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闺塾师到女校长》陆慈安

7、兰艾之争2

　　廉将军战死汉城的消息传回燕国朝堂时，李利民正在皇后寝宫安歇。

　　他一边穿鞋子一边着急忙慌地找衣服。

　　皇后看不下去，劝道：“陛下，事情已成定局，着急并不能改变结果，慢慢来，至少，让臣妾帮您把衣服穿好。”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这才慢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征前廉将军向我保证一定能收复三座城池，没想到才到汉城，就战死沙场，哎！”

　　“陛下，廉将军已经老了，您不能太过苛责。”

　　皇帝任由皇后把腰带系上，“梓潼，我并非苛责廉将军，为了保护廉将军，我还让他的两位徒弟也一起去北方了，没想到那两位徒弟上了沙场落了个一死一失踪的结局，真是！”

　　“陛下可不能在朝堂上抱怨这些，不然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我知道。”

　　皇帝正了正冠冕，走出寝宫。

　　朝堂之上。

　　报告的将士声泪俱下，“廉将军被困汉城，我们用人梯往外突围，结果对方用投石机火烧了人梯，很多将士死不松手，焦黑的身躯已经结成一连串的梯子。大部分人不忍心踩同伴死后的身体，宁愿困死汉城，这其中，就包括廉将军。”

　　“汉城的百姓已经被驱赶至荒漠，城里没有粮食，只是一座空城。我们坚持了半月，但还是被……”

　　他不忍心说下去，跪伏在地，呜咽出声。

　　李利民叹息一口气，喃喃道，“真让长姐说对了。”

　　长公主李长明在自己派廉将军出征前就提醒过，廉将军太老了，即使用兵如神，那也是他年轻时候的威名，而这位在江南水乡养老了十来年的廉将军未必能担此重任，不如紧急选拔能用的人才。

　　是自己疑心太重没有听。

　　“陛下，何不请长公主前来，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新晋侍郎道。

　　还不等皇帝说些什么，迂腐的大臣首先跳了出来，“女子不得干政！”

　　“为何不能？这天下有一半是女人，男子也是女人养育的，江山岌岌可危，结果女子却不能为自己生存的环境做出改变而出谋划策？”

　　“说得好！”早就看老大臣不顺眼的新臣说道。

　　“再说，按照先皇遗命，长公主可辅国听政，这朝堂，有公主一半儿的权力！”

　　李利民看着手下的大臣，吵吵嚷嚷让他头疼，他无比怀念温柔的皇后。若是梓潼在，一定会温柔的奉上汤药再细心地揉按自己的太阳穴，告诉自己一切都不用着急。

　　“去传长公主吧。”

　　李利民无奈地挥挥手。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李长明一袭黑色宫装，头发梳成堕马髻，鬓边没有插花，只戴了一只银簪。她看向皇帝，“陛下，可否给我看看战报？”

　　小太监连忙看向皇帝，在皇帝示意下赶忙走下台阶，双手奉上战报。

　　长公主一目十行看完，沉思片刻，道，“陛下可否亲征？”

　　“这万万不可啊！”老大臣胡子都翘了起来，“陛下万金之躯，如何能上沙场！”

　　“那好，陛下不肯，本宫肯。请陛下准许我率领三军出征汉城，至少，让本宫带回廉将军的遗骨。”

　　“万万不可，长公主，你是女子，怎么能带兵打仗呢？”

　　“不说本宫也是万金之躯了？”

　　“这，您和陛下一样，都是万金之躯，但您身为女子，应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怎么能反叛纲常呢？”

　　“说到重点了，纲常。如果不是纲常，我母后会死于非命吗？如果不是纲常，天下女子会做低伏小，忍受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丈夫大放厥词吗？”

　　李利民忍不住打断，“长姐，朕记得驸马无论是功夫学问，还是人品都远远胜过世间大多数男子，这样才能求娶到公主，长姐也是满意的，为何如今如此苛责？”

　　长公主微笑，“驸马何止万里挑一，但天下女子都能如我这般幸运吗？难道不幸降临还不能扭转命运了吗？”

　　说着转身面向高座，“陛下，我愿意率兵出征。”

　　“那好，长姐。立下军令状吧，如果长姐不能带回三座城池，斩。”李利民看着长公主的眼睛，说道。

　　“可以。但如果，我能带回三座城池，陛下准备如何奖赏？”

　　“公主食邑五千，远超一般亲王，已经到达了封无可封的境界。再往上封，长姐岂不是想要朕的位置了？”

　　“陛下，本宫不要那些身外之物，只求陛下现在下旨，放一个人出宫。”

　　“谁？”

　　“掖庭女官，苏婉儿。”

　　“苏婉儿？”李利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他谨慎地思索了下，还是答应了长公主李长明的请求。

　　不过是宫中掖庭的一个奴婢，宫中婢女千千万，有没有她在没什么要紧。

　　但若是长姐真的能夺回三座城池，自己也算有脸面去地下见父皇了。

　　长姐自幼时起，功课门门都比自己好，年少时更是女扮男装去山上跟着欧冶子大师学习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但总比被声色掏空了的自己强一些吧。

　　有时，自己也会害怕。

　　害怕长公主权势滔天，有一天终于会效仿母后夺权，但清醒过来又会觉得自己胡思乱想，长姐她是被压制住的，而压制她的东西，掌握在天下人手里。

　　她没那么容易翻身。

　　李利民心底浮现一个扭曲的微笑，柔声道，“长姐，朕现在就可以下旨，下令苏婉儿出宫，长姐现在可敢立下军令状？”

　　“拿纸笔来！”

　　小太监连忙跑过去双手奉上长公主要的东西。

　　长公主李长明伸手，拿过小太监递过来的纸笔，一气呵成。

　　末了在朱砂印泥上蘸了蘸红色，按下大拇指。

　　“朕还以为长姐会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血书的。”李利民拿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军令状，状似开玩笑地说道。

　　李长明也不在乎皇帝的绵里藏针，她微微一笑，“本宫的鲜血很宝贵，还是留在战场上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