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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出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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耒姬出嫁的时候,她宫殿里的那颗梨花树又重新开花了。宫里面的老人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开的像这样繁盛茂密的梨花树。
东良子的泪水一直止不住的流淌,宫人们也有人忍不住的偷偷流泪,东皋子十分沉着的安排好的所有的适宜,耒姬要远嫁到遥远的代国去,要准备的东西是一件也少不了的。
美丽的金银玉器丝绸绢布种种陪嫁妆奁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东良子在耒姬的房间里给她梳理着一头长长的秀发,耒姬没有看向面前镜中的自己,她在低着头发愣,她其实蛮喜欢自己今天穿的这身婚服的,非常漂亮,非常精致,但是又不显得繁琐。
耒姬把玩着自己衣服的袖口,衣摆,没过一会儿,耒姬又觉得无聊,想趴下去小睡一会儿,东良子的动作又把耒姬给拉回了现实。
“耒姬?”
“嗯。”
耒姬应了一声,乖乖的让东良子给她梳妆打扮,越来越繁重的装饰让耒姬更加的抬不起头来,突然,耒姬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她问东良子道:
“妈妈,我的陪嫁有哪些啊?”
东良子拿过来一只金耳环给耒姬别上了,她回答耒姬道:
“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等会儿自己去看看吧。”
“妈妈,我从前的那些奴仆呢?”
“都随你的心意处置。”
“那,妈妈,我能再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嗯?”
“我想要你的一缕头发。”
东良子没想到耒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还以为耒姬会想要更多的金子呢。
“好啊——耒姬,你要这个做什么呢?”
“我会把它给带在身上的,”耒姬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穿着一边对东良子说道:
“我看见它就像看见了妈妈一样。”
东良子听到耒姬的话非常的感动,她把自己的耒姬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耒姬顺势凑上前去亲了亲东良子,耒姬心里想的是:
“我其实更想要得到妈妈的骨头。”
东良子对耒姬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就用一把剪刀把自己的一缕头发给绞下来了,然后包好,叫人给即将出嫁的耒姬送过去。
耒姬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宫殿里等候的时候,东皋子也来看望她了。
东皋子穿的比以往平常日子里都要隆重,他没有什么要和耒姬说的,他直接送给了耒姬一箱金子,耒姬看也没有看一眼,或许是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准备工作,耒姬已经累的睡着了,东皋子没有吵醒耒姬,在耒姬的身边方下这箱金子之后,东皋子就和下人们一起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看望耒姬了。
季夏背着自己的琴,走进耒姬的宫殿里,宫人们知道他是耒姬的夫子,所以季夏进来的时候,一个阻拦他的人也没有。
“殿下?”
季夏唤了一声耒姬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殿下!”
耒姬终于从睡梦当中醒过来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季夏。
“夫子。”
耒姬要向季夏行礼,被后者拒绝了,季夏对耒姬说道:
“王姬怎么能够向我行礼呢?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师傅了,耒姬,你快起来吧!”
“是,夫子。”
耒姬听话的从地上起来了,她坐到季夏的对面,准备乖乖的听季夏对她的教诲。
季夏如今已经是浔国有名的大乐官了不仅管理着乐室,许多礼仪上的事情也是由他负责的,耒姬的婚事,季夏也是操了不少的心的。
季夏没有如耒姬预想当中的那样,像一个长辈那样教导,叮嘱耒姬什么,他只是问耒姬道:
“王姬殿下,你吃东西了吗?”
“吃过了,师傅。”
季夏把自己拿过来的食盒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叫耒姬如果饿了的话就尝尝,他又指着放在一旁的许多陪奁问耒姬道:
“耒姬,你对这些东西还满意吗?”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夫子,我觉得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它本该是的那样。”
“那就好,那就好。”
季夏把自己的琴取出来,放在自己身前,他对耒姬说:
“王姬殿下,我再给你弹一曲吧。”
耒姬向季夏行了一礼。
悠悠的琴音从季夏的指尖流泻出来了,静静的,十分妥帖的飘荡在耒姬的宫殿之中。
一曲毕了,两个人都默默无言,过了很久,季夏抱着自己的琴站了起来,向耒姬鞠了一躬,耒姬冲季夏笑笑,目送着对方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耒姬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为自己描眉。
弯弯的新月眉,淡淡的远山眉,细细的柳叶眉……哪一种眉毛是最适合我的眉毛呢?
点唇妆,咬唇妆,梅花红,桃花粉……哪一种唇妆是最适合我的唇妆呢?
耒姬坐在镜子面前,痴痴的打量着自己,她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内心所想给说了出来:
“傻丈夫,呆丈夫,懒丈夫,大丈夫……哪一个丈夫才是最适合我的丈夫呢?”
“傻丫头,笨丫头,坏丫头……哪一个丫头才是最适合我的丫头呢?”
窗外有人在接耒姬的话。
“钟!”
耒姬听到声音马上就站起来,扑到窗边那儿去了。
“钟!”
耒姬冲着外面的钟招手道: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你快点儿进来啊!钟!”
钟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他干脆从窗户那儿翻进来了。
“钟!”
耒姬紧紧拉着钟的手不放,叫他看看自己脸上的妆怎么样,自己穿的这件嫁衣怎么样,叫他看看自己怎么样。
“好看的,耒姬,”钟想要摸摸耒姬的脸又害怕弄花了她的妆,他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去了。
“耒姬,你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真没想到啊,我们一下子就长大了,你看,你都要嫁人了。”
“是啊,钟,真没有想到,我们一下子就长大了,可我总觉得你好像没有变似的,妈妈父亲他们也没有怎么变——钟,到现在我都还觉得,我还是一个小孩呢。明天,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走了大概很难回来了,钟,我走的时候,你会去送我吗?你会吗?你一定会的吧?”
“会的,耒姬,我的妹妹,你的婚礼我岂有不去的道理?”钟十分深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耒姬,“我会送你,一直到我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为止。”
“哥哥,你对我真好。”
耒姬笑着抱住了钟,把自己的头埋在了钟的怀里,钟也回抱住了耒姬,他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耒姬,宫殿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宫人的脚步声,一下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