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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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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阑看了一眼身后人,确认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后才转过头回答他:“不用了,我们一会儿打车。”
“我的车更快,”安禾勾起手指将车钥匙甩回掌心,“放心吧,我不会再提不相干的人了。”
“况且我的车有挡板,升起来之后你们在后面说什么我都听不到,”安禾嘴角噙着,“我可从来不给人当司机,考虑考虑?”
姜阑知道安禾所言属实。打车需要时间,温斯誉的状态不好在外面久待,他侧首,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对方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姜阑搀着他的手臂将人扶起,确认他步履平稳后才松开手。
安禾的车停在酒店车库,他走在前面,跟姜阑他们隔了一段距离。
姜阑低声询问:“不用勉强,我们可以去坐出租。”
“没有勉强,”温斯誉嘴角微扬,虽然怎么看都有些勉强,“既然有人愿意送我们,不坐白不坐。”
姜阑细细盯着他表情半晌,收回目光。
上车后,安禾在主驾驶很快降下挡板。隔绝了车前的视线,姜阑犹豫了一下,握住温斯誉的手。
温斯誉没动。
他靠着车壁,长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姜阑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比刚才平稳许多。
一路无言。
车辆停稳在排屋门口,姜阑将口袋里的钥匙递给温斯誉,示意他先去开门。
他眼底意料之中闪过一丝惶恐,姜阑只是捏捏他的手:“贝伦今天不在家,你先回去给黑胶喂点水。”
温斯誉看着他的眼睛,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转身松开他的手。
姜阑站在主驾门边,看着车窗降下来,压着眼皮:“干什么刺激他?”
“试探一下他的心理承受底线,”安禾单手撑着脑袋,“这人是个不定时炸弹。”
“只不过是暗着说他动你手机拉黑了你的好友,”安禾抬眼,视线与他相撞,“他就承受不住发病了,甚至表面都支撑不了。”
“姜阑,他有什么值得你继续爱他?”
这话说得相当刻薄,姜阑面色微沉。
“你自己曾接受过心理干预,最该清楚这其中的不稳定性,”
安禾突然伸手抓向他,姜阑瞳仁骤缩,一把挥开向后退了一步,“你看。”
“你到现在还对亲密接触有应激反应,”安禾同样沉下脸,“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抗住这种随时可能崩坏的关系?”
姜阑抬手摩挲一下小臂:“没打算抗。”
安禾一愣:“……什么?”
“我没打算抗住。”姜阑低头轻吐一口浊气,再抬起来时唇角微勾,“如果他又走了,我就放任自流。”
“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姜阑转身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安禾愣愣看着他走进家门。他知道,那句放任自流里包含的其中一种走向,是死亡。
温斯誉站在窗边,看着姜阑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原本沉着的脸由阴转晴,唇角甚至轻微的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他很熟悉,是往日姜阑在他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时会露出的。
黑胶喵喵咪咪地凑到他脚边,绕了好几圈,温斯誉才僵着身子弯下腰将它抱起来。
他对着那个人妥协了吗?
温斯誉抱着黑胶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小猫不舒服地“喵呜”一声,挣脱开跃至地板上。
玄关传来响声,姜阑蹲下身接住朝自己扑来的黑胶,摸摸他的脑袋,走进客厅。
温斯誉单手握着手机,面露凝重,并未第一时间看向他。
姜阑走过去:“上去休息……”
“姜阑,”温斯誉突兀地打断他,声音略微低沉,“公司项目出了些问题,我这几天会很忙。”
姜阑眨眨眼,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懵然。
“晚点江行舟来接我,”温斯誉依旧垂着眼,避开他的注视,“接下来可能有段时间不在家住。”
姜阑了然,他这是想逃。
但他不明白原因。
“是什么问题?”姜阑问。
“合作方那边的问题,”温斯誉含糊道,“不是什么大事。”
姜阑不语,直勾勾盯着他。
温斯誉无意识抿起唇。
“行。”姜阑最终松口。
这份干脆让温斯誉松了口气,但心头又不由泛起一丝失落。不等他反应,姜阑已经放下猫上楼去了。
直到姜阑脚步声消失,温斯誉再也支撑不住,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将半张脸埋进掌心。
片刻后,一条织物落在他膝头。
温斯誉费劲抬起头,眼部压迫以至他视物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姜阑换了一身白。
缓了缓,他看向膝头,是一条卡其色羊绒围巾。
而姜阑颈间也系了一条同款。
昨晚他就在姜阑隔壁开了间房歇下,根本没带换洗衣物。
同样的一身白配相同的围巾……
姜阑见他发愣的望着自己,直接上手将围巾绕着他脖颈系成一个环。
围好后,还伸手将他被压住的长发从颈后拨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温斯誉下意识张嘴想拒绝。
“只送你到酒店,”姜阑蹲下来,这个视角能让温斯誉毫不费力地看清他的眼睛,
“接下来工作会很累,你不想我陪你多呆一会儿吗?”
