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誓言》镜观鱼

4、Chapter 4

　　江橘之没有上前，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风穿过枝叶，她忽然觉得一丝寒凉，让她身体微微一颤。

　　沈母用手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声音温软：“怎么不说话呀？跟妈妈还害羞？”

　　沈归南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嗓音有些发涩：“就……中心图书馆，随便走走。”

　　“哦？”沈母微微歪头，笑了笑。转头视线落在江橘之身上，朝江橘之招手：“橘之，饿了吧。快换鞋，先吃饭。”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江橘之和沈归南两人听话的换好鞋。

　　沈母先一步进门，便朝客厅里道：“临深，孩子们都回来了。”

　　江父正坐在沙发上划动屏幕刷晚间新闻，闻声，目光从屏幕后移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餐厅一旁，王妈正端着菜。

　　见王妈端菜，江橘之走过去：“王妈。”

　　王妈瞧见了江橘之撇嘴的小模样，知道她这是饿了，不由得抿嘴一笑。“小姐，快去洗手，”她把端着的菜放在桌上，“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好！”脆生生地应了。

　　“今天有小姐最爱吃的清蒸鱼和糯米珍珠丸。”王妈声音放软哄她道。

　　等江橘之洗好手出来时，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碟，热气丝丝升腾，香味扑鼻。江父落座在主桌，沈母正在一旁用汤勺分装一碗一碗的山药排骨汤。沈归南则在他母亲身旁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几人都已坐好，安安静静地，只等她一个。

　　“来，先喝汤。”沈母手腕轻动，圆桌上的汤便稳稳地转到了女孩面前停下。

　　接过汤落座，江橘之拿起勺子。她眯眼喝了一口山药排骨汤，汤是王妈用一下午时间熬煮，温润清甜一入口，胃里暖意四起。王妈厨艺很好，她最喜欢王妈煲的汤汤水水。

　　饭桌上，只余下瓷匙轻碰的细响与细微的咀嚼声，四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除此之外，只有安静，四人各自专注。

　　“饭后，你们随我到书房一趟。”江父搁下碗筷，目光缓缓扫过沈归南和他母亲，声音沉稳，不容置喙。

　　江橘之正挟菜的手一顿，听到这句，动作霎时悬在了半空。随即低下头，不动声色吃了口米饭。

　　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饭后，江父起身，沈归南母子随之离席，三人一言不发地朝书房走去。餐厅里只剩下江橘之和王妈俩人，王妈开始细致地收拾起碗筷。

　　“王妈，我陪您。”江橘之坐在一旁看着王妈收拾。

　　“好啊，陪王妈聊聊天。”

　　“王妈，问您个事儿。”江橘之望向王妈，张了张嘴，她深吸一口气。“沈归南的父亲呢？”她还是对沈归南开始好奇了。

　　“老妈子我啊，这哪儿知道呢？只是听老爷提起过，归南少爷随母姓，沈夫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我想一想啊。”王妈擦桌子的手忽然一顿，思索片刻：“想起来了，名叫沈心玉。”

　　沈心玉？这名字倒是确实好听。

　　“他们是不是以后都要住在我家了？”江橘之低头闷闷道。

　　王妈看着江橘之闷声闷语的样子，想起她小时候活泼欢腾的模样。这一比，心里便无端地一阵难过。安慰道：“小姐，你还有我呢。”

　　“王妈。”江橘之唤了一声，声音已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抬起头，眼眶蓄泪，将落未落。

　　“小姐，明天想吃什么？王妈给你做！”

　　“明天我想吃酒酿，您亲手做的。”知道王妈不会离开自己，江橘之的心安定下来。

　　“好，想吃什么，王妈都给你做。不过酒酿要等几天，明天酒酿可没法发酵好。”王妈转身偷偷用衣角擦去自己的眼泪。调整好了呼吸，便继续手上的活，一切都恢复如常。

　　“那我去帮您洗糯米！”

　　“我的大小姐，你坐着就好。”王妈手上已不由分说地轻按住江橘之的肩膀，将她按回椅子上，“用不着你，看着就行。”

　　王妈利索地收拾完餐桌之后，回到厨房。洗净手，把做酒酿需要的工具找出来。

　　江橘之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目光却跟着王妈转。看着王妈在厨房里洗好糯米，然后烧水铺好蒸笼纸，开始蒸糯米。

　　这一边，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那一边，书房里的三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半晌没一人下来。

　　江橘之想起自己的周末作业还一笔未动，便独自回房准备写作业。

　　她现在刚上初一，开学没两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数学英语这些倒是都没有什么任务，语文倒是有一篇作文要写。

　　一般来说，作文题目不外乎一些：我的梦想、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母亲……

　　刚开学，老师也只是简单布置了一篇周记。

　　周五放学回家，短短不过几十个小时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江橘之的思绪很混乱。

　　母亲去世后，她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父亲年富力强，迟早会再婚。江橘之觉得自己傻，摇头苦笑着。母亲和父亲已经不合已有两年了，她是知道的。她不是小孩子了，早就看出来了。

　　父亲迟早会开始新的生活，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家里就要住进两个陌生人。以后自己是不是就要成为外人了？

　　等等！

　　难道爸爸早已出轨？

　　所以妈妈和爸爸才会不合？

　　这些问题，江橘之没有答案，也找不到答案。

　　江橘之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把今天和王妈闲聊的事写成一篇周记。没关系，她还有王妈，好好学习，以后带王妈离开这个家。江橘之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

　　她独坐桌前摊开作文本，笔尖刷刷刷在本子上写着。正当江橘之专注于笔尖写周记的时候，猝然从书房方向传来一记脆响，什么东西摔碎了。

　　片刻之后，楼道里响起咚咚咚的下楼声，几双凌乱的脚步声又急又重，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催促。

　　“归南少爷，你的头……你的头流血了。”楼下传来王妈惊慌到变了调的叫喊。

　　“快！送归南去医院！”沈心玉话音未落，已一把攥住柳叔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往门外推。

　　等江橘之赶到楼下，只见沈心玉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