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还乡养鸭记》狗见愁

8、第 8 章

　　“我会先过来找到你的。”

　　知道她不记得那山贼的模样，不知为何少秋心中有些庆幸。他决定以自己的真实面目与她相处，真正的重新认识。

　　看着她大步跑回的背影，少秋半是好笑半是担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

　　只能暂缓告诉她真相，让她在彻底化妖前，过一段舒心的平稳日子。

　　两人议定，各自行事。

　　巧巧这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被安置在马匪干爹屋子右侧的矮踏上，裹着一床单薄的被子，控制不住的去想纯化的事。

　　其实白天在人群里，她第一眼就发现了纯化。

　　这女人和她想得一样蠢，居然傻乎乎的跑上山来，要换了是她，早就逃得不见踪影，才不会留下来给马匪当老婆。

　　巧巧躲在棚屋后面，看着纯化不停向别人打听自己的下落，心里忍不住得意。

　　她越是着急，自己就越是不能出现。

　　那群女人一定不会在纯化面前说她的半个好字，过了今夜，纯化就成了马匪的老婆，也算是有了几分实权，到时再与她相见才是最好的。

　　只要她挤出一些泪水，拉住纯化的手说上几句软化，那个女人一定不舍得责怪自己。

　　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给这个粗大三粗的马匪洗脚，她能认更有权势的爹娘。假以时日，这个山寨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想到这里，她开心的笑出声来，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床上的大汉还在打呼噜，她用火钳拨动火盆里的炭块，眼里闪动着跳跃的火苗。

　　山寨的大火是在寅时烧起来的，从放草料的棚屋，到马匪居住的茅草房。

　　冬日天干物燥，北风刮得极顺，火海很快便连成一片。

　　马匪们在敲盆声与喊叫声中惊醒，看见屋外冲天的热浪，裤子都顾不得套上就往外冲。

　　茅屋用材虽则轻便，但烧起来垮塌也快，不少马匪被掉落的燃烧物砸中，烫了满身的水疱。

　　他们一冲出来就被女人们兜头一大桶冷水泼中，天寒地冻的，烫伤与寒气结合，身体一个激灵，大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巧巧是被马匪夹在腋下带出来的，没有受到一丝烫伤，热烟也没吸几口，就是衣裤被火焰烧破了几个洞。

　　她也被冷水泼中，哆哆嗦嗦的歪在地上，拼命稳住精神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纯化在人群中发现了浑身狼狈的巧巧，脱下外衣将她裹在怀里，仔细的检查起她身上，确认没有任何伤口后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个当下，巧巧感受着纯化身上的温暖，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这个单薄却充满安全感的身体。

　　“娘，你咋才来！”

　　“没事了，巧巧，娘来了，咱们可以回家啦！”

　　巧巧埋在纯化胸口，半真半假的挤出眼泪来。

　　少秋那头，撞上从哨防那里赶回的马匪，跟他们大概讲解了火灾的情况，才回到院子里来。

　　纯化看见为首的少秋朝她走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她记得马匪的身量要再壮实一些，下颌也方正许多，头发长短更是不一样。

　　眼前这个身量挺拔高挑，脖颈修长，凤眼上挑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与马匪格格不入的气质。

　　说他是一个书生她信，说他是一个避世的方士她也信，唯独不像是一个马匪头子。

　　可纯化见他手底下的人对他无比信服，也打消了大部分的怀疑。毕竟这些人才是跟马匪头子相处许久的。

　　她哪里知道，少秋是给那些人施了障眼法。

　　他走到纯化面前，对他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自己也发现有些不对，便直起身子，叫她娘子。

　　看见她只穿着中衣，少秋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一众女人们见此情境，小心的叫了一声纯化姑娘，意在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纯化转向少秋：“夫君，你做主吧！”

　　“情况兄弟们也见着了，咱们多年的产业一朝被烧毁，为今之计，便各自回家吧。”

　　众马匪们本不甘心，可是看着满山的废墟，被冷风一吹，过热的头脑就变得清醒起来。

　　他们不可能在这山上过冬了。

　　还不如就听大当家的，各自回家，至少破败的老屋能有几片挡风的砖瓦。

　　等冬天过去，就再谋出路。

　　“那，这些女人怎么办？”

　　少秋看着她们，淡淡道：“当然也是回自己的家，难道白养着这些吃饭的嘴？”

　　这年月，养自己都费劲。

　　“可是，她们不会把我们的事情漏出去吧！”

　　被一个马匪说起，其他马匪也跟着附和，他们叫嚣着要把这些知道他们真面目的“证人”给杀光。

　　少秋见纯化的眼神再度变得凶狠，急忙阻止了其他众人。

　　“在这里杀这么多人，尸体怎么处理？再烧下去山下的人保不齐会发现，堆在这里又会引起瘟疫，我看不如都散了，你们看她们一个个孱弱的样子，有力气去告官吗？就算告官，那些尸位素餐者又会给自己找麻烦吗？”

　　少秋一席话说进众马匪心坎里，他们纷纷放下武器，在废墟里去刨，翻找者任何能够带走的物什。

　　等到快中午时，马匪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女人们才敢围着纯化，问她进一步的打算。

