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柚子》柚本味

1、Sora

　　“柚子，快来帮我和这个大姐姐拍一张。”

　　夏雯在展项那头冲她挥手。

　　冬柚子刚才还蹲在一个互动装置前画画，她用手指在玻璃面上慢慢补线。听见叫她，她才抬头。

　　夏雯站在灯光最亮的地方，身边是一位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小姐姐”。

　　身高比例、肩线、腰线，都像是广告里量过一次再裁出来的——干净得有点过头。她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发髻在后脑勺上安安稳稳地团成一团，看起来很利落，也很有活力。

　　只是那块胸牌挂在那人锁骨下方，银色的边框里只有两个字：

　　「AI」。

　　柚子愣了一下。

　　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位，看上去和任何一位路过的真人没什么区别：呼吸起伏平稳，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眼白里甚至有一点血丝。

　　“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夏雯把她拽到跟前，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柚子握住那只手机，屏幕还热着。

　　“准备拍了啊。”

　　她退后两步，把两个人都收进取景框。夏雯伸手比了个胜利手势，整个人贴过去，几乎要靠在那人肩上。

　　快门声响了一下。

　　“再来一张！”

　　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几个男生围了过来，校服一样，校徽上同样的“S 市二中”。

　　“这不就是被额外抽中的那个试点班嘛。”
　　其中一个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远处另一个展厅方向，“我们还得跟着导师听报告，你们倒是挺享受。”

　　另一个笑：“早知道不考年级前十了，不然就不用来研学写心得。”

　　语气半真半假，夹着点疲惫。

　　柚子把手机递回给夏雯。

　　那几个人本来只是嘴上抱怨，目光很快被夏雯身边的那块胸牌吸引过去。

　　“等下——她胸牌上写的是 AI？”

　　“你才发现啊。”有人低声笑了一下，“刚才导览说了，这一块是‘人形智能交互’。”

　　男生靠近两步，眯着眼打量那位小姐姐：“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更像是真人假扮的。”

　　另一个附和：“对啊，做成这么像的机器人，早就上新闻了吧。估计就找个颜值高的员工，挂个牌子，借我们学校的研学活动炒一波。”

　　“炒起来就好融资。”他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

　　站在旁边的男生忽然换了个角度：“不过说真的，我倒挺希望她真的是 AI 的。”

　　有人顺着问：“为什么？”

　　“你想啊，”他压低声音，像是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要是她是人，你乱摸乱拍会被告骚扰的。”
　　“但要是只是个 AI，法律算不算人？最多就是损坏公司财产？”

　　他说完，和身边的朋友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笑。

　　柚子听见这句，本能地和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们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夏雯猛地转头，皱着眉看过去：“不管是人还是 AI，这样说话都很恶心好吗。”

　　那个男生耸耸肩：“拜托，这又不是真的人。”

　　他说着，像是想证明什么，慢慢朝那位 AI 小姐姐走近了一步，手还抬了抬：“那就让我亲自来验证一下嘛，看看她到底是人还是程式。”

　　夏雯直接上前半步，挡在他前面：“你这样是非常不尊重人的。”

　　短暂的沉默里，AI 一直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在等他们结束这场无聊的争论。这时候，她忽然开口了。

　　“谢谢你，刚才愿意站出来替我说话。”

　　她先冲夏雯点头致意，声音还是那种干净的职业语调，只是尾音略微放软了一点。

　　“不论是员工，还是 AI 接待员，被尊重都是参观规范里的一部分。”
　　“这一点，也写在你们入场时同意的安全须知里。”

　　那个男生被点到名字似的，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又有点不服：“那你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是 AI 呢？光靠胸牌谁信啊。”

　　“有很多方式。”她说，“但不推荐身体接触——那会触发安保预案。”

　　她顿了顿，像是在程序里调取什么选项，随即给出一个折中的提议：

　　“比如，你们可以提问。”
　　“在不违反参观规定的前提下，我会尽量当场回答。”

　　“行啊。”有人马上接话，语气里带着一点起哄，“那你解个题。”

　　他从题库 app 里翻出一条最近做过的压轴题，把手机举在她面前：“这个。极限，老师讲了我还是没听懂。”

　　AI 低头扫了一眼屏幕。

　　瞳孔里的光似乎收缩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这是前几年高考理科的改编题。”她抬起头，“如果只是算结果，大约几秒足够。如果要完整讲清思路——可能要占用你们的研学时间。”

　　她报出了答案，又用很简洁的两句话概括了主要方法。那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嘴硬：“这也可能是你提前背好的。”

　　“那换一个。”另一个人心思一转，换成了英文问题，“用英文解释一下什么是量子纠缠。”

