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老》梓寻

22、39

　　有人递来一部电话，轻声道：“少爷，是米尔逊。”
　　君常抬手接下，朗声道：“米尔逊，我们的帐还未清。”
　　君先生向他苦笑道：“常儿，做事不必这般认真。”
　　君常并不理会他，仍向电话道：“韩乐陶正在我这里做客，你晚来一步，我可不担保他周全。”这话自他薄唇吐出，带一层阴怖之气，究竟是□□首领，那握电话之手虽白皙净润，却不知沾染几何鲜血。
　　他又将电话递与我，道：“他要同你讲话。”
　　我摇头笑道：“不必麻烦，你们的事尽快料理清楚便好。”
　　君常轻笑一声，眼睫微颤，若他有一双明眸，必然顾盼生辉。
　　陈横玉自楼上下来，目光逡巡一遍，自觉气氛迥然，开口道：“君常，怎麽回事？”态度竟含一丝亲昵。
　　君常向他方向微仰起头，张著浅白的蓝眸，笑道：“公务而已，没什麽。”又慢慢走过去，道：“我带你看我的石膏雕像，很有趣。”
　　陈横玉面上掠过一丝狐疑，仍笑道：“好罢。”便同君常离开，临去望我一眼，似在探询。
　　我只好安抚一笑，无论这无常君打什麽算盘，横玉终归安全。
　　君先生始终苦笑，轻皱眉头，韩飞笑道：“君常如此争气，是你之福。”
　　君先生一笑，道：“孩子秉性，从来不由己。”
　　那红发人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请君先生去休息。”
　　君先生微微侧头，露出一丝不悦，究竟没说什麽，起身离去。
　　我则十分豔羡，没想到□□体制如此优良，看看陆易安，他父亲略略开口，便被一撸到底，派送到黄金海滩去看亮眼美女。
　　红发人又请我同韩飞入囚室，环境未必差，但一经剥夺自由，黄金屋也无济於事，只是连累韩飞，奔至英伦，却同我共享牢狱之灾。
　　韩飞见我懒洋洋倒在床上，安之若素，不由笑道：“你作囚徒，尚这般自得。”
　　我不由笑道：“身居斗室，只见半角天空，饮食一概由旁人做主，但觉身心轻松，不怕变成白痴。”
　　韩飞一愣，眸光闪动，只道：“你倒豁达，若君常肖你，我们便无此刻麻烦。”
　　我一笑道：“英国工人阶级曾为争取一盏红茶时间，举行惊绝世界的著名罢工，又天真又倔强，这般个性，君常全做到了。”
　　韩飞抿唇笑道：“你竟如此推崇他，连缺点都爱护起来。”
　　便闻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高声道：“快开门！”是陈横玉。
　　顷刻，门被打开，陈横玉闯进来，有些气喘，只道：“他又囚禁你？”
　　我点点头，笑道：“事情还未解决，□□自有规矩。”
　　陈横玉一顿足，道：“我也是阶下囚，快快来人，把我锁起来。”面上又愤又疚，他的确将我当朋友，愿意甘苦共享。
　　我尚未开口，君常已然自门外走进，轻声道：“你同他们没关系，是我的客人。”
　　陈横玉猛然转头，声音愠怒，冷冷道：“我同韩乐陶一起被拘，还差点儿被你的人处理掉，没料到风水转得这般快，竟与他毫无干系，与你倒成朋友！”
　　君常脸色陡然一沈，仍轻声道：“同我出来吧！”
　　陈横玉又欲言，我连忙上前，扯他衣袖道：“快去吧，我好得很。”
　　陈横玉轻轻抿唇，大步出去，我不由松一口气，唯恐这无常君滥发雷霆，灾及无辜。
　　君常却向我道：“他是你什麽人？”
　　我不由道：“情人！”
　　他轻轻颔首，冷冰冰抛下一句：“以後勿要纠缠他！”转身迅速离去。
　　房门被重新落锁，韩飞过去轻拍我肩，安抚道：“米尔逊花样百出，必然能应付他。”
　　我轻轻抚额，道：“我不怕这个。”慢慢仰起头，轻声道：“对不起。”
　　韩飞温和一笑道：“能够探访帮派内部，机会并不多，人生向来平淡，不怕添一段精彩情节。”
　　有人送来晚餐，菜色并不寒怆，另有香醇的英式红茶，是聊天的最佳伴侣。环境局限，不得不靠聊天打发时间，陡然回想，我与韩飞已许久未长长对坐，只是匆匆问答几句，仿佛一对各自赶场的演员，只在舞台上仓促对白，不过几个照面，时光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