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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千年人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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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裴清樾赶回家中。
在饭桌上顺便提了一句:“母亲,孩儿明日要去镇上卖草药,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药庄送些草药,换取的银两也会买一些东西回家。
裴母想了会儿,觉得眼下家里什么都不缺。
“要不,你带宁丫头去镇上买一套衣裳。”
姜宁这几日一直都是穿的她以前的衣服,颜色老气不说,穿上还大了一截,腰带都需要缠好几圈。
她觉得像宁丫头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穿点好看的。
两人一齐望过来,似乎像是在遵循姜宁的意见。
姜宁想着反正她也要去镇上取些银两,便点头答应了。到时候她买衣裳的时候自己出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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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山坳里,雾色轻软如纱。
两道身影穿梭于羊肠小道间,裴清樾背着满背篓的草药,身姿挺拔。
姜宁梳着一头疏松的侧麻花辫,露出一张素净小巧的脸蛋,走在男人身侧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
与以往的束发不同,今日的他是半束发。
乌丝如缎,几缕发丝垂在肩头,被山风拂得微微晃荡,衬得侧脸线条愈发清俊柔和。
余光瞥见姜宁频频看向他的目光,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攥紧背绳的两手倏地收紧,一颗心七上八下,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过了会儿,身旁响起一声轻柔的女声:“我们是要撂地摆摊吗?”
裴清樾舒了口气,绷紧的肩线缓缓放松,声音也跟着温润起来,“不是,是直接拿去药庄卖。”
姜宁点点头,她还以为是要摆摊呢。
在被老妇人收养的那段时间里,老妇人经常和她一起摆摊赚一点银两。所以,在那段日子里,她学会了看人下碟。
她会根据客人的穿着打扮与需求来要价,虽然这种方式有些不好,但那时她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还管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呢。
两人走得快,寻常需要一个半时辰的路现在他们一个时辰就走到了。
姜宁站在“泰和药庄”的黑漆招牌下,静默几秒后抬脚跟了上去。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叫“吴掌柜”的白发老者。
那老者约莫七十多岁,鬓角双白,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虽布着浅浅的纹路,却清凉得很。
他瞧着裴清樾进门,眼里漾起笑意,朝他行了个拱手礼,“小裴大夫,今日来得有些早啊。”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全然不似年过花甲的老者。
裴清樾姿态谦卑,带着清朗的笑意向他回礼,寒暄了几句,便将背后的草药递给了他。
吴掌柜并未细瞧,而是拿下去给下人清点,与他往来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信得过裴清樾的为人。
在看到裴清樾身旁有一位女子后,吴掌柜忍不住问道:“小裴大夫,这位是?”
“这是姜姑娘,是晚辈的一位病人。”
吴掌柜瞧着女人面色红润,精神很足,不太像生病的样子,不禁在心底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老者捻着胡须,一脸沉思的望着姜宁,裴清樾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隔开吴掌柜打量的眼神,语气毕恭毕敬:“吴掌柜,您今后还需要哪些草药?下次晚辈可以给您带过来。”
闻言,老者有些尴尬的收回思绪,佯咳一声,“喔,我早写好了,我这就去取。”
一张写满了的草药单递到裴清樾手中,他快速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在准备收好放进衣襟内的时候,吴掌柜拽着他的手臂朝一角落走去。
“吴掌柜,您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裴大夫,”吴掌柜敛起胡须,面色有些犹豫,小声的问:“听说你们那座山有一株千年人参?”
听到这句话,裴清樾眸光暗沉,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让人摸不着他此刻的思绪。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能阻止那些人挖千年人参,但他也不想卷入这场风波。
裴清樾坦荡承认,“吴掌柜,晚辈也只是听别人说有这么件事,但我从未见过。”
见吴掌柜还有劝说之意,裴清樾立马开口,“吴掌柜,晚辈只是个做小生意的,平时卖卖草药赚取银两,像这种千年人参之事晚辈是万万不敢想。”
眼见男人话里话外都是拒绝之意,吴掌柜也不好在劝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又拾起精明的笑容,“好吧,既如此,那小裴大夫别忘了下回早些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作为药庄掌柜的,他也不好为这事与裴清樾撕破脸,既然他不愿做自然会有另一堆人做,一切以药庄的利益为先。
拿了四两银子,裴清樾与姜宁离开药庄。
街上行人匆匆,两人无意间挨得有些近,姜宁想起刚才吴掌柜鬼鬼祟祟的拉着裴清樾,于是便问:“刚才,那个掌柜的在跟你说什么?”
