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丝浮华》往事随枫叶

9、正文八 跟在雪噷大师的日子

　　十一岁的那天清晨，我永远不会忘记父王在说完那些话之后泪流满面的样子，模糊的仿佛氤氲的雾，遮盖在水面上，经久不散。
　　从那一天起，我就放下了作为王子、作为少年的桀骜和乖戾。我深深地意识到，在歌舞升平、雪岚花叶交替不息的冰雪王国；在万民每□□礼膜拜的凝雪城；在雪岚花开不到、凝白的日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面，是权利的争夺和和控制，是爬满所有疑难角落的青苔，滋生着绝情与贪婪。
　　从那一天起，我回到学院，找到雪噷大师，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就好像看着在营地时候的父王的一样，望着我颤抖的眼神，望了很久，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我会教你最强大的魔法，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你该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他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冰冷的如春天打在身上的雪。
　　我没有丝毫迟疑，日光从窗子里面透进来，照出一个坚毅的影子。
　　十一岁到十五岁的这五年多时间里，只有雪噷大师和星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当我赤裸着上身站在无名山崖上一次次挥舞配剑，磨合斗技的时候；当我在最冷的冬天泡在寒冰里眉头紧皱，练萃身体的时候；当我在每一个月明星稀，沉默无言的深夜记忆冗长繁复的古老咒语的时候…在所有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的日日夜夜，在每次我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父王，想起脑海里面模糊的火色的红莲，想起那些开在王位背后的荆棘。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冰雪簌簌下修炼。
　　星诺十二岁的时候，她和我说她已经能够模糊地感觉到母后的气息，只是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隔断，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她还说，那股精神力太过强大，不是法师的灵力可以媲美的，应该是先知的神秘感应力。
　　这之后不久，星诺给了我一份梦境。告诉我，她应经能够感应过去了，梦境里面记载的便是在我出生前后发生的一切。梦境是模糊的，我不能看清母后的样子，她的周身是浓重的灰色的雾气，我只能从她旁边那个年轻的海伊幸福的目光里面去揣测母后。星诺解释说，过去被人做了手脚，她不能穿过那份隔断。梦境里面的一切和父王说的一样，一样美丽，一样悲惨。
　　大雪一直没有间断过，寒风钻进一切的空隙中微微地喘着气。因为我是王子，所以那届的毕业仪式很盛大，到处是向我祝福的人，每一个人都冲着我友好地笑着。我的心里默念，如果他们知道了我有一个炽火国的母后，他们的表情该是多么的丰富。我看着身边的毕业生跟着学院长老读着亘古不变的宣誓词，内心充斥着更多的嘲笑。
　　“索雪，我教给了你我知道的所有魔法和斗技，这些可以让你成为冰雪国历史上最强大的王。但是如果你选择你父王指给你的路，你可能会没有归途，你是否真的想好了？”雪噷大师最后一次提醒我。
　　我站起身，双膝跪地，向大师行了一个冰雪国最庄重的跪拜礼。
　　“我想好了，大师。”我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的迟疑，就像五年前的一样，就像十六年前父王对大师说的一样。
　　大师挥了挥手，“你走以后，我会归隐在无名崖后山里，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与你为敌的时候，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我看着大师，微微点头。
　　回到凝星阁的时候，我又想起五年前那个春天，那个被冰锥覆盖的凝星阁。这几年，我没有回过一次凝星阁，既然星月不在，那里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居住地而已。
　　再一次站在凝星阁楼上的夜色里，再也看不懂天上的星星为什么还在一闪一闪个不停。夜色中的长发在月亮的折射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懒懒地拖在地上。身边还是那个女孩，即将十五岁的星诺，王国最年轻的先知。她会在我成为王以后宣布自己的身份，这是王国的传统，每一任国王的背后都有一位先知，预测她身边的王将会遇到的一切危险。
　　这晚，我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天空，和守在我身边的女孩。
　　一切如此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