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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赖骚扰 ...

  •   腊月二十五就是纸寮停槽日,天儿极冷,永寿乡的山林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站在竹林间就能听到扑簌簌的碎米雪砸在竹叶上的声响,配着咆哮的寒风,倒是添了几分萧瑟肃杀之气。

      此刻的竹林间的徐家纸寮正热闹非凡,徐老爷带着不少祭祀的猪头和鸡鸭鱼肉在纸寮里摆了香案祭祀蔡公,招呼纸寮伙计们将红纸元宝和红纸条贴在洗净的造纸家什上,外头爆竹齐鸣,一派喜气洋洋。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徐家纸寮产的土纸卖了好价钱,徐老爷吩咐吕管家帮忙给纸寮里的伙计们发工钱和喜礼,有那干得久的老师傅分到了鸡鸭和一大扇猪肉。

      冯康平进纸寮的时日不长,只分到一两二钱银子的工钱、一小块猪肉和一筐冬笋,饶是如此,他也已经很开心,待众人散了后,匆匆带着东西匆匆赶回家。

      见着他带着吃食回来,姚二娘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喜色,吩咐盈娘收拾一些冬笋来炖汤。

      盈娘时常干这些活儿,轻车熟路地拿菜刀把几个肥嫩浑圆的笋壳给剥了,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肉。

      正烤着炉火的陶兰娇拿了个木盆过来装笋,正预备带着一盆笋出去,就被姚二娘拦了。

      “你干甚去?”

      “洗笋啊。”

      姚二娘瞥了一眼盈娘,盈娘心领神会,赶在姚二娘说话前抢过木盆:“洗笋的事情还是让我来。”

      “既要去洗笋,也把这些萝卜、白菜和蒜苗一并拿去洗了,省得你来回跑。”

      “哎!”盈娘把刚才从园子里摘的萝卜白菜放到盆里,端着木盆就往外走,刚出屋就听到厨房里的争执声。

      “那我跟表姐一块儿去!”

      “没得找罪受,冬日里的河水冰冰凉凉的,仔细你手生也冻疮!”

      盈娘低头,抓着木盆的两只手布满了冻疮的青紫痕迹,袖口的补丁早就磨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头望向远方的群山,顺着道往河边去,此刻天地一片白茫茫,朔风呼呼地推着她往前走,脚踩在雪上发出嚓嚓的清响。

      行至河畔,就见河水缓缓荡漾,青石板角落凝结一层薄冰,她蹲到青石板上,先掬水将青石板冲洗一遍,将盆里的菜都倒出来,洗干净木盆,随后开始把菜摁到水里头搓洗。

      蓦地,一股刺痛从骨节处传来,随后开始蔓延,直到麻木,盈娘借着手指头的余力,在水中搓洗涤荡,借以将菜蔬洗净。

      待将菜洗好之后,她的手早就冻得通红,手也没了多少知觉,北风仍旧刮着,她哈了口热气,双手又握又搓,才总算觉得好些。

      “你一个人在这儿洗菜?”

      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盈娘回头瞧见岸边柳树旁懒懒地靠着一少年,那少年口中正叼着一根枯草,正是那日夜里揍他大哥的小混混,不由地变了脸色,扭头端起木盆就走,她可没忘那人做过的事。

      自打那次夜里碰见后,这人还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寻着她出门跟她搭话。

      “哎!你别走啊!”焦和有些急,忙捡起树旁的竹篮跟到盈娘身后。

      “你别不理我啊,我是来赔罪的,你看,我还带了东西!”说着,笑吟吟将竹篮举起。

      “受不起!”盈娘的声音闷闷的,落在雪地上的脚步也格外重,咯吱咯吱的。

      “别介!再过几日除夕了,你哪怕不喜欢我,也别跟这吃的过不去啊!”焦和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盈娘头也不抬:“可别,谁知道你那钱是怎么来的。”

      说不准就是别人的血,盈娘对焦和可没甚么好印象。

      “这可是爷在城里干活儿得来的,干净着呢!嘿嘿,你又不吃亏,收了回去还能顺带给你和你哥哥补补身子,瞧你瘦的...”

      要是再丰腴些就更好了,焦和暗暗地想,这小姑娘倒是比那日夜里还好看,他一脸垂涎地看着盈娘,吊儿郎当的,自打那日见过盈娘后,他就时不时想起这小姑娘,这小姑娘可比他之前走街串巷见过的姑娘们好看,还有格外有胆气,那日的一嗔一怒都化到他眼里去了,越看越喜欢。

      这时,恰有一人提着菜篮路过,见到两人走在一起说笑的场面,倒是好奇地打了声招呼:“盈娘,洗好菜回家了?”

      盈娘脊背一寒,勉强笑着招呼道:“哎,春梅婶,你也去洗菜啊?”

      这春梅婶可是最爱串门的,今日自个儿被小混混缠扰的事情被糖见着了,那还得了?

      “是呀,待会儿就要做饭了,我得把菜洗出来才成。”乔春梅虽说着话,但她双眼睛可没闲着,滴溜溜在盈娘与焦和的身上打转,眼尖的她自然也瞧见焦和竹篮里放着的猪肉和糕点,那包糕点的油纸她可是因着自家的小儿子见过不少。

      焦和惯常跟人打交道,自然也能看出对方是个什么人儿,忙笑着打了声招呼:“春梅婶儿好,您要去洗菜?看着可真是个勤快人儿,瞧这竹筐里头的菜可真水灵,必是您老往日伺候得用心。”

      “哎呀,这孩子可真会说话。”乔春梅笑得牙不见眼,眼神由着焦和瞟到他手上的竹篮,又由着竹篮瞟向盈娘,“往日好似没见过你,这是上门送礼?”

