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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乘马车 ...

  •   弗筠牢记着他的叮嘱,才勉强绷住了自己嘴角的讥讽之意,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道,“大人真爱说笑。”

      希白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深深勾起了唇角,“没想到章大人也有这样的怜香惜玉之心,若是大人真有此意,希某倒可以代为说客,成全一桩姻缘。”

      “果真?”章舜顷眼前一亮,声音中有藏不住的惊喜雀跃。

      弗筠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章舜顷让她跟上来的真正意图,原来就是为了陪着他演一出戏,来探呼卢阁的深浅。

      可她望着两人之间足以能塞下第三人的间隙,简直将泾渭分明的生疏写在了脸上,他当希白是个傻子吗?

      不知希白心里如何想,但他面上深信不疑,满口应道,“自然,呼卢阁做的就是中间人,既是大人之急,希某更当竭力为之。若是有了准信,定会递到大人府上。不知大人在何处落榻?”

      “长公主府。那我便等希掌柜的好消息了。”

      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互相使诈,原来是这般情景,弗筠不动声色地旁观,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这两人都以为自己技高一筹,可究竟谁是真正的猎物、谁是真正的猎手,还说不准呢。

      事已谈妥,希白便欲送二人离开。走出雅间,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白花花的碎银子骨碌碌地滚了满地,一直滚到走廊尽头。

      弗筠将头钻进挎包,只见挎包底部的缝线因承担不住银子的重量,绷开了一个足有手掌长的口子,满袋的银子便鱼贯而出,泄了满地。

      这一出不同凡响的动静将章舜顷和希白全吸引了来。

      她面上一阵窘迫,双颊羞红地向身旁二人道了声歉,便仓皇地俯下身子一路去捡掉落的银子,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侧雅间的动向。

      有些雅间大门洞开,其内布置与方才那间无甚大区别;有些雅间却门扉紧阖,门口两侧还有侍者把守。

      弗筠刚要上去捡掉落门边的银子,便有侍者先她一步帮她捡起,只得顿住了步子,浅笑着道了声谢。

      她将耳朵竖得近乎头顶高,也没听见房间里一丝一毫的声响,足见隔音本事多么厉害。

      看来这一层更像是贵客洽谈生意的机密之地,如此严防死守,不让外人窥伺,想必谈的都是机密要事。

      希白既然存着用凌仙引蛇出洞将陆炳瓮中捉鳖的心思,将诱饵放在这一层未免有叨扰贵客生意的风险。

      那会是在什么地方?弗筠兀自思量着,眼看已来到走廊尽头,眼前也只剩下最后一枚滚落的碎银子。

      这时,脚下传来一阵咚咚震颤,似是有人沉重踏地引发的响动,弗筠用余光迅速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这扇门。

      这是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外观跟雅间所用之门相差无异。

      弗筠将银子兜在怀里,终于站起身来,好似眼前一阵眩晕,身子踉跄了一下,顺势将手抵在门上休息,她暗暗用力没撼动分毫。

      眼看着方才似乎交谈甚密的二人突然停住了话音,都往她这里看来,弗筠立刻收回了手,仍是低垂着眼原路走了回去。

      希白目光落在她用衣襟兜住的一捧碎银子,意味不明道,“姑娘真是博弈的一把好手。”

      弗筠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便知方才博弈的事全然被他所知。

      赌坊常有闹事者,因而都配备打手防备不测,方才局面闹成那般,却无人来喝止,原来是故意纵之,只怕她和章舜顷对峙的一幕,也尽数落入此人眼中。

      正举棋不定时,章舜顷已抢她一步开口道,“希掌柜不知,她的本事可大了去了,不光会博弈,还会算卦,改天也让她帮你看看生辰八字,算算仕途姻缘。”

      “哦?这倒有意思。”希白语气露出一丝兴致,表情仍是疏冷如旧,没有一丝波澜。

      弗筠嫣然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掌柜现下说了,我立刻便能推算。”

      “我不信这些。”希白冷冷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弗筠笑意一僵,面上一阵失落,略略点头作罢。

      身后的目光一直未消失,弗筠和章舜顷便一路默契地扯一些有用没用的闲话,直到出了呼卢阁,章舜顷才道,“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弗筠没有推脱,跟着他爬上了马车,放眼一望,并无多余位置,只好挨着他身边的空位坐下,身侧紧紧贴着车厢内壁。

      章舜顷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两人之间的空档间扫了一眼,正色问道,“刚才发现什么了?”

      “我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但不像是走在平地上……”

      在弗筠喘息的话口间,章舜顷已给出了猜测,“看样子那里藏着一道暗梯。”

      弗筠愣了一愣,随后眸光一闪,兴奋之下便将心里话脱口而出,“那说不定凌仙被关的密室,就能顺着那道暗梯过去。”

      “密室?”章舜顷眼睛一眯,问道,“你怎么确定是密室?”

