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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合作 ...

  •   岑霜回到港岛的第五天,台风过境前的港岛笼罩在闷热的云层下。

      刚吃完早餐,阿Ken就来电,“霜啊,红馆的舞台模型已经搭建好了,你今日有空过来过目下吗?”

      “好,我马上过去。”岑霜一口答应。

      挂电话,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出门。

      红馆对她而言意义非凡,是作为歌手的重要里程碑。

      距离演唱会没剩多少时间,舞台走位、音响适配、曲目编排都要逐一打磨,绝不允许任何疏漏。

      “霜姐,车已经在门口等了。”

      小唐提着化妆包走过来,“阿Ken说今日要重点核对第二首歌的升降台走位,还有高音部分的音响适配。”

      “嗯。”岑霜拿起放在玄关的耳机,最近排练强度大,声带容易疲劳,随时要靠Lunar的白噪音缓解。

      车子驶往红馆的路上,岑霜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红馆。

      岑霜跟着小唐走进后台通道,远远就听见阿Ken指挥工作人员的声音。

      推开排练室的门,舞台模型已经摆在中央,音效师正在调试设备。

      岑霜放下外套,接过小唐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握着激光笔走向舞台模型。

      下午两点。

      岑霜站在舞台模型前正和阿Ken讨论着演唱会第二首歌的走位设计。

      空调开得很足,但她额头还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呢度,灯光暗落下的时候,你从升降台上升,要刚好卡住鼓点。”

      阿Ken指着模型,“但系你上次彩排,早了零点五秒。”

      “零点五秒都听得出来?”岑霜瞪大眼睛。

      “专业设备录下来一帧帧看就看得出来。”阿Ken推了推眼镜,“霜霜,红馆的观众眼睛很毒,任何细节都会被放大。”

      岑霜正要说话,排练室的门被推开。

      小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用气声说:“霜姐,岑生来了。”

      排练室里瞬间安静。

      连正在调试设备的音效师都停下了动作。

      岑霜手里的激光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僵了两秒,弯腰捡起来,声音有点抖:“边个岑生?”

      “仲能有边个?”

      小唐快哭了,“你大佬啊!”

      岑霜倒抽一口凉气。

      阿Ken见状很识趣地拍拍手:“大家休息十五分钟,去饮杯水,食啲嘢!”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迅速撤离现场。

      三秒钟后,排练室里只剩下岑霜、阿Ken和小唐。

      走廊里传来不紧不慢,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岑霜心上。

      门再次被推开。

      岑晨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没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

      岑晨扫视了一圈排练室,最后落在岑霜身上。

      31岁,港岛立法会议员,岑家长子。

      也是岑霜从小到大最怕的人。

      “大佬。”岑霜站直身体,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你你点解会嚟?”

      岑晨走进来,随手关上门。他的动作很轻,但门锁扣上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路过。”他说,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顺便睇下你排练得点。”

      路过?

      从中环立法会大楼“路过”到红馆?

      岑霜一个字都不信,但不敢说。

      岑晨走到舞台模型前,低头看了看。

      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模型前像巨人看着微缩景观。

      “阿Ken。”他开口,用的是普通话,这是他谈正事时的习惯。

      “岑生。”阿Ken立刻应道,站得笔直。

      “进度如何?”

      “一切顺利,舞台设计已经定稿,音响系统调试完成百分之八十。”

      “我问的是人。”

      岑晨打断他,目光转向岑霜,“她状态点?”

      阿Ken顿了顿,看了岑霜一眼闭着眼回答:“最近排练强度太大,声带疲劳明显。”

      岑霜瞪大眼睛看向阿Ken,说好的自己人呢!

      岑晨听完点了点头。他走到岑霜面前,低头看她。

      岑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张嘴。”他说。

      “……啊?”

      “我睇下你喉咙。”

      岑霜乖乖张嘴。

      岑晨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手电。

      不是?
      大佬居然随身带着这个手电?
      不离谱吗?

      岑晨照了照她的喉咙看了几秒,他关掉手电放回口袋。

      “充血。”他得出结论,“你今日排练几多个钟?”

      “六、六个……”岑霜心虚地说。

      “讲真话。”

      “……九个。”

      岑晨沉默,在岑霜看来那种沉默比骂人还可怕。

      良久,他说:“由听日开始,每日排练唔可以超过五个钟。阿Ken,你监督。”

      “好的岑生。”阿Ken立刻答应。

      “大佬!”岑霜急了,“演唱会就要到,五个钟点够!”

      “够。”岑晨看她一眼,“定系你想演唱会当日失声?”

