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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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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星星看着薛宁平时那么体面的一个人,经历了刚刚的生死瞬间后,在这儿跟他一起吃剩饭,还乖乖的没有半句怨言,突然觉得有些内疚,于是又在碗里找了几个鲍鱼塞到了薛宁跟前,“薛老师,今天先委屈您凑合一下。咱俩现在很明显已经被盯上了,在查清楚状况之前,您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薛宁抬头,看着何星星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塞好吃的,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回外婆家,外婆一边说她瘦一边给她碗里夹肉一样,既温馨又幸福。
她放下筷子,给何星星倒了一杯水,很真诚地说:“今天,谢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就交代在某个角落了。”
“你跟我说蒋航的鞋印出现在案发现场,为什么凶手把指纹都清理干净了,却唯独留着鞋印呢?只能是凶手就是想让警方怀疑到蒋航头上。蒋航很可能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有进过那个独立的卫生间,但,她的鞋进去过。”
“案发前一段时间,蒋航的生活轨迹每天都很固定,上午去办公室工作,下午4点都会跟我去学校的泳池游泳,每次大概两个小时,那段时间,她的鞋子就放在更衣室的长凳下面,即便有人拿走了,只要两个小时内送回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薛宁吃完最后一口面,觉得自己以前对和平饭店的看法过于偏激了,贵还是有贵的理由的。
“张炳文的死亡时间是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的下午3点左右,以你的推断,凶手杀人后,悄悄去游泳馆拿了蒋航的鞋子,穿着他的鞋子在案发现场踩了一圈,然后又偷偷把鞋子送回去了?”
何星星对薛宁的这个推理很感兴趣,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朱弘洲的电话,电话铃音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很显然是扰了朱队长的清梦。
“喂,领导,睡了没?”何星星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11:45。
“都几点了,不睡觉难道等着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吗?”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薛宁都能听得出对面电话里朱弘洲的怒气。
“不好意思啊领导,我想申请一位专攻脚印侦察方面的专家,张炳文案里犯罪现场的脚印,可能是凶手穿着蒋航的鞋子踩的。”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安排。”朱弘洲挂了电话。
何星星也挂了电话,一抬头,对上了薛宁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真诚,“谢谢你。”薛宁撂了这三个字,拿着碗筷,转身去洗碗了。
何星星嘴角向上勾了一下,也挽起了衣袖,走上去跟薛宁并排着收拾厨房。时不时还把脸伸到薛宁跟前:“薛老师,你每天都游泳啊,喜欢自由泳还是蝶泳啊?”
“蝶泳多一些。”薛宁不知道何星星这么问的重点是什么,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着话。
“蝶泳啊,那你核心力量很强啊。怪不得人文院那晚那么难制服你。我游泳也很快,有机会约一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薛宁上下打量了一眼何星星,又陷入了沉思。
何星星把最后一个碗洗好擦干,把薛宁安排在了客卧。薛宁没开灯,站在门后,听见外面的人又叮铃哐啷地忙活了一会儿,然后是关灯的声音,最后是主卧的门开关的声音。何星星总算是消停了。
打开客卧浴室的灯,盥洗池和花洒旁边整齐地排满了大大小小的大牌洗护产品的小样,这,又是何星星的爸爸出差从酒店搜罗回来的吧,何父还真是将节省进行到底了。
洗完澡,穿上何星星给她准备的男士睡衣,材料上等,质地柔软舒适,只是后背和前襟上都印着某某酒店的logo,薛宁服了,这已经不是节省了,简直就是一种极致的薅羊毛行为。打死她也没想到,住着本市房价最贵的小区,吃的用的却都是老爸剩的二手货,何星星这家伙还真是一款,一款不怎么讲究的二代。
安静的房间,浸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唯一的光源是楼下的路灯,很迷茫却不无助。
警局早上的茶水间异常忙碌,值了大夜班的要续命,刚上班的要强行开机,需要同事帮忙的要献个殷勤,一时间,大家屁股对屁股,肩膀挨肩膀,泡着自己那份或续命或开机或献殷勤的咖啡。
何星星穿越一水咖啡大军,带着一盒刚在家热好的生煎和虎皮鸡爪溜进了朱弘洲的办公室。“领导,昨天晚上打扰了,给您带了点早点。”说着把装生煎和虎皮鸡爪的盒子打开,推到了朱弘洲的面前。
朱弘洲黑眼圈极重,明显没睡好,低头一看这奢侈的早餐,满是怀疑地说:“不就是给你找了个研究脚印的专家吗,放心,待会儿就能到位。”说着,他夹了一个生煎放进嘴里,还没体验几秒鲜嫩肉丸的汁水四溢,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小子不会给我惹什么事了吧!”