　　AI 没有犹豫，直接用流畅的英文把定义说完，中间顺手举了个通俗比喻，语速压在一个刚好可以听明白的区间。

　　等她说完，周围已经有别的同学被吸引过来听，安静地围成一个不太整齐的半圈。

　　那个最开始起哄的男生咳了一声，把手机收回去：“行吧，这样的话……八成真是 AI 了。”

　　人群外面有人清了清嗓子。

　　导览员朝这边走了几步，在不打断秩序的前提下拍了拍手：“各位同学，我们要去下一个展区了。”

　　她看一眼还围在这边的那圈学生，语气放缓了一点：“刚才有同学在讨论‘怎么看出谁是 AI’，简单补充一句。”

　　“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在正常的感官范围里，其实很难只凭外观、体温或者说话方式区分人类员工和人形 AI。”她说，“所以城市这边有统一规范：所有注册的人形 AI，必须佩戴身份胸牌，并在身体上标记一处载体烙印。”

　　她侧头看向展项旁的接待员：“E-17，可以做一个标准示范吗？”

　　“可以。”AI 小姐姐点头。

　　她向前迈半步，背对人群略略转了个角度。扎成丸子头的头发盘在脑后，后颈干干净净，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小块颜色不太一样的皮肤。

　　那是一组很小的字母。

　　两个大写的「A」「I」并排停在皮肤上，字形干净利落，线条细而匀称，像有人用笔在皮肤里写了一遍，又把那一小片色素全部调成了柔和的金色。

　　不是那种会晃眼的金属光，更像是一层鎏金色墨水安静地嵌在皮肤下面，在灯光下轻轻一亮，就能看清轮廓。

　　她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在那两个字母的下缘点了一下，动作很短，很教科书式。

　　“这是人形 AI 的载体烙印。”导览员接上话，“按照规范，所有注册载体都会在后颈、耳后、肩胛上缘这一类位置标记一处——像这样。”

　　她抬手在自己脖子后比了个大概：“不太影响美观，但也不算特别隐蔽。平时不会刻意展示，也不建议大家主动去找，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就可以了。”

　　AI 已经把手放下，重新站回原位。

　　柚子这才意识到，那两个金色字母从刚才就一直待在那儿，只是被人点出来之后，忽然成了所有视线的中心。

　　“好了，排队啦。”导览员把话题收回来，笑了一下，“我们要去下一个展区了，别掉队。”

　　——

　　从人形 AI 展厅往下一个展区走，要穿过一条长廊。

　　廊壁一侧是玻璃，外面隐约能看到城市的高楼和悬浮轨道线；另一侧是一块块楼层导览屏，屏幕上循环播放着 Sora 集团各种项目的宣传片。

　　“你们现在所在的是 Sora 集团的城市体验馆。”导览员一边走一边说，“平时不对外开放，这条线路是专门为重点学校的试点班定制的。”

　　“你们每天看到在城市街头穿梭的清洁机器人，空中交错的数据光链，生活系统里无处不在的智能终端，都带着它的标记。”

　　前排有学生感叹：“我妈说，只要能进 Sora 工作，这辈子都不用太愁。”

　　后面那几个男生又忍不住小声插话：“做梦吧，这地方招的都是精英里的精英。博士起步，名校起步。”

　　“也有实习生。”导览员笑了一下，“但前提也是优秀。你们可以先争取把自己变成‘值得考虑的人选’。”

　　夏雯嫌他们吵，靠近柚子，压低声音：“等会儿到下个展厅我给你拍几张好看的，别理他们。”

　　柚子“嗯”了一声，手指又摸了摸背包的拉链。

　　背包里那团温热轻轻动了一下，像是隔着布料回了她一声。

　　——

　　通往下一展区的门上，挂着一块金属铭牌，刻着「圣杯展厅」几个字。

　　导览员刷了卡，门无声地往里开了一截。

　　“接下来是集团早期核心项目的象征装置——‘龙心之泉’。”她提醒，“这个展厅属于内部展区，请大家不要跨越护栏或触碰装置水体。”

　　里面的光线一下子压低了很多。

　　中央打了一圈明亮的灯，把展示区照得很亮，周围则故意处理得偏暗，让人的视线自然落在中央。

　　白石地面往下凹了一圈，形成一个浅浅的水池。池底的灯把水染成淡淡的蓝色。

　　水池一侧的背墙上，固定着半截石龙。

　　看上去像某个更大构件被拆下来的一部分，龙身残破，胸口有一道裂缝，裂缝下方是一块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杯。泉水从龙胸口内侧缓慢落下，先落进杯里，再从杯沿溢出，回到水池中。

