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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努比亚的烈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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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在烈日下龟裂成一张张饥饿的嘴,埃及与努比亚的堡垒像两颗生锈的毒牙,嵌在第三瀑布的咽喉处。风卷起沙尘掠过青铜城门,荷鲁斯之眼的釉彩被磨得发白,瞭望塔上的哨兵用努比亚方言低声交谈——他们中一半人去年还在孟菲斯港扛香料袋,今年却要互相用长矛刺穿喉咙。
埃及堡垒的水罐排队像沉默的墓碑,每个陶罐都用红漆标着刻度:“士兵每日半罐,战车兵一罐”。赫雀瑟的弟弟站在指挥台上,用黄金权杖敲击水罐:“优先供给战车部队”,罐底的水珠滴在红土上,瞬间洇成深色的疤。
三公里外的努比亚堡垒建在红土山巅,巨石墙缝里长出的荆棘像天然的矛。图腾柱上被缚的埃及人木雕已经开裂,妇女们用靛蓝纹身涂满手臂,站在堡垒边缘唱着反战歌谣:“红土会吞噬贪婪者的骨头”。山脚下的枯河道曾是主要水源,如今只有几只蜥蜴在干裂的河床上追逐。
伊萨的船队卸下最后一批黄金锭时,士兵们正为半罐水打架。一个努比亚奴隶用破碎的埃及语喊:“水换黄金!”,他的水囊瘪得像张枯叶,却能换来了三小块黄金——这足够他回到交战线以外在黑市买三个月的活命水。
军机大臣的帐篷里,沙盘上的水源地图被黄金锭压得变形。祭司用鸵鸟毛扇指着干涸的河道:“天狼星已连续三年伴红雾升起”,他的声音被风卷走,只剩下黄金碰撞的脆响。突然,一个水罐爆裂,水流在红土上漫开,士兵们像苍蝇般扑过去,在泥里打滚舔舐。
“船队还有多久才能到,我需要车马队提前到港口接应,把水源和物资第一时间运到前线,战争的命令可能明天就会传来,谁延误了物资的补给,我砍谁的脑袋”传令官急忙退出帐篷,骑上战车离开了阵地。其实尼罗河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能停靠船只的港口的位置往北迁移了三公里。
在对峙线往东三公里外。
努比亚市集的交易减少了七成,长老用龟甲占卜时,裂纹像“战争”的象形文字。儿童用石子摆出战阵,模仿埃及战车与努比亚步兵的阵型,石子被风吹散时,他们便尖叫着“红土赢了”。部落妇女的靛蓝纹身在烈日下泛着冷光,她们向路过的埃及伤兵投掷枣核:“回家去吧,你们的神不在这里”。远处山巅的棕榈树只剩下枯枝,几只秃鹫在天空盘旋,像“死神的信使”,等着吞噬这场干旱与战争的祭品。风突然变了方向,带来尼罗河的水汽——却只是幻觉。士兵们抬头时,只有红土卷着沙尘,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军机大臣的黄金权杖插在红土里,杖顶的荷鲁斯之眼正对着努比亚堡垒,而两者之间的枯河道,似乎已开始吞噬最先倒下的人
前线努比亚的区域是分为埃及占领的上努比亚和努比亚族占领的上努比亚森林,努比亚森林里水源充分,攻下水源是重中之重,在有限时间内结束战斗才是王道,但是赫雀瑟和他的弟弟似乎没有意识到今年是个旱灾,充分证明了他们权谋出色但军事能力不行,但是和俄露斯十分清楚这种险境,战线一直拉开有十几公里长,每三公里一个营寨,他所在的营寨在最西边,是防范探子和包抄的重点。
而对面的努比亚人缩进了丛林,在丛林和平原的交界处设立了岗哨,其实也有很多在埃及军队里的努比亚军团,他们吃的更好身材更强壮,这次战争的目的是彻底拿下下埃及毗邻的所有平原地区,并且控制森林努比亚区域的水源上游,这里有大量的金矿,控制水源可以控制与努比亚国王的贸易定价权,也是一种变相的税收权,这本是一个好的计划,但水源呢?
