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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监管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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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院分院分布在须兀各大区,是各大“催婚天团”们的心头好,若是上丈母娘家去吃饭,偶然提上一嘴“监管院里干事儿”的名头,那这门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有人问了,为什么区区监管院分院就这么受欢迎呢?
其一,不比得总院,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要想进监管院总院,哪怕你业务能力顶了天,也得靠人托举。
须兀,也是遍地百姓的地儿啊!
有些人冲着监管院总院来,干了一辈子也没摸得着边儿。后来就没什么人去管那个什么总院了,结亲也不能只管人家的经济条件啊。
也得看看自己的经济条件。
天团找到了平替。大概是身上有灵脉的人天生都自带运气,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都销声匿迹。
于是分院的活儿就少了,人就清闲了,也有时间顾家看孩子浇花了。最重要的是,老婆一省心,家庭也和睦了,丈人家也照顾到了。
分院的工作红极一时,甚至总院的也变戏法似的跑到分院去了。
人多了,自然一票难求。
扎根总院的觉得自家的后生不求上进,于是当了甩手掌柜。分院真就成了人人趋之若鹜、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
有一个人,进了监管院,坐着从来没见过的软垫,捧着从来没喝过的好茶,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到底是腰缠万贯的富二代,还是刚刚从仙门“历练”回来的人上人?
答案是……
都不是,他是刚刚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爷吃饭——在不知不觉间把本就没多少的脸面丢完——目睹一场碰瓷且并不知道有没有被讹到的穷光蛋——常清。
或许是因为“其貌不扬”,穿得像三天没吃上饭于是疯了上街打劫的乞丐,虽瘦骨嶙峋、眼神麻木,其实根本看不清楚眼睛。
总之就是,被人民群众当场捕获。
以为是个畏罪未来得及潜逃的杀人犯。
监管院本着“善待人质”的原则也没为难他,顺带听了“目击证人”——王大爷的口述。
王大爷是个慈眉善目的大爷。
“诶呀,就是这个,这个小贼啊,哎哟,傥傥多好的孩子啊,每次我来喝酒,还给我送碟花生米。
“就被这小贼害了呀,哎哟……”
大爷捶胸顿足。
常清目瞪口呆。
且不说你称我“小贼”怕是眼瞎,您老不会是被真凶几碟花生米收买了吧?
人不可貌相啊!
常清瞥了一眼王大爷,被王大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气得好笑。不过是吃了顿饭,不过不是他买单,这是报应吗?
“接待”他们的人员一男一女,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日算是辟了谣。姑娘是干练的姑娘,男人是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对王大爷这种“人民群众”一时间竟然有点跳脚。
真是突发情况,跟上面申请之后可以调当时的“监管屏”,正规店都被要求“安装”了法阵,坏菜在这两人的级别都调动不了。
常清,要是想沉冤含雪……
“咳,那个,小,不是,你叫什么?”
常清:“常清。”
“常清是吧,由于民众指认,但是呢,也没有确切证据。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先在监管院过渡两天,后面再慢慢适应新地方。”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把“扣押”这种不是好词儿的东西说得春风化雨。监管院里的人情商都高达一万八实在名不虚传。
常清八风不动的应下了。他对什么法阵什么监管屏之类的一窍不通,闻所未闻,心里慌的一批,只知道,那小二在自己跟前死了,找不到凶手他就是那枪打的出头鸟。
万一那两位办事儿的想快点儿结案把自己踢出去顶罪。
那别说进仙门,名声不保,在须兀这地儿讨生活都难了。
要想沉冤含雪,难如登天啊。
常清在心里给前二十多年没真心祭拜过的祖宗十八代点上一炷香:要是他这次真进去了,那他们家可就绝后了!
常清被安置到一间简单的“休息室”,有一方木桌,一只矮凳,以及一张不大的单人床。窗开在床头上方,日光把整个屋子照得蹭亮。
那干练的姑娘把他送到门口,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抽身而退。
常清在这一亩三分地过了一天一夜。
心态已经和来时截然不同了。
且不说请他吃饭那土财主是不是看走了眼。单间不被光、一日三餐按时上,隔音好,睡到日上三更都没人打扰。
自由姑且不谈,人要是没钱那自由当屁放了就是。那监管院比他亲爹妈对他还好啊!