　　学生们被这套光效吸引得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池旁的电子牌上写着：

　　「索拉塔纪念装置·龙心之泉」

　　“哇，好像游戏场景。”有人感叹。

　　“来，大家在不影响别人参观的前提下，可以拍照打卡。”导览员说，“待会儿我们还有楼上的餐厅区域自由活动。”

　　“柚子！”夏雯立刻转身，“我帮你拍一张！”

　　“我吗？”柚子愣了一下。

　　“当然啦。”夏雯退后几步，把她往池边护栏那儿推，“你就站这儿，背对着那个龙和杯子一点……对，靠左半步，背景刚好全部都能拍到。”

　　柚子顺着她的手势往护栏前走了几步。

　　水池外面还有一圈透明的防护边，护栏高度刚好到她腰线上方。她背对水池站好，双手轻轻搭在护栏上，书包还背在肩上，背包里的重量安安分分。

　　夏雯举起手机，眯着眼睛找角度：“好，这样。笑——”

　　“笑——”这个音节刚从她嘴里伸出来一半。

　　声音就断了。

　　不是被谁打断，而是像被人从外面一把扯掉了线。

　　导览员的解说声没了，同学的说笑声、手机快门声、电子提示音，一起从她耳边抽走。灯还在，水还在流，人影还在晃，只是统统变成了一部彻底无声的影片。

　　“……你终于来了。”

　　一个清晰的声音，像是从身后水池那边传来的，又像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那个声音又说了一句：

　　“冬柚子。”

　　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种被人点名的感觉却像还停在胸口。

　　下一秒，世界的音量被人重新推了回来。

　　“——笑啊！”夏雯的声音一下子灌进耳朵，“你刚刚又发什么呆？这张我要发朋友圈的！”

　　手机快门再一次清晰地响起来。

　　导览员在一旁提醒：“同学们注意时间，我们还有楼上的区域要参观。”

　　柚子眼皮一颤，手心出了层细汗，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好了。”夏雯满意地看着屏幕，“这张可以。等会儿楼上还有餐厅和咖啡区，说是自由活动四十分钟呢。”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顺势挽住柚子的手：“走啦。”

　　柚子回头看了一眼龙心之泉。

　　水还是那样缓慢地流，背墙上的石龙维持着那副姿势，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三楼是开放式的休息区。

　　一侧是自助餐台，摆着各种看上去颇为高级的小点心和饮料；另一侧是开放咖啡区，有员工拿着杯子聊天，也有学生围成一圈讨论刚才的展项。

　　“这里是员工和访客共用的公共区域。”导览员说，“四十分钟自由活动，记得保持卫生，集合时间别迟到了。”

　　老师补了一句：“不要单独乱跑，最好三人以上结伴行动。”

　　“那我们俩不就刚刚好。”夏雯立刻拖着柚子往靠窗的位置挤，“快快快，这边有空位。”

　　她抢先占下了一张两人小桌，把书包往椅背上一挂，长舒了一口气：“我脚都走断了。”

　　老师和导览员在不远处找了个角落坐下，和 Sora 的工作人员小声交流。暂时没人管她们。

　　柚子把背包放到腿上，确认周围视线都不在这边，才悄悄拉开拉链一条缝。

　　一团浅灰色的毛从黑乎乎的背包里挤出来，先是鼻尖，接着是两只耳朵和圆乎乎的额头。那对宝蓝色的眼睛在暗处适应了一下亮度，眨了眨。

　　小猫从包里钻出来，踩着她的大腿转了一圈，尾巴扫过她的手腕，最后在椅子边缘趴下，把下巴搭在她腿上，半眯着眼睛呼噜了一声。

　　灰白的毛很软，背上有一条颜色深一点的纹路，脖子上带着一圈细细的项圈。

　　“你真的把它带来了。”夏雯瞪大眼，小声惊呼，“被老师看到，你完蛋。”

　　“家里没人照顾它。”柚子也压低声音，“昨天晚上它一直抓门，我不想把它关一天。”

　　夏雯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小猫的背：“现在是它出来旅游，你在家备课。”

　　小猫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尾巴慢悠悠地一甩，算是给了回应。

　　短暂的闲聊被自助区那边的一声脆响打断。

　　像是谁把盘子重重放在台面上，又像叉子从高处滑落，碰到金属边缘，刺耳地弹了一下。

　　小猫的耳朵猛地竖起来。

　　下一秒，它像一团忽然被点燃的毛球，从她腿上“刷”地窜出去，尾巴在空气里划出一条痕迹，直接钻进旁边人群的腿缝里。

　　“喂——”柚子压低声音叫，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别跑……”