因为河床后退,尼罗河的港口向南退了三公里,红土平原上的车辙印指向南方的努比亚山脉,往前线运物资的船上岸后要考马车多啦三公里的路程,这个季节烈日当头,路上的水源和食物消耗导致到达目的地的货物十能存三就算不错。前线的将士就等着进攻,无法再多抗多少时间,与此同时,军饷的问题也出现了,黄金少了,齐维尔怒斥军需官查明原因。只有伊萨,图特莫斯和赫俄鲁斯知道他们克扣了黄金——奈芙图只是提供了努比亚边境的密道图纸,她的测量尺上从没有黄金的重量
红土在烈日下龟裂成蛛网,每一道缝隙都渗出铜锈色的热气。赫尔鲁斯用靴底碾过一块剥落的陶片,陶片上“阿蒙神之眼”的釉彩早已被风沙磨成灰白——这是三天前从努比亚溃兵身上捡到的水壶碎片,壶底还残留着半指深的水垢。他所在的西端营寨像一枚生锈的铁钉,楔在埃及控制区与努比亚森林的交界处,瞭望塔上的青铜钟在热风里纹丝不动,仿佛连敲响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河床又退了半腕尺。”哨兵的喊声从瞭望塔传来,带着被沙砾磨哑的颤音。赫尔鲁斯抬头望去,尼罗河的主干道在三公里外缩成一条灰绿色的带子,原本的港口码头如今只剩裸露的泥滩,搁浅的芦苇船船底结着盐霜,像一具具翻肚的鱼尸。运输队的马车陷在红土辙痕里,车轮每转动一圈就扬起呛人的尘雾,赶车的努比亚奴隶赤着上身,汗珠砸在车辕上瞬间蒸发,只留下深色的盐渍。
“十车粮草,到营里只剩三车。”军需官的莎草纸账本在风中哗哗作响,赫尔鲁斯瞥见上面用炭笔勾画的歪扭数字:“损耗率七成”。最扎眼的是页边的批注,用赫雀瑟专用的香料墨水写着:“优先保障金矿运输队”。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河边看到的场景:二十名努比亚士兵用长矛挑着水囊排队,而金矿监工的骆驼队却载着满桶的葡萄酒疾驰而过——那些酒是要送给北方贵族的享乐品,桶箍上刻着与赫雀瑟方尖碑相同的楔形文字。
营寨
"‘每人半罐水。’军需官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水罐刻度线勒得罐身变了形。赫尔鲁斯的嘴唇干裂出血,却把自己的水罐递给中暑的新兵:‘喝吧,你还没见过尼罗河的丰水期。’新兵的眼泪混着水咽下,远处传来齐维尔的怒吼——军机大臣的金肩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正用权杖猛戳沙盘上的金矿标记:‘三天内拿下水源!’杖尖突然断裂,木屑飞溅如散落的牙齿。
正午的日头把铜制水罐烤得发烫,赫尔鲁斯拧开水塞,罐底沉淀的泥沙泛起浑浊的涟漪。按照规定,每个士兵每日配给半罐水,他却偷偷倒出三分之一给了旁边的努比亚少年。少年叫阿肯,是埃及军中努比亚编队的鼓手,右耳缺了一角,那是战俘的标记,此刻正用母语低声哼唱着丛林歌谣。“他们在说‘河神发怒了’。”阿肯突然转头,黑檀木般的眼睛盯着赫尔鲁斯,“森林里的泉眼,只有努比亚人知道位置。”
齐维尔的金质肩甲在帐篷里反射出刺目的光。作为赫雀瑟的亲弟弟,这位后勤总管总爱把“女王的意志”挂在嘴边,此刻却正用权杖猛戳沙盘上的红点——那里标注着努比亚最大的金矿。“三天!我要你们三天内把所有的物资运到前线!”他的怒吼震落了帐篷角落的蛛网,几只蝎子仓皇爬进装着青铜箭头的木箱。
军需官的膝盖在沙地上磕出闷响:“大人,士兵们已经两天没领到军饷了……他们说‘黄金比水还轻’。”
“黄金能买来水源!让军需官组织奴隶去贸易战买水”
“努比亚人能卖给我们吗?”
