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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九阴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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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
祁君尧与空桑烬离刚行至西湖湖畔,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哥哥!救救姐姐!漂亮哥哥救救姐姐!”
兮兮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像似能感受到空桑烬离快速,俯身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慢点,不用急。”他用灵力凝成声音,温声安抚,“慢慢说,哥哥们在这里。”
“哥哥,我姐姐被坏人抓走了!”兮兮埋在他怀里,哭得肩膀直抖,“姐姐刚醒过来,就被那群鬼魔抓起来了!还有好多好多人,都被他们抓去杀掉了!姐姐本来可以逃走的,可是她为了救我们,又被抓回去了!她本来可以逃走的……哥哥,你们一定要救救姐姐啊!”
空桑烬离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哥哥知道了,哥哥会去救的。”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温柔的引导,“不过兮兮要告诉哥哥,为什么会来找我们呢?昨天哥哥来湖边,你可是躲在水里,连面都不肯露哦。”
兮兮抽噎着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哥哥……昨天晚上我偷偷跑去找姐姐了,是姐姐告诉我,哥哥是好人,是可以相信的人。”
空桑烬离指尖微顿,轻声问道:“那你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吗?她被什么人抓去了?”
“姐姐说她叫余秋,我叫兮兮。”兮兮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恨意,“抓姐姐的是……是鬼魔!”
“原来你叫兮兮啊,名字真好听。”空桑烬离弯了弯唇角,柔声道,“我叫空桑烬离,你可以叫我烬离哥哥。旁边这位大哥哥,你喊他君尧哥哥就好。”
“烬离哥哥……”兮兮怔怔地念着这个名字,待反应过来他就是姐姐口中的君上时,眼睛瞬间亮了。她不顾脸上的泪痕,伸手抱住空桑烬离的脖颈,软糯的声音里满是孺慕,“原来你就是烬离哥哥!烬离哥哥,辛苦你了。”
空桑烬离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一旁的祁君尧望着这幅温馨的画面,眸底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这样温柔的他,本就该被全世界好好爱着。
问清了关押余秋的山洞方位,两人先将兮兮送回西湖底。随后便循着线索,在山林间缓步而行。
行至浮西山与青岚山的交界之处,竟遇上了一群神色惶急的修士。
浮西山与青岚山一脉相连,青岚山乃是苏氏宗门的驻地,故而浮西山一向归苏氏管辖。
为首的修士见到祁君尧,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连忙上前行礼:“云玄仙君!”
祁君尧微微颔首,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这位是空桑前辈。”
“空桑前辈。”苏子渝与一众弟子连忙躬身行礼,目光里满是敬畏。
空桑烬离淡淡颔首,算作回应。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祁君尧开口问道。
苏子渝面露苦色,连忙回道:“回云玄仙君,家父听闻浮西山有邪祟作祟,残害生灵,特意命弟子带族人前来查探。可谁知那邪祟太过诡异,我们入山数日,竟被困在这片林子中,始终找不到出路。更糟糕的是,队里的弟子还在接连失踪,我们每日都发信号弹求救,却不知外界是否有人看到……”
“此地的邪祟是鬼魔。”祁君尧言简意赅,“我与空桑前辈会处理此事,我先带你们出去。”
苏子渝面露感激,连忙拱手:“多谢云玄仙君!”