虽然是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是问他,她觉得裴清樾一定会告诉自己。
“他想让我去挖那株千年人参。”
听到这句话,姜宁瞬间来了兴趣,亮晶晶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嗯?真的有千年人参吗?”
裴清樾笑着摇摇头,为她解答,“并没有,人参只是一味药材,但由于它生长缓慢、药效显著便被一些人给神话了。”
原来是这样,姜宁转过头,一手抚着下巴,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在听到没有千年人参后有些失望?”
裴清樾比她高上一个头,从这个角度侧眼斜过去,能看到她微翘的鼻尖,以及饱满红润的双唇。
目光顺着小巧的下巴不自觉往下移,微敞开的领口下是洁白的肌肤......
“这倒是没有,”女人蓦地朝他看过来,裴清樾心头一跳,连忙移开视线,眼底止不住的慌乱。
“我就是想问一下小裴大夫,假如这世上有千年人参,但是要你必须拿这株千年人参去救一个人,你会去救吗?”期待的小脑袋望着他,似要问出一个真相。
在姜宁看来,“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但据说千年人参乃是吸纳日月精华与地脉灵气所成,周遭生长的草药也能得到它的滋养,要是真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步,他是会选择救人呢还是觉得不应该浪费这种宝贵稀有的药材。
“这个,”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裴清樾稍稍放缓了步伐,沉思片刻,“人参不管是百年也好,千年也好,它都只是一味药材,既然能救人,那么我会拿来救人。”
“那要是这个人是坏人呢?”小姑娘穷追不舍。
“那看他有多坏吧,要是那种十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可能我就不会去救了。”
在裴清樾看来,人是自私且痛苦的,难逃七情六欲的苦楚,世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坏之分。人大多只是顺着他所处的环境随波逐流,但具体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终究还是他自己的选择。
闲谈间,裴清樾停在一处衣铺前,他将姜宁拉进去,选了两匹上好的料子,打算让母亲做几身衣裳。
原本姜宁还在与他争执,她先自己去钱庄取钱,然后再回来买衣裳。但裴清樾执意拉着她进来逛,为了不在大街上招人耳目,她只好被他拉着进来了。
有时候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出奇的固执。
就比如,在她养病期间,他端来一碗苦药,那时候她真是喝怕了,就端着碗小口小口的抿,在他走后,她立马将那碗汤药从后窗倒出去。
没想到他下次端药进来时,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还问是不是她将药倒在了后窗。她心怀愧疚又还不好意思回答,咬着下唇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屋里都没有药味了,却还是瞒不过他。
他却弯着眉眼,笑意温和,“你忘了,我是大夫,你喝的汤药都是我亲自熬出来的,这里头加了什么药材,又是什么滋味,我怎么会闻不出来。”
从那以后,她的每碗汤药都在那双清润的目光中喝得一干二净。尽管他会在她喝完后递给她一些糖果,但那种苦透舌根的滋味岂是几颗糖就能化解的。
姜宁瞧着还在精心挑选料子的男人,他面容平静,神色凝然,仿佛不管再细小的事,到了他这里都会被他认真专注的对待。
裴清樾挑出几块上好的料子,去询问姜宁的意见,“这几块料子都挺好的,你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老板娘看到男人拿了几块料子问身旁的女人,知道生意来了,掐着嗓音上前搭话,“这位公子,您可真有眼光,我看您挑的这几块料子都挺衬您家夫人的。”
不知道是被老板娘身上浓烈的气味呛到了还是因为她甜腻的语气,突然裴清樾在一旁捂着嘴咳了起来。
平时假咳惯了,这会儿真咳起来,止都止不住。
姜宁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带了些关切,“你没事吧?”
裴清樾将头转向另一边,稍稍平息后,正了正神色,“没事,可能只是被呛到了。”
老板娘在一旁瞧着二人举止稍稍有些生疏,便猜测刚才可能自个儿说错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这位公子也没有反驳啊。
奉行着顾客至上的真谛,老板娘扬起嘴角,笑眯眯地接着向他们介绍起自家的料子。
在老板娘的强力助攻下,两人最终拿了一匹淡粉色的和一匹青色的料子,一共一两银子,足够做五六身衣裳。
临走前,裴清樾还买了几身适合母亲穿的成衣,原本还有些空洞的背篓瞬间装满。
回程的时候,姜宁将柜坊里老妇人留给她的银两取了出来,一共二两银子。
在裴家住了这么久,作为报答,她打算给他们买一点东西。
她买了一双布鞋准备送给裴母,在问裴清樾需要什么的时候,他却拒绝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