      岑霜闭嘴了。

      她知道大佬说一不二。
      而且他说得对,她的嗓子最近确实越来越差,昨晚睡前甚至有点刺痛感。

      “坐低。”岑晨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岑霜乖乖坐下。

      岑晨在她对面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阿Ken:“这份评估报告你同顾医生对接下,制定新的排练计划。”

      阿Ken接过文件,惊讶地翻开:“岑生,上次不是发过资料了?”

      岑晨看她一眼,岑霜心里一紧。

      来了来了,该来的总会来。

      “南洋演唱会嗰次。”岑晨打开手机调出一个页面,递给她,“你知唔知,你点完名之后,网上发生咩事?”

      岑霜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那是演唱会当晚的社交媒体数据图,她点名谢柏筠的片段在十分钟内转发破万。

      #岑霜神仙观众#
      #谢柏筠#
      #南洋演唱会互动#
      三个话题同时冲上热搜前十。

      评论区五花八门:

      “这个帅哥是谁!三分钟我要他全部资料!”
      “岑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哦~”
      “豪门公子×当红天后,这cp我磕了!”
      “查到了!京市谢家继承人!真正嘅高富帅!”

      最要命的是,有媒体已经开始编故事了:

      《岑霜南洋演唱会公开示爱?神秘男子身份曝光竟是……》《谢家公子现身岑霜演唱会,两家疑似联姻?》

      岑霜手都在抖,是真的怕她大佬生气啊,“我真系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我明啊。”岑晨收回手机,“所以我已经处理咗。”

      “处理?”

      岑晨像在汇报工作说完处理过程,“另外,已经同谢观澜先生通过电话,代表岑家致歉。”

      岑霜目瞪口呆。

      她知道大哥厉害,但不知道这么厉害。

      “谢伯伯点讲?”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说不用客气。”岑晨推了推眼镜,“话年轻人玩下冇所谓,叫我们不要放心上。”

      岑霜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大佬,又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岑晨看向岑霜,眼神认真起来,“演唱会之前你都要接受谢氏的治疗。”

      “谢氏?”岑霜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就是帮你做喉咙治疗方案的实验室所属的公司。”阿Ken用粤语补充道,“负责人好似就是你害人上热搜的那个谢柏筠?”

      “谢柏筠?”岑霜猛地睁大了眼睛。

      心里的愧疚感瞬间翻涌上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系南洋演唱会嗰个谢柏筠?”

      “系啦系啦。”阿Ken点头。

      岑霜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原来大佬合作的就是那个被她“闯祸”上热搜的人。

      “哦……”她低下头,声音有点小,“原来系他。”

      岑霜接过文件,重重点头:“我知啦。”

      岑晨这才满意,站起身:“记住,每日五个钟。多一分钟都唔得。”

      “知啦大佬……”

      门关上。

      脚步声远去。

      排练室里安静了几秒。

      “呼——”
      阿Ken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岑生每次来,我都觉得好似被上司视察工作。”

      小唐从角落里钻出来拍着胸口:“吓死我啦,霜姐你大佬气场真系太强。”

      岑霜也松了肩膀,看着那份大哥整理的治疗方案,密密麻麻的表格、时间线、注意事项,连每天喝多少水、吃什么润喉糖都列出来了。

      -

      傍晚,浅水湾岑家老宅。

      岑霜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下楼梯,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岑烨鬼哭狼嚎的声音。

      “大佬!我真系知错啦!你放手!痛痛痛——”

      她探头一看,差点笑出声。

      岑烨被岑晨按在沙发上,耳朵被拧着,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着,那张总是嚣张跋扈的脸此刻皱成一团。

      “知错?”岑晨的声音冷得像冰,“知错你会喺兰桂坊同人打交?知错你会搞到要霜霜同人谈判?”

      “我系为咗霜霜……”岑烨挣扎着,“嗰个扑街讲霜霜坏话!”

      “所以你就打人?”岑晨松开手,岑烨立刻弹起来,捂着通红的耳朵缩到沙发角落。

      “我警告过你几多次?”岑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做咩事要用脑,不系用拳头。你不系街头混混,再有下次我封掉你那间厂牌。”

      岑烨闻言脸都白了:“大佬,唔好啊!我知错,我真系知错!”

      岑霜忍着笑走过去,在岑晨身边坐下,拉拉他的袖子:“大佬,算啦。阿烨都系为我好。”

      岑晨看她一眼,神色缓和了些,但语气依然严厉:“为你好就更应该用正确方法,而家系法治社会,打交解决唔到问题。”

      “系系系,大佬讲得对。”岑烨点头如捣蒜,“我以后一定用脑,用法律,用文明嘅方法解决问题!”

      岑晨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岑烨赶紧给他倒茶,双手奉上,态度恭敬得像个小太监。“大佬,饮茶……”

      岑晨接过,抿了一口,没说话。

      岑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岑晨已经上大学,她和岑烨还是中学生。

      每次岑烨闯祸,岑晨就这样把他拎回来教训。

      “对啦大佬。”岑霜想起什么,“你今日点解突然去红馆?真系路过?”