何星星关上队长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坐到朱弘洲办公桌对面,低声说:“昨天,我去了张炳文生前常去的酒吧,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总之就是,张炳文是给某个或某些大人物干脏事的,我本来还不以为意,觉得这种事容易人云亦云,可能杜撰的成分比较大,但是,当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跟踪我,还开枪企图灭口。这让我觉得张炳文的案子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感情和经济纠纷引发的凶杀案。”
朱弘洲听后勃然大怒,气得摔了手里的筷子,脸涨得通红,这下这早餐是彻底没味儿了:“胡闹!谁准许你这么干了,你知道你这样私自行动有多危险!会给后续的侦察造成多大的困扰!你知道吗!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要是以后再做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立马给我走人!”
“领导,您先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也是阴差阳错,我本来只想进去看看,侧面了解一下情况,谁知道吃了这么大一个瓜。”何星星故意隐去了薛宁的事,他不想让面前的领导再气抽一次了。
“如果今天专家鉴定出那鞋印并不是蒋航穿着所留下的话,就说明这背后有人在杀了张炳文后嫁祸给蒋航。他们有枪,能轻而易举地监视并偷拍,还能给我们提供张炳文贪污的详细资料,张炳文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败露,他们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揭了张炳文的老底,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他们背后,一定有一个完备的组织。”何星星说着,观察着朱弘洲面部表情的变化。
“上面让尽快结案,而你提供的信息让我觉得这案子是很难速战速决了。”朱弘洲叹了口气,觉得刚刚吃下去的生煎在胃里翻滚,翻得肚子里乱,脑子里更乱。
“先确定鞋印的事,然后跟尹副队再重新梳理一下案件,看看我们还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只是,别再单独行动,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另一边,何星星的家里,薛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何星星早已出门,餐桌上摆好了二手葱油饼和生煎,牛奶杯下压了一张纸条:“薛老师,特殊时期,安全起见,在我家等消息。WiFi密码是sweetough1999,我的电脑你可以用,密码是2025。二楼有健身器材,您最近就先别游泳了。我的电话是159XXXXXXXX,有事打给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薛宁用电脑处理了几封电子邮件,打开了本地新闻,等合上电脑时,已经快中午了。这时,玄关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咦,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薛宁一边惊异何星星的动作之快,一边往玄关走,没想到,门从外面被拉开,不是那个190的大高个儿,而是更沉稳、更有精英魅力的何星星的老年版,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两个人看到对方时,都有点意外。
“我没想到房子里有人,星星平时都是自己住,他这个时候一般在上班。”那人看了一眼薛宁身上穿着的睡衣,把后面的年轻人招呼了进来,那年轻人手里提了两个大塑料袋,上面有某某饭店的logo。
薛宁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何跃,又回来给儿子换伙食了。薛宁有些尴尬地说:“何总您好,我是何星星的朋友,这两天借宿在这里。”
儿子长到26岁,朋友很多,但能放到家里过夜的却没几个,何况还是个女性朋友,那几百块钱的酒店钱,何星星的工资还是包得住的。
何跃对自己那个有点洁癖的儿子很了解,自己贴身的衣服也不会随便给别人穿,除非,除非,除非他不想要那衣服了!一定是这样!
眼前这个明艳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把那件酒店的睡衣穿得像是高奢,整个人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国际名模。
“你是何星星的同事?你看上去不像警察,倒像是个做文化工作的。”何跃笑着说。
“何总,我是政法大学的老师薛宁,那晚我们在您的欢迎会上见过,只是我坐得比较远,你可能没看清。但我对您的印象很深,很早以前,就看过您的新闻采访视频,您确实是政法大学的骄傲,到现在,学校名人榜上,您都是排第一名。”
薛宁非常佩服像何跃这种精英商人的敏锐的嗅觉,能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各种特质,在商战中能让他精准地找到对手的弱点,并以最快的速度协调资源,然后一击致命。与这种人站在对立面简直太可怕了。
“哦,那确实是很久以前了,当时政法大学的基础设施都比较陈旧,我也是想表达一下我对母校的感激。没想到还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