不是,但他是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现在他好像正在正式拜师,算是踏入道门了吧。”
“阴阳眼?!”我又是一惊,“这世界上有阴阳眼的人这么多吗?我怎么感觉我周围……都快凑成一桌麻将了!”
汤包看着我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是你自己注定要走上某条路,所以冥冥之中,和你频率相近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你身边。就像我,”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的,我平时绝不会主动跟人提起这些。要不是今天你先开了这个头,我可能会把这些秘密一直烂在肚子里。因为这种事情说出去,十个有九个会觉得你精神不正常,你明白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共鸣。是啊,这段时间以来,我何尝不是在反复自我怀疑?那些感知、那些梦境、那些超乎常理的经历,无数次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严重的癔症,彻底颠覆了我二十多年来的唯物主义教育。
我想起那个时常在将醒未醒时催促我的声音,忍不住又问:“汤包,我还有一个憋了很久的疑问。那个……经常在我该起床或者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在我脑子里提醒我的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存在,他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能……能拜托你那位朋友帮忙看看吗?”我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墨宇和千尘都对此讳莫如深,或许旁观的“阴阳眼”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汤包爽快地答应了,立刻拿出手机给那个男生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我的情况,又征得我的同意,拍了一张我的近照发了过去。为了方便沟通,她还建了一个三人群。
没过多久,那个男生在群里回复了,他的文字带着一种谨慎:「你身边确实跟了一位老爷爷,能量场很强,感觉很威严。但是……他不让我透露他的具体身份。至于你和他的关系,」他顿了顿,「建议你先不要深究。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来护持你的,是善意的,就可以了。」我问:“那他是一直跟着我的,还是我走阴失败后跟着我的呢?”“一直跟着的”他回。
我看到“一直跟着”四个字,心头猛地一震,一个尘封已久、带着惊险与庆幸的记忆,瞬间冲破了时光的迷雾,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发生在我21岁夏天的事情。当时我正准备结婚,距离婚礼只剩几个月。那天清晨,我和往常一样,牵着我家那只活泼的雪纳瑞在河堤上散步。清晨的河堤宁静而美好,微风拂面。我走到河堤上一段比较窄的路段时,看到对面停着一辆装满了湿水泥的摩托三轮车,它几乎占据了整个路面。我便牵着狗,在离它大约六七米远的地方停下,耐心等待它先走。
不知为何,站在那里的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一种对危险的预感让我心跳加速。脑海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开始模拟逃生路线:万一这辆车失控撞过来怎么办?我的左边是陡峭的、长满杂草的河堤斜坡,右边是一条散发着异味、淤泥很深的臭河沟。如果真撞过来,我只能往左边的斜坡跳……
就在我心神不宁地想着这些时,那辆三轮车发出了轰鸣,准备启动了。然而,下一秒,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司机或许是因为油门拧得过大,或许是因为车上水泥太重导致重心失衡,整辆三轮车竟然猛地一下车头翘起,像一匹失控的野马,直挺挺地朝着我站立的位置冲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求生本能驱使,我死死拉住狗绳,朝着左边的河堤斜坡就势滚了下去!天旋地转,我不知道自己翻滚了多少圈,耳边是狗儿的惊叫和泥土碎石滚落的声音,身体被坡上的杂草和石块硌得生疼。最后,我在斜坡中间一个偶然形成的浅凹槽里停了下来。我侧蜷着身体,双手死死护住头部,紧紧闭着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就在这时,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那辆三轮车翻滚下来的巨大声响,“轰隆隆——”,伴随着车辆过载的滚动,整个坡面都在震动!短短几秒钟,我眼前竟然飞快地闪过了我从小到大的许多画面——人生走马灯!我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地想:不会吧?我今天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我还没穿上婚纱,还没举行婚礼啊!还不容我多想,“哗啦——!”沉重的、湿漉漉的水泥浆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瞬间将我大半个身子掩埋,窒息感扑面而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而那令人胆寒的翻滚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我以为下一秒就要被沉重的车身碾碎……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震耳欲聋的翻滚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过了几秒,我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那辆侧翻的三轮车庞大的车身,它就停在我面前……距离我的眼睛,最多只有三厘米!车斗边缘甚至就悬在我的鼻尖上方!是坡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土堆,勉强挡住了它继续翻滚的势头。
我浑身瘫软,连呼吸都忘了。这时,一个满脸焦急的大叔连滚带爬地冲到我身边,一边大声问着“有没有事?”,一边奋力用手扒开我身上的水泥浆,将我拖了出来。我当时惊魂未定,第一反应竟是着急的去找我的狗,我怕在翻滚时压伤了它,万幸,它虽然吓得够呛,浑身沾满水泥浆,但看起来并无大碍。看到狗狗还活着,我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裂,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下,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位大叔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大概是道歉或者询问伤势,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哭了不知道多久,才在他的提醒下,颤抖着拿出手机联系亲人,我不敢打电话给妈妈,怕她担心,只好打给了关系很好的李姐,李姐听完火速赶到,看到我浑身水泥、蹲在路边哭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吓得不轻,立刻带我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我耳朵里灌进了不少水泥,医生小心地清理了半天。除此之外,身上只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一些轻微的擦伤,连一道深点的口子都没有。我当时还苦中作乐地跟李姐开玩笑说:“看来平时肉没白长,关键时候能缓冲。”
然而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毕竟,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走马灯”,体验了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
过了两天,心有余悸的我,又央求李姐陪我回到了事发现场。当我站在河堤上,俯瞰那个斜坡时,才真正感到了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幸运。那个斜坡上,遍布着建筑垃圾、锋利的碎玻璃、断裂的瓷砖、坚硬的砖块……而我当时滚落的地方,更是杂物丛生。我躺着的那个小凹槽,与其说是庇护所,不如说只是一个巧合的浅坑。而拦住那辆致命三轮车的,竟然真的就只是那个微不足道、高度不过三厘米的小土堆!