      岑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系谢柏筠send email给我。”

      岑霜和岑烨同时愣住。

      “send email俾你做咩?”岑烨先反应过来。

      “关于实验室合作嘅细节。”岑晨放下茶杯。

      “他提议派专家团队过港岛在红馆现场做声学评估,确保演唱会嘅音响系统唔会对你把声造成额外负担。”

      岑霜眨了眨眼:“他想的这么周到?”

      “系。”岑晨点头,“所以我去睇下现场环境,评估可行性。结论系可以。我已经回复同意。”

      岑烨在一旁嘀咕:“啧,无事献殷勤……”

      岑晨一个眼神扫过去,岑烨立刻闭嘴。

      “无论他的动机系咩,这个提议对霜霜有益。”

      岑晨转回岑霜,“所以我会接受。”

      “我知。”岑霜点头。

      岑晨看看时间,站起身。

      “大佬慢行。”岑烨立刻站起来送他。

      走到门口,岑晨忽然回头看向岑烨:“你听日下昼三点,去我办公室一趟。”

      岑烨瞬间垮了脸:“做咩啊大佬?”

      “上次你打人件事对方接受和解,但有几份文件要你亲自签。”

      岑晨推了推眼镜,“记住,着正经的,不要穿你的破洞裤同花衬衫。”

      “……知啦。”岑烨有气无力。

      岑晨又看向岑霜:“你早点休息,最近不好练超钟。”

      “知啦大佬。”

      岑烨立刻瘫在沙发上:“得救啦……”

      岑霜笑着在他旁边坐下:“你今日做咩又激怒大佬?”

      “我冇啊!”岑烨委屈,“就系他问我最近有冇搞事,我话冇,他就问我兰桂坊,然后就变成这样!”

      岑霜摇摇头,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讲真,”岑烨凑过来,贼眉鼠眼看着岑霜,“你觉得谢柏筠点解对你咁好?专登飞过来?”

      岑霜耸肩:“可能系合作诚意?如果我演唱会出问题,双方都有损失。”

      “可能啦……”岑烨摸着下巴,“但总感觉有啲怪。”

      “怪咩?”

      “唔知,就系感觉。”岑烨摆摆手,“算啦,可能系我想多咗。”

      岑烨看着前方忽然说:“霜霜,下周末我办了个游艇派对,嚟玩下啊?”

      “又派对?”岑霜眉心轻拧,“我唔钟意那种场合啊。”

      “今次唔同啊。”岑烨侧头瞥了她一眼接话,“我请了独立音乐人,导演,还有几个从国外回来的年轻投资人。”

      “就当系拓展下人脉,嗯?”

      岑霜本想拒绝,但想起家里人说的“多交朋友”,又犹豫了。

      “有边个啊?”眉头思索看着岑烨。

      岑烨报了几个名字,都是港岛年轻一代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后他状似无意地补充:“哦对了,还有谢家那个谢柏筠。”

      “他来港岛做什么?”岑霜倏地转过身,满脸戒备地看着岑烨。

      “说是考察项目,顺便度假。”岑烨转头看她,“点啊,惊他报复啊?”

      “冇啊。”岑霜别开脸,“就是随口一问。”

      “走了,约了人改车。”他站起来拍拍裤子。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笑得蔫坏:“哦对了,老豆让我提醒你准备和谢柏筠谈话时穿得体点。”

      岑霜拧起眉头,抓起桌上的水果就过去:“快走!”

      门关上,露台重新安静下来,岑霜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

      思即此收回思绪,点开手机。

      霜糖:【抓马的事情一茬又一茬】
      Lunar:【?】
      霜糖:【你不会懂的】

      岑霜调整姿势,身体微微舒展,发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抬眸远眺回忆往昔。

      这十年,他们从未提出过见面。

      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

      Lunar:【梦游得治】

      意料之中的回答。

      岑霜又开始跟他展示自己完美的精神状态。

      窗外的白兰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香气飘进露台。

      -

      伦敦,下午时分。

      谢柏筠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那盆白兰花。

      确实如他所说,伦敦的阳光不够,花只开了零星几朵,比起岑霜照片里那满树繁花,显得有点可怜。

      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和岑霜的聊天记录。

      周助理发来消息:“谢董,与岑总的茶叙安排在下周三下午三点。”

      谢柏筠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在那盆白兰上。

      阳光从云层缝隙漏出来,在花瓣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很多年前,岑霜在聊天时说:

      “因为小时候每次我练歌练累了,就会摘一朵白兰花放在钢琴上,香气可以让人放松。”

      从那时起,他就在每个住处都养一盆白兰。

      谢柏筠关掉与岑霜的聊天界面,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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