      弗筠眼珠子一转,十分自然道,“我只是猜测,希白诡计多端,总不能将人关在明处吧。”

      弗筠虽是无意,可这话无异于一语惊醒梦中人,章舜顷突然就想起搜查晓花苑那日,兵马司人手分明将晓花苑方圆一里都搜了个遍儿,却没摸到嫌犯半片衣角,让他不禁怀疑起嫌犯是否有上天遁地的本事了,如今看来倒更像是障眼法。

      “晓花苑也有密室吗?”章舜顷死死地盯着弗筠面上的每一丝变化。

      “大人不是带兵搜过吗?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吧。”弗筠眼底一片澄澈,还带着些微的无辜。

      可惜同一招用多了,章舜顷已经不上她的道了,眼神不自觉地变得锐利。

      弗筠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了起来,暗自琢磨着要不要伺机从马车里溜出去,目光只瞟了下车门,就是一阵袖风拂面,去路被他的手臂挡得严严实实。

      弗筠本就蜷缩在马车一角,这下子被他整个儿圈住,兀自往下滑,如困兽一般瑟瑟可怜。

      “原来嫌犯是被你藏进了密室里……你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章舜顷怒气森然,白玉面孔也染上了一丝可怖的气息。

      弗筠本想再挣扎一会儿,却觉得自己那些粉饰之语怕是会适得其反,索性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

      可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他的下一步出招,只见他铁青着脸,却不知是对她的怒意更重,还是对自己的懊恼更多。

      “大人既然都摸到了幕后黑手,那些小鱼小虾自是不足为道。”弗筠试着出言相宽道,“大人就别生气了吧,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效果,还是理智压倒了冲动,章舜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弗筠身子已经近乎躺下,只好双手撑座让自己端坐起来,跟俯身的章舜顷视线恢复了齐平。

      这时,马车突然一阵晃动,弗筠失了重心,下意识抓住他伸在半空的手臂,仗着抓手没有俯冲摔倒,正庆幸之时,脸颊划过一抹诡异的湿热。

      她瞳孔骤然一缩,缓缓转过头去,看到章舜顷同样惊愕地睁圆了眼睛,脸颊泛起红润,耳根子更似沁了血一般。

      弗筠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终于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神色自若地抽回了自己攀在章舜顷胳膊上的手,立刻坐稳了身子。

      倒是章舜顷,十分窘迫地收回手臂,理了理衣裳,目视着前方,咽了口唾沫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有什么。”弗筠表现得甚是无所谓,甚至挑起车帘看风景。

      马车驶在有些坎坷的石板路上,不可避免地会磕绊几下,可两人底盘突然变得极稳,不动如山。

      “大人把皇陵案的细由都透给了希掌柜,就不怕他先下手为强,灭了你的口?”弗筠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坦坦荡荡地看向章舜顷,没有半分羞怯。

      章舜顷眼神晃了晃,才又落在她身上,道,“不打草,怎么惊蛇呢,我倒是巴不得他赶紧露出马脚。”

      “那为何要把我扯进去?”弗筠不满道。

      弗筠的理直气壮终于让章舜顷心头残留的那点儿尴尬一扫而空,无奈而笑道,“你有求于我,还想独善其身,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话是这么说,万一你赌赢了怎么办……”

      万一赌赢了,她岂不是成了章舜顷的人?这该置徐鸣珂于何地。正忐忑间,她听章舜顷淡淡道,“我只会输不会赢。”

      “输和赢难道是大人说了算的?大人不是说了,那位王监正,一身不入流的赌术,不也赚得盆满钵满吗?我觉得啊,什么赌不赌的,都是幌子。那位希掌柜,估计就是用赌的名义,明目张胆地贿赂收买官员,替他办事……”弗筠说着,发现章舜顷托起了腮,不错眼珠地着看她,面上还浮现着浅浅的笑意,不由停住了话音。

      “继续啊,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是想说,一旦上了赌桌,可就很难下来了。大人若是能一举得手、逼他露出破绽还好,若是失了手,反倒无意间被他拉下了水,白白给他递上拿捏大人的把柄,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弗筠猜测,这或许才是希白故意看破不说破、并且顺着他胡说八道的险恶用心。

      章舜顷神色不觉柔和了许多,笑了笑,“我倒是也没那么容易被他拉下水。”

      河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弗筠只觉得他的笃定有些过于自傲了,便挑了挑眉,道,“大人的底气可是章阁老?还是圣上?”

      弗筠话还没说完,章舜顷已然肃了脸,甩了她一记眼刀,“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因为背靠着这棵大树,才爬到今日的位置吗?”

      弗筠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沉默半晌才诚恳道歉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章舜顷仍是端肃着脸,一言不发。

      弗筠想到接下来的事还得有劳他出马,只能躬身认错,晃了晃他的袖子,以十分谄媚的语气道,“大人的本事和才干可是有目共睹的,那些嫉妒大人之才的,自觉这辈子赶也赶不上,所以只能想方设法地往大人族谱上找原因,如此才觉得自己望尘莫及是情有可原的。可我觉得,若是大人托生为白衣,这辈子定是也会有一番作为的。我看过大人的八字,父母的荫庇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要紧的还是自身功夫过硬。”

      “正反话都让你说了。”章舜顷目光落在捏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素手上,微微嘲讽道。

      “我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大人不是早见识过吗?”弗筠歪着头,卖乖地朝他甜甜一笑。

      “巧言令色鲜矣仁。”

      章舜顷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慢悠悠下了判词,虽面上仍带着冷意,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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