骑三轮车的那位大叔,伤势比我重得多,他被直接甩飞到了坡底,我当时被救起来时,他还躺在下面动弹不得。他的同伴是看到我被水泥埋了,才先过来救我的。
回想起这桩陈年旧事,再结合刚才汤包朋友那句“一直跟着”、“护持你”的话,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当年那不可思议的死里逃生,那近乎奇迹的巧合……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巧合?会不会,就是那位我一直感知不到,却始终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老爷爷”,在关键时刻,用他那看不见的力量,为我挡开了死神?
这个想法让我心潮澎湃,又带着一丝酸楚的暖意。我暗下决心,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位守护者的身份,亲口道一声谢。
后来,我又将与汤包的这番惊人对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千尘。本以为她会像我一样震惊,没想到,她只是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噢”了一声,说道:“她是阿修罗道的啊~”那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我忍不住追问:“难道……真的存在阿修罗道这种东西?”
“有的。”千尘肯定地点点头,一边整理着手里的饰品,一边随口描述,仿佛在谈论一个遥远的常识,“阿修罗道的人确实像她说的那样,男的丑,女的美。啧,讲不好,我之前偶然梦见过的那个女生,就是她。”
“你梦见过阿修罗道的女性?”我惊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千尘依旧平静,回忆道:“嗯,之前做过一个梦,挺清晰的。看见一个全身蓝色皮肤的女性,身材特别好,凹凸有致。皮肤上好像还有淡淡的金色暗纹,隐隐发着光。她穿着一件白金色的斜领中长裙,样式很古朴,身上戴了很多金属饰品,叮当作响。最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脸,极其漂亮,是一种……带着攻击性和魅惑力的美,让人过目不忘。”她描述得细致入微,如同亲眼所见。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描述……也太具体了吧!我都没问过汤包她元神具体是什么样子!”
“你可以问问是不是她,我也不确定,只是你这次提到阿修罗道,我就突然想起来了,那皮肤颜色和长相都让我印象深刻。”
我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立刻把千尘的这段描述原封不动地发给了汤包。过了一会儿,汤包回复了,语气里也带着明显的惊讶:「她怎么知道?!这真有意思了……她说的,确实是我元神本来的样子,分毫不差。」
还没等我从这神奇的印证中回过神来,汤包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刚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儿。我之前还做过一个梦,梦见在很深、很黑暗的海底,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鼎,上面缠绕着很多粗大的铁链,把它死死锁在海底。那个梦也很清晰,但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问过我那朋友,他提过一句,好像跟什么‘封印’有关,但我当时没太在意,也没深究。」
我回复道:「天哪!竟然真的是你!千尘梦到的就是你!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至于鼎的事情,听起来很神秘,我也不太懂,有机会我帮你问问墨宇他们看看?」
汤包很快回道:「那倒不用麻烦了,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说。这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总之,楠木,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别想太多,也别太勉强。」
晚上回到家,我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房间里,白天的对话如同潮水般在脑海中反复回响。汤包是阿修罗道元神的震撼,那位一直默默护持我的“老爷爷”带来的温暖与疑惑,以及当年那场离奇车祸背后可能隐藏的守护……这一切信息交织在一起,让我心绪难平。
这个世界,远比我所知的要广阔、复杂、神秘得多。而我,仿佛正站在一扇刚刚开启的大门之前,门后是幽深无尽的未知长廊。有恐惧,有迷茫,但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种隐隐的、被召唤的感觉在蠢蠢欲动。我不知道命运最终会将我带向何方,但我知道,有些路,一旦看见了入口,或许就再也无法假装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