“买不到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齐维尔的权杖砸在沙盘边缘,红土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刻着的尼罗河旧河道。
入夜,营寨里,赫尔鲁斯突然注意到,沙盘上所有的标记都是金矿和营寨,唯独没有水源——仿佛在赫雀瑟的战略里,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图特摩斯用芦苇杆写在羊皮纸上的字迹还带着没药的香气:“引蛇出洞,无水之地即坟墓”。信末画着一幅简易地图,用靛蓝色颜料标注着丛林深处的三处泉眼,旁边用努比亚文写着:“满月夜,泉眼会映出猎户座”。
帐篷外突然传来争吵声。两名努比亚士兵正与埃及百夫长推搡,其中一人的铜斧鞘上挂着鳄鱼牙护身符——与赫尔鲁斯送给图特摩斯的那个一模一样。赫尔鲁斯认出他是努比亚编队的队长,三天前曾看见他偷偷用黄金向森林里的族人换水解渴。“他们想叛变!”百夫长拔剑的瞬间,赫尔鲁斯突然挡在中间,手中的长矛“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女王需要他们打仗,不是当剑下亡魂。”
正遇见前来巡视边缘战线的齐维尔,他的目光从赫尔鲁斯的沙盘移开,带着审视的冷意:
“赫尔鲁斯,管好你的人。”
他的权杖在金矿标记上转了个圈,
“等拿下森林,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一捧金沙。”
赫尔鲁斯低头行礼,靴底却悄悄碾过沙盘上的泉眼位置——那里的红土被他按出一个微小的凹痕,像一只凝视着战场的眼睛。
深夜的营寨静得只剩风穿过帐篷绳索的呜咽。赫尔鲁斯蹲在篝火边,用烧红的木炭在箭杆上刻下图案:一只衔着橄榄枝的猫头鹰(奈芙图的标记),翅膀下藏着数字“17”——伊萨船队下月出发的日期。他将箭杆插进装满沙砾的皮袋,交给阿肯:“送到西边第一个营寨,交给戴青铜护腕的人。”
少年接过皮袋时,手指触到袋底的硬物——那是一块用亚麻布包裹的金砖,纯度标记的神眼瞳孔比标准偏移了半分。这是三天前伊萨的信使趁夜送来的,同批黄金共有二十块,藏在营寨厕所的暗渠里,渠壁上刻着与赫尔鲁斯暗渠图纸相同的水纹符号。“反攻的资本。”图特摩斯的密信里这样写,“当赫雀瑟的军队渴死在红土上,黄金会买来努比亚人的刀。”
远处突然传来骆驼的嘶鸣。赫尔鲁斯爬上瞭望塔,看见三辆盖着棕榈叶的马车正驶向金矿方向,赶车人戴着与奈芙图相同的单片青铜眼镜。他想起奈芙图白天送来的“工程图纸”,羊皮纸背面用柠檬汁写着:“铅桶夹层,纯金”——那是图特摩斯仿造的纯度标记模板,此刻正藏在阿肯的鼓皮里。
尼罗河的水声在夜色中若有若无,比三天前又远了一些。赫尔鲁斯摸出脖子上的石镜,镜面反射着微弱的星光,对准森林的方向——按照老图特摩斯的说法,当石镜与荷鲁斯之眼相互呼唤时,光束会指引道路。此刻镜面上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晕,像被汗水浸蒙的瞳孔。
“河神不会永远沉睡。”阿肯的声音从塔下传来,少年正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荷鲁斯之眼的符号,“日食来临时,他会把河水还给我们。”
赫尔鲁斯望着镜中摇曳的光晕,突然想起图特摩斯密信的最后一句:“日月交叠之日,即是怒火吞噬大地之时”。他不知道那场日食会在何时到来,但此刻红土下涌动的暗流,早已在为三年后的美吉多之战埋下伏笔——当赫雀瑟的军队因缺水而崩溃,当截留的黄金武装起努比亚的刀斧,那个被软禁的年轻法老,终将踩着敌人的枯骨走向战神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