　　“各位，我打算回我的家乡去生活，你们要是有不想回家的，可以跟着我，我家里破屋子还是有几间的。”

　　女人们分成两部分，一群人结伴下山去了，一群人决定跟着纯化。

　　不过她们看着少秋的眼神依旧充满提防。

　　纯化其实也没多信任这个人，她留着后手，不怕他再生异心。

　　余光瞥见最先答应她的大姐不见了，她抱着巧巧四处寻找，而后在山崖旁的歪脖子树下看见了人，还有地上冻僵的两具身体。

　　一个是于二虎，一个是张青。

　　昨晚张青要逃下山，被于二虎发现，他死命扯住他的后腿，张青本就酒醉没有力气，两人厮打着一起被冻僵在雪地里。

　　那女人感念于二虎为她说情的恩德，将他的尸身掰出来，想要背回村里，交给他的娘。

　　纯化见状，也跟着帮忙。

　　她是在跟着这个叫蓝玉的女人一起回桂香村时才知道这个人是于大婶的儿子这件事。

　　对于没能带回于大婶的丈夫和儿子这个事实，她又害怕又担心。

　　可于大婶的目光只是短暂在儿子身上停留就回到了纯化身上。

　　“你平安就好。”

　　纯化闻言，心中更加难受。

　　“大婶，你跟我一起回乡吧，你当我的干娘，后半辈子我照顾你。”

　　巧巧听见纯化这样说，抓住她衣角的手掌更紧了。

　　“爹，你说句话啊！”

　　见巧巧叫少秋爹，众人才反应过来，这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大活人。

　　“这位是？”于大婶有些疑惑，被蓝玉拉住。

　　“于大妈，二虎在山上经常帮我，于情于理，我该替他也照顾你，您年纪大了走不得远路，要是不嫌弃，我也做您的干女儿，搬来照顾你。”

　　于大婶知道蓝玉家里的房子早垮塌了，没地方去，也明白这个孩子是真心想照顾她，当即答应下来。

　　她一手拉着一个姑娘，满眼热泪。

　　几人搭手将于二虎的尸身安葬后，纯化也决定带着众人动身回乡。

　　一路上，巧巧一直在观察少秋，她总觉得这个马匪头子怪怪的，可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少秋也提防着这个小恶童，无奈纯化对她还是宝贝的跟眼珠子一般，亲自背着她走满是风雪的山路。

　　纯化注意到两人间的气氛微妙，同时，她还有些担心一同上路的姐妹们会在意少秋的身份但顾虑她而不提，产生嫌隙。

　　但跟她上路的女人们本就孑然一身，天然的信任着纯化，见少秋事事都要问过纯化才做，对她们也维持着礼貌与疏离，便没有那么的讨厌他了。

　　因为比起这个身份尴尬的丈夫，纯化背上还有一个性子更糟糕的女儿。

　　她们一起走了许多天的山路，每日都要花很长时间去找食物补充体力才能继续赶路，而巧巧非但不珍惜她们找来的食物，还闹着纯化要吃肉，让她们很是看不下去。

　　有人委婉跟纯化提起这事，纯化也只是一拍脑袋。

　　“孩子跟着我受苦了，大家也是，前面就快到集镇上了，这样，我想点办法，给大家弄些正经的粮食，你们在这里等我。”

　　巧巧躲在一旁偷听，终于盼到纯化开口。她早就在等了，纯化身上那枚纯金的凤印，随便找个铁匠铺子融掉还钱，怎么也够她们吃饭的了。

　　见她要上集市去，巧巧急忙跳出来：“娘，我也去！”

　　“不行！你又不肯好好走路，就待在这里。”说着，她转向少秋，“好好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少秋没想到，纯化不带巧巧就算了，也不带着自己，凤印可还在他身上呢！没这东西她怎么换钱？

　　纯化看出少秋的担忧，按住他要掏凤印的手。

　　“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完，纯化就叫上一群人中最机灵的王氏姐弟出发了。

　　少秋其实很想跟上去看看，但想到纯化托付给她的孩子，还有十数个不安的女人孩子，他开始张罗着剩下的人用新找到的野菜生火煮汤喝。

　　果然，人一有了事情干就不再胡思乱想，连一直闹着要吃肉的小馋猫巧巧，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两个蘑菇丢进汤锅里等待。

　　“爹，我想吃稠的。”巧巧吸着鼻涕拉住少秋的衣袖，被他不着痕迹的甩开。

　　“这么多人就你要吃稠的？凭什么？”

　　巧巧被他说得脸红，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

　　“娘一不在你就欺负我，到底不是亲生的。你等着，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和娘单独睡觉的！”

　　被巧巧的狠话一激，少秋也满脸通红，他举着半月形的铁勺，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你乱说什么！”

　　周围的女人小孩们听见两人吵架，嗤嗤的偷偷笑，少秋见状更是臊得不行。

　　“行了，你别闹，等下把我的那碗汤也让给你。”

　　巧巧并不为少秋的退让感到满意，她见这人一路上吃得最少背得东西最多，早就怀疑他藏着食物偷偷吃了。

　　她仰起头哼了一声：“谁要你的破汤！我等娘给我带好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