温斯誉看向那双近在咫尺,向来带着冷感的眼,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饮鸩止渴。
窗外响起一阵车鸣,姜阑站起身,看到江行舟开着一辆黑色吉普停在他家门口。
他抱起黑胶举到温斯誉面前:“摸摸,你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摸不到了。”
温斯誉僵硬地抬手摸了摸猫脑壳。
小家伙好像也知道自己会很久见不到爹爹,乖乖顺着力道蹭了蹭他手心。
去酒店的路上,两人心照不宣静默无言,江行舟也在前面担任沉默的司机。
因着前段时间温斯誉住进姜阑家,他的酒店房间已经退掉了,江行舟便拿了他的证件去重新办手续,留两人在酒店大堂等待。
温斯誉垂着头,不无意识把自己往围巾里缩。
他垂着眼,偷瞥姜阑。
姜阑穿的羊毛大衣比他一身西装看上去软乎不少。
两个人即便穿了一样的色系也不是很配。
他这么想着,伸手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但是有一点像也够了。
房间门口,江行舟先一步回了自己房间,姜阑听见隔壁房间门彻底合好后,才浅声开口:
“忙完早点休息。”
温斯誉低着头,嗯了一声。
姜阑张了张口,又问:“晚点要不要视频?”
温斯誉扒着门的指尖一顿,低声拒绝:“不了吧。”
“比较忙,打电话过去你可能已经睡了。”他补充道。
“那等你忙完了打视频。”姜阑没有坚持,退了一步,“黑胶见不到你会闹的。”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温斯誉想。
姜阑不再多言,“那我先走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温斯誉小声喊了一声他名字:“姜阑。”
几乎是气音。
但姜阑还是听到了,回头看他。
温斯誉垂眼摇了摇头,说没事。
黄铜门锁发出咔哒一声,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温斯誉卸下劲,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酒店隔音很好,他只能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温斯誉侧身躺在地板上,有地毯的存在,即便不开暖气也不至于冻死人。
他攥上脖颈处的围巾,将它朝上拉,彻底盖住自己的口鼻。
可能是跟姜阑的衣物在一起放久了,上面还残存着一点淡淡的,独属于姜阑的味道。
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惊的。温斯誉强撑着发麻的身体站起来,拧开门把手。
门外江行舟见他没事大松一口气,提着打包好的晚饭跟药物准备进房间,被他挡住了。
“我会吃的。”他伸手准备接过这些。
江行舟出乎意料的往后一缩:“我看着你吃。”
温斯誉皱了皱眉。
“你要是不吃的话,”江行舟挑起眉,“我想姜阑很愿意跟我谈谈。”
温斯誉发现自己连攥拳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侧身放人进来。
江行舟知道他吃不下什么东西,带的牛肉汉堡里连酱都没加,温斯誉混着牛奶囫囵一起咽下去。
接下来的吃药环节最磨人。
温斯誉郁期的药物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几乎有一把,江行舟都做好威逼的打算了,结果就见他一口尽数咽下。
江行舟走的时候将药物以及食品的包装盒尽数带走,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余一点食物的残余香气还昭示着一点活人味。
温斯誉机械性的冲了个澡,回到床上重新用那条围巾把自己裹起来。
他关上窗帘,隔绝最后一点光。
之后整整三天,温斯誉几乎没有从床上下来过。
江行舟找前台拿了他房间的房卡,每天定时给他送进必需的药品和食物,除此之外,他跟外界再无交集。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姜阑的聊天框处于置顶,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温斯誉那天的拍一拍。
没有疑问,没有安慰,
没有消息。
骗子。
温斯誉锁屏,抱着围巾蜷起来。
手机嗡鸣一声,他眼底被屏幕映起一抹亮,
是垃圾短信。
温斯誉薄唇抿起,正欲丢开手机,便接收到下一条信息。
是“骗子”发来的。
照片里黑胶正在扒拉镜头,拍摄者似乎没拿稳,拍的有点糊。
温斯誉盯着看了好久,眼睛都有点酸了,才长按保存下来。
那头可能是见他太久没回复,又发了一段语音。
温斯誉挪动手指,点开,姜阑的声音传出来:
“黑胶,给他喵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