夜静如山,天色暗得温柔。疏疏朗朗的星子,像碎银嵌在墨色绒缎上,清辉漫洒的月光,淌过无垠田野,穿过层叠林莽,悄无声息地铺满大地。微风拂过,虫鸣绵长清透,似含天地道韵;夜露滴落草叶,溅起细碎轻响。天地间一派祥和,连呼吸都变得轻柔,仿佛要与这无边静谧融为一体。
可这份安宁,终究被骤然打破。
金铁交击的脆响、凌乱仓皇的脚步声、时隐时现的术法灵光,在寂静的山林里炸开,昭示着一场生死攸关的追杀。
几个苏氏子弟仓皇奔逃,一边往身后掷出符箓阻拦,一边相互搀扶着往前冲。而追在他们身后的两只鬼魔,却像是猫捉耗子般,不急不缓地将他们一步步逼向悬崖边缘。
前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后路是穷追不舍的鬼魔。
苏氏子弟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决绝。他们没有半分犹豫,纵身跃下悬崖——被鬼魔抓住,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被炼化成毫无意识的傀儡,被迫向同门师兄弟挥剑相向。与其那样,不如跳下去,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绝路的悬崖下,竟张着一张早已备好的大网。
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与此同时,崖壁山洞的刑室里。
空气微不可察地一动,被缚在十字架上的余秋骤然抬眸,紫瞳里闪过一丝警惕,望向洞外。
两道身影缓缓步入,一身红衣似火,一身白衣胜雪,皆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
被铁链锁着的女子,目光一瞬便胶着在那抹红衣上。
“君上……”
沙哑的声音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欣喜,还有几分被人欺辱后,终于盼到靠山的委屈。
那点委屈还没来得及漫开,一件带着清冽气息的外袍,便轻轻披在了她身上。
“呜……”
余秋喉间溢出一声哽咽。
百年了。自她镇守西湖大阵以来,久历风霜苦楚,何曾有人这般待她?
“哐当——!”
一声巨响陡然炸开,铁链相撞的脆响在空寂的刑室里回荡,震得石壁嗡嗡作响。
是祁君尧弹指间凝起灵力,斩断了缚住余秋的玄铁锁链。
铁链坠地的刹那,空桑烬离早已上前一步,稳稳接住摇摇欲坠的她。他指尖萦绕着温和的怨气,先是无声破开余秋身上的禁锢封印,又缓缓渡入她体内,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破败的魂体,疗愈那些深可见骨的伤。
感受到久违的力量缓缓回归,魂体的灼痛也在渐渐消散,余秋眼眶泛红,委委屈屈地唤道:“君上——”
空桑烬离扶着她,指尖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怨气,他用灵力凝成声音,温和而坚定:“抱歉,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但你放心,我定会让你,讨回所有公道。”
余秋用力摇头,声音带着释然的轻颤:“没关系的,君上。”
“该走了。”
祁君尧的声音适时响起,目光扫过洞外,带着几分冷冽。
余秋回头望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刑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转头扶住空桑烬离的手臂,指尖快速掐了个诀,身上那件破烂的衣袍瞬间换成了一身劲装,方才那件被披在身上的外袍,被她随手一掷,在空中化作点点飞灰。
悬崖之下,网中。
“放开我们!有本事放开我们!”
“士可杀不可辱!打死我们,也绝不会屈从你们,化为鬼魔!”
“疯子!你们这些屠戮生灵的畜牲!”
“有种就痛痛快快杀了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躲在暗处炼人成魔,算什么本事!”
苏氏子弟们被网绳死死缠缚,却依旧怒骂不休,眼底满是不屈的怒火。
一只鬼魔被骂得恼羞成怒,厉声嘶吼:“闭嘴!若不是空桑衍从中作梗,我们早就踏平三界,统领世间了!你们这些蝼蚁,能被炼化为鬼魔,是天大的荣幸!”
“呸!无耻之尤!臭不要脸!”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道凌厉的红影破空而来。
余秋杀到了。
她眸中紫光大盛,周身怨气翻涌,竟是半点不留情面,在那群鬼魔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杀穿了他们的阵营。
“多谢这位姑娘相救!”苏氏子弟们又惊又喜,连忙道谢。
“云玄仙君!”
苏子渝看清紧随其后的身影,更是面露喜色,连忙上前见礼。
祁君尧皱了皱眉,沉声道:“子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在浮清城等我们吗?”