一天时间,常清奔波的憔悴被养回了八九成,晚上没人送饭,他就自己跑到了食堂跟那群监管人员对坐。
监管人员间信息共享,早就知道这厮儿是个什么货色,竟还能挂上盈盈笑貌。
他们衣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内搭白得一丝不苟,一点褶子也看不见;因为笑得太有亲和力,让常清忽略的是,他身上还挂着那件来时的“乞丐装”。
常清打了碗红油面条,学着旁边的人斯文的吃,满脑子都被红油糊住了。
斯文还是要讲天赋的。他想。
有个看着年轻漂亮的姑娘从边上走过来搭话:“我看见你的档案了,你叫常清是不是?我叫令霖,你比监管屏上看着精神多了。来这边还习惯吗?”
没注意到来人,被下了一跳,呛着咳得很大声。姑娘不知道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完全没因为他的粗鄙改变自己优雅的行径,很贴心的递上一张纸。
常清自己都没察觉,相遇的这不到一分钟,心里早给姑娘打了满分。
“对,对,还行。”说罢又觉得自己有自夸的嫌疑,又补充道:“习惯,这边挺好的。”
令霖:“你之后怎么打算啊?”
常清没察觉她这话问得冒昧,没防备的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呗,也不知道须兀那么大,哪儿容的下我。”
“须兀里面要求个体面的工作养家糊口也难啊,我来这边也奔波了很久。你是翼胞人吧,我妈妈的大伯的表姐也是,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
妈妈的大伯的表姐?
常清匪夷所思的看她一眼。
这姑娘不会看他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来搭讪的吧?
常清有时候很有自知之明,比如说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个典型的:胃里装得下十碗白米,心里住不下一个女人。
于是他开始琢磨:怎么拒绝人家,又不伤人家的心。
令霖听不见他的心声,自顾自的接着说:“哎,我也不好说。监管院的工作又稳定,待遇也不错,但是总归是没什么缺点的,好多人想进都没进来,我也替他们可惜。”
她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并带有炫耀工作好的嫌疑,常清头发不长见识也短,没听懂,只能点点头。
“你,我也信你,你不像是会杀人的人,过了这几天大概也就被放出去,前路漫漫,须兀又那么大……”令霖踌躇片刻,“你有没有考虑过来监管院工作?”
前面铺垫那么多,这话问得还是唐突,连常清这一根筋的脑袋也反应过来了。
这姑娘不像是要搭讪他啊。
他假装不经意瞥令霖一眼,瞥见那人脸上试探的神色。
常清一琢磨,没琢磨过味儿来。
怎么就信他了?
关联到来时遇见的那大哥,同路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那个土财主,身无分文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对他另眼相待?土财主最后跟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一桩桩一件件被他串联起来,脑袋再迟钝的人这时候也有点儿灵光一现的意思了。
常清自作聪明的想:他就说,他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罪名的“阶上囚”怎么就得了这姑娘的青眼。
合着不是姑娘想搭讪,是监管院想搭讪!
只听他道:“姑娘,我是不是什么稀世奇骨,监管院早盯上我了,派你来试探我?”
令霖脸色一僵。
这番话有自夸的嫌疑,不过细细想来,又不无道理。
常清见她没答上来,觉得自己是猜对了。他不知道仙门和监管院是什么关系,但是二者必是只能则其一。
那土财主原来是仙门的人。常清深以为然的想到。
他好不容易聪明一回,即可就把自己是什么稀世奇骨的事儿抛之脑后,胸无大志的想在漂亮姑娘面前装一把。
他放下沾满红油的筷子,做作的拿起刚才用过的纸,在嘴上潇洒的一抹:“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推理,”不用太崇拜我,“这可怎么办啊,各大仙门也给我抛橄榄枝,监管院也来挖我……到底要选哪边才好呢?心累啊心累。”
装逼到一半,常清本性难移,得瑟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令霖尴尬一笑:“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闲来问问,仙门那边我不知道,但是监管院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常清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起身打算走人,只留下一个风流倜傥的背影——被椅子绊了一脚。
我——车——
常清心里大骂,没敢回头看令霖的神色,转身走了。
“仙门的人也来了,他们不是……”
“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