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老》梓寻

21、38

　　四人对坐，叙话往事，有无爱情且先置於一侧，那位我不曾谋面的母亲，生下两个孩子，都为私生子，此後悄然隐去，无影无踪，仿佛遁走时空一般。
　　那君先生同韩飞絮语，几乎称得上相见欢，按理两人见面，应尴尬非常，没料到这两位却侃侃谈来，宛如挚友。
　　君先生向我笑道：“都是误会，乐陶莫要怪罪弟弟。”
　　我尚未打点好言语，君常已然起身，清声道：“事情未解决，谁也不能带他走，只要有我在！”听不出悲喜。
　　君先生脸色略沈，开口道：“这般独断专行，是我教的你麽？”
　　君常冷冷一笑，迅步离去，他究竟瞽目，将至门口，脚下陡然一滑，向前倾去。恰陈横玉在他身侧，连忙展臂相扶。
　　君常扶著陈横玉手臂站稳，似有疑惑，只道：“你是？”
　　陈横玉一笑，轻声道：“我是乐陶的朋友。”
　　便有人上前搀扶君常，他向陈横玉低声道谢，转身离去。
　　君先生直至望不见他背影，才喟然叹道：“他眼睛失明，又无母亲爱护，自然有些古怪。”又向我笑道：“他是好孩子，你且担待些，日後定是好朋友。”
　　好孩子，这话最有趣，卓苏儿是好孩子，陆易安是好孩子，连我这般有悖伦常之人也是好孩子，父母眼中，越乖张泼赖的儿女，越是好儿女。
　　我轻轻点头，只道：“自然应当。”
　　君先生又勉力挽留我与韩飞做客，并善攻心，向韩飞道：“他俩的血脉不可抹煞，两人也不应有所隔阂，不然日後相见，又以何种面目。”
　　韩飞默然应允，君先生又命人带他去看房间，且沐浴休息，晚上再设宴。我同陈横玉也自阶下囚升为座上宾，理应更换房间。
　　那是二楼朝阳的三个房间，俱是雕花大床，厚重的落地窗帘，小小阳台下，是郁金香花园，颜色豔丽，株株列队整齐。
　　陈横玉自去休息，韩飞与我对坐下来，缓声道：“事情由易安起，他暗中查探米尔逊短处，结果查到其与□□合夥内幕，便是这君常。”
　　我轻轻点头，米尔逊早就表明，他也涉足□□生意。
　　韩飞又道：“前些日，米尔逊与君常再度交易，被易安通知警方，自是损兵折将。君常去追索易安，岂知易安被米尔逊扣住，不肯交换，他又打听到米尔逊竟在追求易安，勃然大怒。这孩子果然脑筋奇怪，竟去捉你。”
　　我沈默不语，这并无奇怪，我尚是米尔逊的旧情人，盛传米氏百求不得，君常有怪趣味，他要看这米尔逊是顾及新人，还是眷属旧人。他与米尔逊既是合作夥伴，也算有朋友之谊，米尔逊弃友人不顾，凡少年心性，均不可谅解。
　　韩飞笑道：“米尔逊更加聪明有趣，一探到两家关系，便立刻告我，我便来了。”
　　这也不错，有些事情，经由长辈会面，便无须血雨腥风的麻烦。
　　韩飞低下声音，慢慢道：“见你安全，过两日我便回去。”
　　我哑然无语，半晌才道：“是，你亦需保重身体。”
　　韩飞道：“为何不问你母亲之事？”
　　我低声道：“我并不识得她。”算是拾君常牙慧。
　　韩飞轻叹，不再谈及那名被称作母亲的女子。
　　韩飞一笑，突然房门被撞开，几名男子手持枪械涌入，为首的便是那夜红发人，朗声道：“少爷请你们出去说话。”
　　我与韩飞相视一眼，默不作声。
　　红发人又道：“现在请去楼下客厅。”
　　韩飞拉我同他们出去，君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苦笑，身旁一人正将手枪收起，恭敬道：“少爷嘱咐，老爷勿使我们难做。”
　　君常清声道：“致电米尔逊，让他带陆易安来。”少年意气，竟使到如此地步。
　　君先生向我们望来，仍是苦笑：“被自己儿子缴枪，看来权不能交，太上皇也是做不得的。”
　　我倒要替君常拍案，他比我等勇敢太多，自己江山，岂容旁人干涉，父亲麽，孝敬足够，哪里用得著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