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债天下》》二品淙淮

3、山神庙

　　暴风雪在黄昏时分终于将简流辛一行人赶进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

　　庙门半塌，神像蒙尘，蛛网在残破的窗棂间摇曳，寒风卷着雪沫灌入，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暗卫无声地清理出一块地方，生起一小堆篝火。谢无欺抱枪守在门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庙外沉沉的夜幕。顾小侯则不知从哪儿变出个蒲团，悠闲地坐在火边烤火，一副惬意摸样。

　　简流辛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刚坐下，脑海中那面血色边框的面板便再次强制弹出，比前两次更为清晰。

　　【欠味债：5/100】
　　【当前味觉灵敏度：95%】
　　那“5/100”的债务数字，像一道枷锁，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意识里。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了刻意放轻却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就剩那几个当兵的，那丫头和病秧子在里面……”
　　“……给兄弟们报仇……玩了那丫头再……”
　　是白天那些差役的同伙！他们竟尾随至此，想要灭口泄愤！

　　简流辛心头一紧，看向慕钧。他却只是靠坐在斑驳的柱子旁，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只有偶尔压抑的低咳，以及指缝间渗出、被他不动声色擦去的暗红血迹。

　　不能指望他了。

　　简流辛的目光迅速扫过破庙。白天捡回来的、未被完全踩碎的霉高粱馍碎块；神像前破碗里积存的、混合了香灰的雨水；还有……地上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尘土与残香灰烬。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她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将霉馍碎块碾成粉末，与混合了香灰的雨水，大把的庙灰快速混合，揉捏一番，利用味觉感知着其中成分的微妙变化，引导它们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融合。

　　“找到了！在这儿！” 几个差役狞笑着冲进破庙，刀刃反射着冰冷的火光。

　　就在此时，简流辛猛地将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混合了多种“废料”的灰饼砸向篝火！

　　“噗——”

　　一声闷响，一股浓烈、刺鼻，带着诡异甜味的灰色烟雾瞬间爆开，借着庙堂内穿堂的寒风，如同拥有生命的鬼魅，直扑那几个差役面门！

　　“咳咳！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

　　烟雾笼罩处，差役们瞬间陷入了极致的狂乱。他们双眼赤红，力气暴涨，却敌我不分，挥舞着钢刀疯狂地砍向身边的同伴，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兴奋、致幻、呛咳多重效果叠加，让这座破庙瞬间化作了自相残杀的地狱。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烟雾散尽，只留下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片死寂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慕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目光最后落在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简流辛身上。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声咳着，评价道，“你比我更像一把刀。”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一具尸体旁，俯身，用一片不知从哪儿来的油纸，小心翼翼地收集了一小撮沾染了鲜血和那股特殊烟尘的灰烬，纳入袖中。动作自然得如同采摘草药。

　　简流辛心头微凛，这男人，连杀人的残余物都要回收，其心思之深，令人胆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走到火堆边，从自己仅存的口粮里，掰下相对最干净、未受污染的一块馍，走到慕钧面前，递给他。

　　“利息。”她说。指的是之前约定的“三日口粮”的一部分。

　　慕钧看着她手中的馍，又看看她。他没接，反而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正是白天他瞬杀差役的那把，薄如柳叶，寒光凛冽，此刻已被擦拭干净。

　　“脏了。”他说的是她递过来的馍，或许也包括刚才的一切。但他将短刀调转，刀柄朝向了她，“用这个，干净。”

　　简流辛微微一怔，接过那把犹带他体温的短刀。刀身很轻，却蕴含着致命的锋锐。这不是馈赠，更像是……认可，一种属于他们这类人之间，建立在利益与危险之上的认可。

　　“天下是锅，你我都是佐料。”简流辛用短刀削下一小片馍，送入口中，感受着那点微弱的甜味，语气平淡，“谁先被吞，得看火候。”

　　慕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

　　然而，就在这短暂“并肩分赃”的平静时刻——
　　简流辛脑海中的系统面板猛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红字！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 [同源血] 靠近！】
　　【强制关联！人味债 +1！当前：6/100！】

　　债，增加了！
　　只因为……他靠近了？这“同源血”……指的是慕钧？！

　　简流辛霍然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依旧苍白、虚弱，咳着血，可她的系统，却因他而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反应！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系统，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