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四章 ...
-
“殿下何苦为难人呢，这瞌睡是想打就打的么？”
姝媚筱居然一改刚才的倨傲神态，笑得甚是和蔼可亲。她这一来我方才意识到有一场恶仗要打，她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从这笑里藏刀的技术活里就可以看出来了。
瞪了瞪眼前的瑶漱，明明对我有意思还要去招惹别的姑娘，尤其还招惹这种厉害的角色。想了一想，抱住瑶漱的腰，将头搁在他肩膀处。这看在他人的眼里绝对是副香艳的画面。我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其一嘛，自然是存心做给姝媚筱看，其二则是可以好好质问一下瑶漱。
“说吧，你如今打算怎么办？退亲？”贴着他的耳朵，我恶狠狠道。
他揽着我的腰，懒洋洋的亲唔一声，笑道：“自然是要退婚，我已经同天君说了，这旨嘛，现下应该下到天府宫了。”
“天府宫？你让天君下旨解除了我和卓洛的婚约？”
我一把推开瑶漱，不能置信。与卓洛的婚姻早是我心头的一块病，能够解除自然是好。但一直不能解决的事突然之间解决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惊讶的。这就好比凡人突然看见天上掉馅饼的心情是一样的。但瑶漱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叫我知道弄巧成拙。我只好做做小女儿情态，拉着他的手撒娇，顺便殃及池鱼。
我一指姝媚筱，假意嗔道：“这不公平。那她呢，你先同她退婚我才能退婚。”
谁知听了我的话，那姝媚筱竟似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哈哈哈的笑将起来。
“葳蕤仙子果真是单纯，我说什么便信什么。我这稍稍一激，立马便急吼吼的来同你告白来了。如何？瑶漱殿下，此番总算是让你承了我一回情了吧。”说罢捂着嘴又暗暗发笑了一会。
瑶漱摸了摸我垂在胸前的发，点点头，一巴掌拍在我头顶，笑道：“她便就是这娇憨可爱甚得我心啊！”
我恨恨的甩了瑶漱的门板，对他府上的仙婢仙侍花花草草皆附送了几个大白眼，犹自不能平息怒火，居然又被他耍了。物以类聚，果然猜的没错，瑶漱狡诈，火凤狡诈，而和瑶漱厮混在一块的火凤他女儿更狡诈！一边心里想着和瑶漱及姝媚筱的这笔账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边往我父君的百花宫去。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过神来才发现，往天府宫去的那条路上的牡丹花竟不知被何人拔了个精光。这些个花儿都是有些灵气的，如此连根拔起无疑是绝了他们修行的道路。暗暗骂了声缺德，只好一枝枝再把他们栽回去。一直栽到天府宫门口，我动作越发迅速，毕竟那些难堪的过往加上近日的退婚，遇着他们宫中之人都是一番尴尬。但老天到底是喜欢与你对着干的，当卓洛站在一旁俯视蹲在地上的我的时候，我基本连责怪老天爷的心情也没有了。
卓洛脸色有些苍白，便连身上的白衣似乎也沾染了些许尘埃，整个儿有些憔悴。他眼神哀伤，一派凄绝的看着我，我心里顿时酸楚一片。
“若是没有这些花，你便永远也不会想到来这。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我。”
“我••••••”
卓洛并没有要听我的解释，但我委实也解释不出什么。他将我从地扶起来，顺手还拍了拍我裙边上的尘土。
他问我：“你从来仪殿来？去那却是作甚？”
告诉他我因为担心瑶漱受伤去看他？还是告诉他我去告白？这样的话，我绝无可能去说。这个世上，能为我牺牲许多的还有一个卓洛。那义无反顾为我冲进兵阵的身影我还记得，可是，我却无法爱上一直在我身边的他，天意弄人吧！
“我只是，去谢谢他救我姐姐。”
善意的谎言却并没有安抚他，他脸色渐沉，终于怒容满面，那眉间的红枫胎记血红欲滴。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另一只指着天府宫的匾额，吼道：“你到如今还要骗我！看这天府宫！你以前不是想进去么，为什么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要了。今日天君已经下旨解除了我们的婚约，听说是瑶漱殿下请的旨。都这样了，你以为我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他抓着手，无可辩驳。到如今，我最辜负的恐怕就是他，以至于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和哀伤，全不是以前骄傲而任性的卓洛。这一切，却皆因为我。
