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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他……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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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驰野的笑容和那句“我是你爷爷”,像火星溅入了滚油。
接下来的时间,失去了具体的刻度,变成了由疼痛、黑暗、呵斥和间歇性的昏迷拼接成的破碎画卷。鞭子、棍棒、电击……各种他能想象和无法想象的刑具轮番上阵。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滚烫的烙铁逼近眼前,电流窜过神经时带来失控的抽搐和烧灼般的剧痛。
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血沫混着汗水不断从嘴角和额头滑落。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但某个念头死死撑着——拖延时间,制造混乱,绝不能泄露任何真实信息。
于是,当对方厉声逼问部队番号、人员配置、行动计划时,他开始胡言乱语。时而声称自己是某个虚构的“华南猛虎旅”侦察兵,番号信口胡诌;时而描述起完全颠倒的基地布局和巡逻路线,细节编造得煞有介事;甚至在极致的疼痛间隙,他会断断续续哼起荒腔走板的军歌,或者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咒骂着杜撰出来的“上级领导”。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疼痛让他的表演更具“说服力”,也让他那些漏洞百出的情报听起来像是神志不清下的呓语。审问者时而暴怒,时而疑惑,用更残酷的手段试图“校正”他的胡话,却只让这出混乱的戏码更加扑朔迷离。
顾驰野不知道这能拖延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每一次昏迷都像是短暂的死亡,而醒来后更剧烈的疼痛又将他拖回地狱。腹部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和破烂的衣服,寒冷和失血让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越来越微弱的念头:多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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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虎擎苍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脱。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不管不顾,挣扎着就要坐起。
“顾驰野!” 嘶哑的吼声冲口而出,带着未散的硝烟味和深入骨髓的惊悸。
坐在床边打盹的余安康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按住他:“队长!别动!你伤还没好!”
虎擎苍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余安康,仿佛要从他脸上挖出答案:“顾驰野呢?!他在哪儿?!说!”
余安康按着他的手僵了一下,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避开那灼人的视线,声音艰涩,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失踪了。”
虎擎苍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连呼吸都停滞了。
余安康感受到手下肌肉瞬间的紧绷和死寂,连忙补充,语气急促,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仿佛多说一点就能改变那个残酷的事实:“不过我们已经抓到了那伙毒贩的主谋!突击队和边防部队已经包围了他们的营区,正在一寸一寸地搜!很快……很快就能找到他的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后面那半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残酷补充,死死堵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但病房里冰冷的空气,已经将那份未尽的绝望传递得清清楚楚。
虎擎苍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挣扎欲起的姿势,眼神却空了。他仿佛没听见余安康后面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雪白的墙壁,像是要把它看穿,看到那个雨林深处,看到那个决绝跳出的背影。
走了?
那个总是用不服输的眼神瞪着他的刺头,那个在终点线前嚣张地开车冲过来的小子,那个在审讯训练里为了“救”他敢掰断自己拇指的愣头青,那个……被他亲自带进一中队,却还没捂热乎的兵……
就这么……可能没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暴怒、恐慌和剧烈痛楚的情绪,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嘶吼。他猛地闭上眼,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受伤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绷带。
余安康看着他那副样子,鼻尖一酸,别过头去,用力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