　　夏雯也被吓了一跳：“我帮你看那边！”

　　自助餐台边的人很多，托盘、椅子腿、各色裤脚和裙摆把地面切成一格格。刚才那一团灰影闪了两下，很快就被人群挡住，看不清去了哪儿。

　　“对不起、借过一下……”柚子小声地一边道歉，一边尽量往前挤。

　　每走一步，好像前面刚好有人端着托盘路过，挡住她的视线。

　　就在她打算再往里硬挤的时候，周围的动静忽然轻轻折了一下。

　　咖啡机的蒸汽声像是被人为调低了一格，纸杯碰撞的“哐啷”停在半截；原本热闹的交谈声像被某人远远地按了静音键，只剩下空调和灯光发出的细嗡鸣。

　　端着托盘路过的人脚步微微一顿，有人下意识挺直背，侧身，脚下一移，让出了一个看上去“刚好自然形成”的通道。

　　那条通道直直通往自助区中间的一块空地。

　　就在通道尽头，有人从原本杂乱的人群缝隙里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衫，外面搭着同样偏深色的外套，在一圈浅色工作服和校服中间，他这一身深色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怀里，抱着一团熟悉的浅灰色。

　　小猫安安稳稳窝在他臂弯里，四只爪子都乖乖收起来，尾巴松松垂在腕侧，下巴舒服地搭在他的手背上，眼睛半眯着，比刚才在柚子腿上还放松。

　　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在它下巴底下挠着，动作自然，仿佛这一切本来就该如此。

　　他在柚子面前停下。

　　视线先在猫身上停了一瞬，像是确认它没受什么惊，又抬眼看向她。

　　那一瞬间，附近几个端盘子的学生不自觉收了收站姿，有人把托盘往自己身前靠了靠，生怕挡住什么。

　　他开口，语气平平，却带着一点听不出是调侃还是随口一说的意味：

　　“我可不记得，”他说，“我有说过要让小动物来参加研学的指令。”

　　柚子整个人涨红了，声音有点打结：“对不起……它、它刚刚自己跑出来，我马上就带它回去。”

　　“它叫什么？”他问。

　　“罗各斯。”她抱着背包带不敢乱动，又补了一句，“可以叫它小罗。”

　　“Logos。”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不到笑的程度：“听起来确实不像会守规矩的类型。”

　　小罗像听懂似的，耳朵动了一下，在他怀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噜。

　　他把猫往前一送。

　　“还给你。”

　　柚子赶紧伸手接过来，有点慌乱，小罗却很自然地就换回了她的怀抱，爪子在她衣服上抓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这里人多。”那人只随口补了一句，“下次别让它离你太远。”

　　说完，他像真的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小偏差的事情，转身准备离开。

　　“……琊先生。”一个压低的女声从另一侧追过来。

　　柚子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旁边站着一位穿白色工装的女员工，手里拿着一块平板，呼吸略显急促。走到他们这片空地边缘时，她才勉强把步子收住。

　　她在几步之外停下，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听得出紧张：

　　“刚才中枢那边推了一份记录。”她说，“圣杯展厅有一条波动日志，时间点和——”

　　她迅速瞄了一眼平板屏幕，又压低一点声音：“和刚才有一点重合。董事办那边问，要不要先送上去给您过目。”

　　“不用。”他头也没回，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先放在我这边。”

　　“是。”女助理立刻应声，退了一步，不再多问。

　　他说完，像是这段插曲也已经归档，抬脚往人群更深处走去。

　　刚才那条好像被空气分开来的通道，随着他离开慢慢被人填满。托盘碰盘子、吸管搅动饮料杯、椅子拖地的声音一股脑儿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夏雯从另一头挤过来，气喘吁吁，“老师刚刚在点名。”

　　她一眼就看见柚子怀里的小罗，压低声音：“它刚刚跑丢了？”

　　“找回来了。”柚子抱紧了小猫。

　　小罗在她臂弯里换了个姿势，爪子轻轻勾了一下她的衣服。

　　“没事了。”她小声说。

　　前面有人吹了声口哨：“喂——走啦走啦，老师说下去可以自己组队逛商场。”

　　一整队校服像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慢慢往前涌，有人在商量晚饭吃什么，有人在掏手机抢着看刚才拍的合照。

　　“等会儿记得把照片发给我。”夏雯一边往前挪，一边回头冲她摆手，“你背对着龙那张，挺好看的。”

　　“嗯。”柚子应了一声，把小罗往怀里收紧一点，跟着人群往出口的方向挪过去。

　　人群往前涌，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柚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罗。

　　那句在水边响起的“冬柚子”，却像还挂在耳朵里，
　　一直没被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