      焦和笑呵呵地提起竹篮,顺手翻找,将竹篮晃了一晃,翻出几块方糖,将方糖递给乔春梅:“可不是赔礼么!”又道,“这几块糖给您甜甜嘴儿。”

      乔春梅本就是个东家走西家串爱占小便宜的,倒也不含糊地接过方糖,正预问询是个什么事儿,就见盈娘匆匆离去。

      焦和见此情形,忙跟上脚步:“盈娘,你别走那么快,你还没拿东西呢!”

      盈娘此刻气得浑身发抖,眼睛也泛着红,眼见焦和阴魂不散,才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焦和道:“你走,别跟着我!”

      “那你得把东西收了才成,要不我可不走!”此刻的北风又刮了起来,掠过他额前的碎发,竟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执拗来。

      盈娘紧紧盯着他看,豆大的泪水滚落到雪地里:“你真觉得你做这些就能将从前的事抵消吗?你再如何做,我哥哥都回不了从前了,往后你也不必再来,也不必多做什么,就当做不认识就好。”

      其实那日哥哥将事情原委道出,再加上那日焦和在山底下守着,盈娘就知道焦和不是主谋。

      可人家到底还是参与到这事情里头来,想到那日谈心时哥哥说要离开,盈娘就忍不住难过,她虽不忍,到底也明白哥哥再待在长寿乡里,恐怕真的会憋闷死。

      见盈娘止不住的流泪,焦和以为是自己把人惹哭了,忙将汗巾递给盈娘擦拭,又将一块桂花糕递给盈娘,柔声安抚道:“你,你别哭啊...”

      他有些慌,想到前几日的事,忙解释道:“那日夜里的事,我们事先并不知情,我们赶到时他就被打得站不起来,吕家那小子更是要将人弄死的架势,我们这才假装动手!”

      “其实那夜在竹林里,我早就看见你们了。”焦和自生下来就能夜间视物,跟白日里没两样,那日盈娘和姚二娘在林子里做的事自然被他瞧在眼里。

      盈娘心底微震,用袖口擦拭眼泪,眨巴着泛红的眼,仍道:“那又如何?你们就是混蛋!”

      “跟我过不去不要紧,你也别跟吃的过不去,你闻闻这桂花,可香甜了,还有这药酒,正好给你哥哥补补。”

      两人所在的位置已经离陶家小院很近,盈娘想走,焦和拼命地拦,两人正对峙,就听陶家院门打开。

      姚二娘叫骂了一声:“我道洗个菜怎的要这许久,原是被不知哪家的猢狲迷了心窍,嚼舌根都不知晓归家了。”

      盈娘忙同那头的姚二娘解释道:“舅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混混拦着我不让回家。”

      听着外甥女说话带着哭腔,姚二娘抽起院门旁的木棍快步往盈娘这头走:“是哪家不开眼的小畜类,调戏到我家门上来?”

      焦和瞧这架势,若不解释清楚,恐怕要被痛打一顿,无奈偏头看盈娘,只见盈娘满脸笑意,倒放下心来,忙对着姚二娘举起手中的竹篮儿。

      笑道:“婶儿,我这是给您家送吃食呢!前些日子开罪了您,想着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便买了些肉和糕点过来,还请您笑纳!”

      他说话时,还暗暗观察姚二娘的动作,随时预备躲劈过来的棍子。

      好在姚二娘在瞧见一竹篮的东西就刹住脚步,她先是打量竹篮里满满的吃食,再顺着竹篮看向焦和:“你是?怎么看着还有些面熟?”

      “婶儿,您还是先把东西收了!”说着,焦和自顾地将竹篮放到姚二娘手里,而后才继续道,“我啊,这是给您家赔礼压惊,上月在竹林里不小心吓着你们,还请多包涵!嘿嘿。”

      电光石火间,姚二娘想起竹林那日的场景,立时就将焦和的面庞对上,想到焦和那日说一不二的痞气模样,姚二娘打了一个寒颤。

      “不,不用了!”谁知道这小混混想做什么?姚二娘想将东西推回,却被焦和拦下。

      “还是要收下的,我那日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盈娘冷笑,正预备说什么,就见院子里又出来两人。

      “我们家不稀罕你的东西!”冯康平此刻瞪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同焦和打一架。

      “是冯大郎啊,看着你中气十足的模样,想必身子又好了不少,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焦和匆匆地逃离,仿若是在害怕冯康平。

      此刻,不远处废弃的院墙旁,袁九山正同李二竹咬耳朵:“咱大哥怎的怂了?咱大哥可是在富阳县城打遍街巷无敌手,瞧那姓冯的都嚣张成什么样?难道他真以为能打得过大哥?”

      院墙下,元得财一脸好奇的垫脚:“咱大哥叫那姓冯的欺负了?你们也让我看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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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提前存稿一个月,请放心收藏。 笺纸作为纸张的衍生品,其发展文化也是绚丽多彩的,古代有专门的笺肆售卖彩笺。 本文也涉及一些民俗,比如说对于纸户生产者来说,对造纸术的鼻祖蔡伦十分崇敬,会选择在特定的日子祭祀蔡公。 求收藏,比心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