“我们可以是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到头来，我只能给这样俗套的一句，再无其他。我能做的，竟这样少。
卓洛放开我的手，惨淡一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竟只能做你的朋友。瑶漱便算了，我竟无用至斯，连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也比不上。葳蕤，你很好。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卓洛没有再看我一眼，踉跄的踏进天府宫，那黑金大门缓缓在我眼前合上，天府宫上空扭动的象形文字竟一瞬间沉寂下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只剩我站在没有了生气的屋宇之前，轻声说着对不起。飘落在头顶的落叶，苍老了三百年的时光。
若说这世间能有一处地方百花齐开，那便只能是百花宫。春花与冬梅同开，夏草与秋实同生；色彩的渲染，香气的氤氲，便都结合的恰到好处。若生活能同这般日日欣赏蝶儿穿梭于万紫千红般的惬意和单纯，便再好不过了。但我活到今日便只能体会出三界内没有可以幸免于感慨命运的不公的，个人的劫数不过早些不过晚些。我的劫数是瑾瑜，而我又是卓洛的劫数。不知这世上是否可以有不叫两边都心痛的劫数。若是这样，也许我可以让卓洛好过一些。
“若是在想我，也不用这样愁苦的表情吧。”
身体一轻，便被抱坐在腿上，回头的时候正对上瑶漱笑得很不正经的脸。
“居然还敢巴巴的找来，还不和姝媚筱给我躲得远远的！”拿手掐他那张绝美的脸，手感很是不错。
他把被掐的那边脸在我身上蹭，闷闷的笑：“我要和她跑得远远的，余姚非把我打回原形。”
世上果然无奇不有，那么严肃的余姚君居然倾心的是一只厚黑的鸟儿！我咂咂舌，表示惊讶。
“有何奇怪的，我和卓洛这样的上神不还都看上了你这痴傻的半吊子，也就模样长得还可以。”
是啊，我何德何能呢。卓洛，我是那样不值得啊。瑶漱本是打趣的话，却实实在在触及我心中的烦闷。无心回应，只好攀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肩头。他的手一下一下拂着我的后背，嗓音淡淡的响起。
“感情的事，不是伤你就是伤他。不伤爱你的人就是伤你爱的人。我不一定伤得起爱我的人却一定不能伤你，两相比较的话，我只能伤他们。你懂吗，葳蕤。”
我点点头，感情里的事想要谁都不伤真的不可能，两害取其轻。但即便轻，也要有个治愈的过程。我用食指缠住瑶漱颈后一缕头发，施力一拉，笑道：“到底是谁爱瑶漱殿下你啊？”
瑶漱竟不退反进，一低头就吻住了我，且丝毫不给我任何喘息的余地，直到我支持不住推开他，他却眼神晶亮意犹未尽。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忘了，在瑶漱身上是永远占不到便宜的。
看了看手中的一缕短发，我问他：“你这头发如何竟能变色？”
瑶漱似有所思，神色少有的严肃，他握住我执着断发的手，说话的声音竟有些许迟疑：“我刚被封为锦绣神君的时候奉命斩杀化蛇，那时候失了一部分灵力便白了发。但近来这部分灵力回来了，自然发色也变回来了。”
我还待问这灵力是如何回来的，他却又吻将了下来，一边在我唇上吹气，手也不规矩。
“无甚大不了的。改日还是向天君请旨赐婚吧，我忍得有点辛苦。”
在三岛十洲的入口已等了大半个时辰，我几乎要没有耐心的直接闯进去时才有一个小仙不紧不慢的过来请我。我颇有些惊奇的盯着那小仙看，直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方才可以确定这圆脸矮个的小神仙确然是三百年前守门的那个。没想到我三百年未来，他竟已不认得我了，记性这么差，难怪三百年过去还只能是个守门的，怪可怜见的。
一入三岛十洲，空灵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贪恋的长长吸了一口。这四海八荒，再没有比三岛十洲更像仙境的地方，与它相比，九重天宫完全不值一提。从外面看，三岛十洲仙气氤氲若隐若现，恍若披着面纱的美人，其朦胧之美极是吸引人。而入得内来，却是清朗明亮一片祥和，而十洲更是各有特色，尤其那绿草凄凄的瀛洲和落英飘摇的桃源，委实不是可以用言语形容。这唯一坐落于凡间的仙境曾吸引无数人找寻，岛上门庭若市，甚是热闹。然经历了杨洄一事之后，东华愈发的低调起来，三岛十洲在人间渐渐仙迹难寻，而像我这般私交甚笃的神仙也沦落到要通报的地步了。
