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我的玫瑰》木本俞

3、专属和弦

　　湿漉漉的春雨敲打着录音室的玻璃窗，晕开了窗外模糊的霓虹。
　　室内光线被特意调暗，只留一盏暖黄的台灯照亮谱架和凌清泓专注的侧脸。
　　他坐在高脚凳上，抱着那把原木色的吉他，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琴弦，发出零散不成调的音符。
　　周烬坐在不远处的控制台旁，面前摊开着《心渊》的厚厚分镜本，手里却拿着一支铅笔，笔尖悬在空白处，久久未落。
　　“不对……”凌清泓停下动作，眉头微蹙，“这里的情感转折太生硬了，需要一个更柔软的过渡。”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后颈，连续几个小时的工作让他肩颈僵硬。
　　周烬放下铅笔，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他微凉的脖颈，力道适中地揉按着紧绷的肌肉。凌清泓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放松地向后靠了靠。
　　“急什么。”周烬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低沉平缓，“又不是明天就要交片。”
　　“可灵感跑了就抓不回来了。”凌清泓闭着眼，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按压。
　　周烬的手移到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它没跑，只是迷路了。”
　　他绕到凌清泓面前，目光扫过吉他指板，然后伸出食指，点在了第五品的一根弦上。“试试这里，降半个音。”
　　凌清泓依言按住，拨动琴弦。一个略显忧郁却异常柔软的音符流淌出来。
　　“再配上这个。”周烬的手指又移到旁边另一根弦的第七品。
　　两个音符先后响起，交织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像是叹息，又像是安慰。
　　凌清泓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立刻在指板上灵活地游走，一段全新的、带着潮湿雨天气息和隐秘温柔的旋律雏形缓缓诞生。他反复弹奏着这小段旋律，越来越流畅，脸上的倦色被兴奋取代。
　　“就是这个！”他抬头看向周烬，眼底闪着光，“你怎么知道？”
　　周烬靠在钢琴边，拿起刚才那支铅笔，在分镜本的空白处快速记下几个音符——那是凌清泓刚才即兴弹奏的旋律片段。
　　“听的。”他言简意赅，将本子推过去，“你弹第三遍的时候，左手小拇指无意识地在这个位置悬停过。”
　　凌清泓看着那潦草却精准的记录，心头一暖。只有周烬，会这样捕捉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肌肉记忆和灵感碎片。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凌清泓抱着吉他，轻轻哼唱起刚成型的旋律，周烬坐回控制台前，重新拿起铅笔，在分镜的空白处快速勾勒——不再是音符，而是一个抱着吉他、微微垂首的侧影，线条简洁，却神形兼备。
　　“这首歌，叫什么？”周烬画完，问道。
　　凌清泓停下哼唱，看着窗外雨夜里模糊温暖的城市之光，又回头看了看周烬。
　　“叫《专属和弦》。”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只属于你和我的……理解。”
　　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吉他、咖啡残香和雨后清冽的味道。在这个被雨声包裹的私密空间里，创作不再孤独，它变成了由两人共享的呼吸与心跳，编织成外人无法破译的、只属于他们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