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闺塾师到女校长》陆慈安

8、迷途寻亲

　　“长姐若是不能带回丰城、潭城、汉城三座城池，那么，依据长姐亲笔写下的军令状，你要的苏婉儿还是要回到掖庭为奴的。”李利民吹了吹纸上未干的笔墨，似笑非笑。

　　“放心，陛下，你我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李长明双手拢在小腹前，黑色的纱裙层层叠叠，一派落落大方。

　　北方受到战火波及，已经大乱，四处是逃难的流民，人们饥不果腹，互相劫掠。

　　南方却还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沈善宝在自钱塘至金陵的官道上徘徊了数日，却始终没有见到劫走弟弟的那些匪徒组织的遗踪。

　　这些天内，她已经报过官了，两次，可是，官员只告诉她，“你弟弟出了钱塘才被人劫走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弟弟畏罪逃走，总之，这事不归钱塘管辖，你去金陵找人办罢。”

　　金陵也是一样，一样的说辞，又把球踢回给钱塘。

　　沈善宝知道民不与官斗，只得在官道上试图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案发现场，蚊蝇盘旋不肯离去，江南温暖，尸体已经渐渐发白肿胀。

　　福远镖局的人也来到了官道上，计划把为护镖牺牲的弟兄的尸首领回去，还给他们的家人。

　　其中有一名专业的收尸婆子，长妈妈。

　　“沈姑娘，别找了。现在天下大乱，朝堂朝不保夕，也就我们江南这一代靠着祖上的富庶苟活些许日子，无论你的弟弟是死是活，我看都找不到了。你一个女儿家，还没有嫁人，家就没了，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也好有个家，要多多为自己做打算啊。”

　　镖局的长妈妈不忍心看沈善宝徘徊无措的模样，好心劝告道。

　　沈善宝却眼睛一亮，在长妈妈脚边的灌木从里发现了一件亮闪闪的东西。

　　剑的碎片。

　　“是恩仪的剑，这剑是我买的，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弄断，除非遭到了不可匹敌的力量。”

　　长妈妈一愣，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一支亮闪闪的碎片。她弯腰捡起脚边泥土里剑的碎片，递给沈善宝。

　　“沈姑娘，一片碎剑能看出什么来？难不成，上面写着你弟弟的踪迹了？”

　　沈善宝接过碎片，“单看一片碎片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能让我买的名剑碎成这个样子，只有前朝遗留的少量赤钢......”

　　长妈妈连忙捂住沈善宝的嘴巴，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小声说道，“沈姑娘，你别胡乱说话，这里的人虽然都是镖局的人，不会把你的话传出去，但难保林子里不会藏着什么监视你我的人。”她提高声音说道，“别说笑话了，沈姑娘，你弟弟学艺不精被人把剑都弄断了，这只能说明他遇上了江南大盗还打不过，要我说，江湖上的事儿，谁说得准，咱们就是做点小生意的，招惹不了大神，你弟弟的事还是别算在我们福远镖局里了。”

　　“长妈妈？”沈善宝拉开捂住自己的手，不解地道。

　　“嘘嘘嘘！别说话了。你自己知道有朝廷的介入就行了，你要是愿意，就自己照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吧，但是不要连累我们了。”长妈妈低声道。

　　沈善宝有些失望，不过随即理解了他们。

　　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然可以拼尽全力调查。他们却有家室，父母妻子丈夫儿女。

　　当然，若是恩仪还在，她也不敢妄议朝堂的事。

　　彼时正是晚秋初冬，树叶黄了，打着旋落下来。

　　沈善宝看着落下来的树叶，心里却想着，小弟恩仪一定没有死，不知道那些人劫走他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因为他天生的神力，那些人对他的武力有所图，那还好说，最起码恩仪一定还活着；若是因为他看到了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他们把他带走是为了审讯后灭口......

　　沈善宝不敢继续想下去。

　　沈善宝一直知道自己能力低微，在世上活着能够顾好自己，顾好弟弟就足够了。二弟因为自己没有好好教导导致他流落烟花柳巷之地，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弟，自己绝对不能让小弟无缘无故平白失踪，也不能让他们污蔑小弟的清白。

　　沈善宝想起来，自己在父亲的奏疏里看到过，赤钢的遗留产地在冀南。

　　冀南。

　　离这里八百里。

　　沈善宝看向林子尽头，那里绿竹盈盈，竹子下是不知名的小花，正随风摇曳。

　　她转身骑上租借来的黑马，沿着官道，朝着冀南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姑娘，哎，沈姑娘！”

　　长妈妈追出几步，还想说些什么，但走远的沈善宝已经听不到了，不过就算听到了，那也不重要。

　　京城，掖庭。

　　一个小女孩正提着有她一半高的水桶试图从井里打水，她双手使劲提着木桶，小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冻的。

　　“我来。”

　　一只长满茧子的手从她身后伸过去，拎起了木桶，来人利落地卷起袖子，把木桶挂在井绳上，摇动辘轳。

　　“婉儿姐姐！”小女孩惊讶道。

　　苏婉儿帮她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木盆里，直到没过衣服，才问道：“你娘呢？”

　　“娘亲她病了，这里没有药。”小女孩神情低落。

　　“谁说这里没有药的，婉儿姐姐这里什么都有。”苏婉儿道。

　　“婉儿姐姐？”小女孩惊喜。

　　“知道是什么病吗？”苏婉儿耐心询问。

　　“哮喘。”小女孩神情忐忑。

　　苏婉儿牵起小女孩的手，“跟我来。”

　　苏婉儿走到掖庭与其他宫苑相邻的墙壁角落，轻轻敲了敲砖墙，咔哒打开一条缝隙，她用随身带着的眉笔在纸上写了点东西，然后递进去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不一会儿，一包白布包着的药粉随着纸条传递了进来。

　　苏婉儿将药包递给小女孩，柔声安慰道：“快去给你娘服下吧。”

　　“可是，我，我没有钱，也没有金银财宝。”小女孩嗫喏道，手却紧紧攥着药包。

　　“没关系，今天，你只需要给婉儿姐姐一个笑脸。”苏婉儿捏捏她的脸蛋，蹲下身说道。

　　小女孩咧嘴一笑，眼泪还挂在脸颊上，要哭不哭的。

　　“不要哭了，在掖庭里，哭泣是最没用的。笑一个吧。”苏婉儿温柔道。

　　小女孩终于破涕笑出来。

　　“去吧。”苏婉儿轻轻推了她一下。

　　小女孩挥挥手，转身跑进了宫舍。

　　“婉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婉儿回首一看，立刻惊喜地快步走上前去，“公主。”

　　“婉儿，我来接你了。陛下已经答应，放你出掖庭。”

　　苏婉儿神情微动，“你答应了皇上什么，我家族的罪孽本身过大，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婉儿这辈子不可能出掖庭的。”

　　“没什么，立了一个军令状。”公主握住苏婉儿的手。

　　“和承古族的战役？”苏婉儿这些天也陆续听说了前朝传来的战败的消息。

　　“婉儿，你消息还是那么灵通。”长公主毫不惊讶。

　　苏婉儿却深色凝重，“你很多年没有上马了，怎么可以去打仗呢？”

　　“我自己当然不够，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一定要帮我，我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