“仙子莫发呆，夫人正等着呢。”
打刚才我就觉着这小仙看我的眼神不对，这下他倒是明目张胆的埋怨起我来。我思量着莫不是哪里得罪了他，犹记得三百年前他还是个十分和气的神仙。
“仙子便现在这等吧，夫人马上就来。”
我一把拉住把我随便放着就准备甩手不管的小神仙，疑惑道：“你不是说你家夫人正等着我嘛，如何还要叫我等？”
他将我伤心一看，将手一抽，语气极是鄙夷道：“等不得便走，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水性杨花忘恩负义的东西，没得来带累了夫人！”
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小仙唯恐避之不及立马就走开了。我不得不感慨于这八卦传递速度的惊人也不得不感慨着三道十洲的神仙果然胆识过人唇舌犀利，别地的神仙不过敢在背后叫嚼舌根罢了。经他这么一提点我方才醒悟，在这仙界我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大伙都道花神的幺女葳蕤仙子先是贪恋凡人美色后又攀上瑶漱殿下的高枝，将深情的卓洛上神狠心抛弃。树倒众人推，这不鄙夷我的倒委实没有几个，不知道今次这三岛十洲来的是不是时候。
“葳蕤！”
随着一声喊叫，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便从远处一阵风似的冲进我怀中。
“这么久不来，没有人同我玩耍谈心，我很是寂寞！”
我看着她身后跟来的三只青鸟对着我不是很友善的吱吱怪叫，很懂规矩的将贴在我身上的杨洄拎开，心底多少温暖。
我对着她干笑，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同她道：“我糊涂的混了这三百年，并不知道你还欢不欢迎我，是以不敢轻易造访。”
她歪着头看着我，大眼睛忽闪了两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怎么啦？那些人要是乱说话欺负你你就像以前一样一修罗藤抡过去，看谁还敢乱说！怎么三百年不见连看家本事也忘了呀。”
我嘴角抽了两抽：“在你眼里我竟是个莽夫？”
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极是崇拜：“不，是莽女！你不知道，你当时打那些欺负我的人时我是多羡慕你！”
我淡淡一笑：“没错，再有谁同我嚼舌根，直接揍他！”我本该是不轻易让人欺负的呀。和她这么说着话，我心里立刻温暖一片，如同浸染于春日的暖阳之中。
“你如何想到来找我了呀。你和瑶漱殿下刚刚互表心意应是极亲密的时候啊。”
杨洄两手托腮支在颊边，表情暧昧，看她这样，我的脸也腾的红了。
两个时辰之前，我还坐在瑶漱的腿上，他吻着我同我道：“改日还是向天君请旨赐婚吧，我忍得有点辛苦。”
我几乎跳着推开他。
“忍你天君祖爷爷的！”
他笑得暧昧：“天君是我的爷爷，哪来什么祖？”
“怎么啦？你脸这样红？”杨洄看着我的脸道。
我颇不好意思，嗫嚅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相互喜欢的人是如何相处的，一定时时很亲密吗？我，我有些不太适应。”
“啊！”杨洄一声惊呼，吓了我一大跳。
她回头不知和三只青鸟说了些什么，那三只鸟儿非常不甘愿的挪到一边去了。她便又指着我笑：“亏你以往嘲笑我是个小孩子，如今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懂嘛。这类的事，你在小说画本子里都没看过的吗？”
本来被她说得我难得的窘迫，但她现下说得这个小说画本子让我立刻又有了坚定的立场。我私以为，小说画本子只是闲暇打发时间所用，痴迷此道并不是一个有信仰有抱负的女神仙会做的事。上进的女神仙应该看的是像《天界史记》、《三界是如何形成的》这类书，并且应该将更多的时间用到研习法术达成梦想之上。而我的梦想便是成为美化花界的大师，致力于研究如何让花草树木造型更为别致。可我将这个想法告诉杨洄的时候，她捂着嘴笑道：“你说的这个，我在凡间的时候他们管这样的人叫园丁，俗称花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