苏子渝一脸茫然,苦笑道:“云玄仙君,我们根本没走出这片山林。先前被鬼魔追杀,走投无路跳了悬崖,谁曾想,这竟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陷阱。”
祁君尧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抬手递给苏子渝一瓶疗伤丹药,示意他们尽快恢复,同时将神识铺展开来,细细探查整座浮西山的脉络。
可奇怪的是,神识所及之处,竟一片清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魔气波动。
浮清城,客栈二楼
窗棂外的暮色漫过青石板街,檐角风铃轻响,空桑烬离指尖捻着半片残叶,瞥见身侧人眉宇间的凝思,忽而轻笑:“还在想鬼魔一事?”
“百年前那场大战,他们损兵折将,本就算不上顶尖族群,如今却敢拿活人炼魂,定是内部藏着我们不知的变故。”他语声清淡,却带着笃定,“他们蛰伏百年,实力虽涨,却依旧藏头露尾——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若能抢在他们前头,便能占得先机。”
祁君尧抬眸,眸中漾着浅淡笑意:“找东西?”
“人分善恶,鬼有良莠,那鬼魔呢?”空桑烬离指尖的残叶旋了个圈,“有些鬼并非天生邪祟,是被鬼魔强行侵染,满心复仇却挣脱不得,最后只能沦为傀儡。”
“既不甘为儡,他们内部便会生分歧。”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锐光,“我猜,他们在寻一种草药——能强行控魂、将那些不甘者彻底驯服的草药。”
祁君尧望着他,眸中笑意渐深,连眉眼都柔和下来:“如此便好。我这就传信给兄长。”
九阴山,墟云界之陲
这是片不见天日的绝地。青黑崖壁刺破铅云,阴雾裹着磷火在枯林间游弋,风过处,是鬼哭般的呜咽,石缝里渗出的毒瘴,能蚀穿修士的护体灵光。主峰覆着万年玄冰,冰面上刻满扭曲的鬼文,山腹寒渊沉睡着无数阴兽与冰棺,碎石路、毒藤蔓、魂珠低语三重险关,扼住了所有外来者的生路。而山的另一侧,是从山脚绵延至天际的阶梯,阶上凝血未干,暗褐色的痕迹蜿蜒如蛇。
半山腰的山洞里,藏着一座鬼城。青绿色的鬼火幽幽跳动,映着城中影影绰绰的鬼魔身影,煞气冲天。
城中最华丽的府邸深处,有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是一具整块玄冰雕琢而成的冰棺,冰面覆着薄霜,霜气氤氲间,隐约可见棺中男子的轮廓。他身着月白镶银纹古袍,衣摆如流水垂落,袖口银纹在鬼火下泛着冷光。墨发铺展在冰棺底,几缕贴在苍白如瓷的颊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凝着细碎冰珠,仿佛下一刻便会睁眼醒来。眉峰清俊,鼻梁高挺,唇色是近乎透明的淡粉,下颌线流畅却带着几分凌厉,周身寒气与玄冰相融,肌肤竟不见冰霜侵蚀,反而透着玉色光泽,宛如陷入千年沉睡。
冰棺旁站着一位女子,正是鬼魔主之女曲一礼。三千青丝用一根素木簪挽起,眉黛含春,眼若秋水,唇沾淡粉,皓腕上一串珍珠手链衬得肌肤胜雪。一身粉色衣裙裹着娇俏身段,举手投足间如三月桃花映水,柔美动人。可她望着冰棺的眼神,却缠满了悲伤、偏执,还有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阿佑,再等等。”她指尖抚过冰棺,声音轻得像叹息,“等我拿到还灵花,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寂静的密室里,仿佛有一道微弱的回音在飘荡:“阿佐,等等,等我回家……”
书房内
曲一礼刚踏入房门,便见父亲曲即身前立着个黑衣人,正低声汇报着什么。
“一礼来了。”曲即抬眸,声音沉肃,“轻谷他们这次带回的魂魄,你去查验一番,看看能否炼成高阶鬼魔。还有,控魂草还没有下落?”
“父亲,控魂草本就是天地奇珍,六千年生一株,绽放不过一日便会枯萎。”曲一礼垂眸,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千年间能寻得三株,已是逆天的运气了。”
“我知道。”曲即的声音冷了几分,“但一礼,你要清楚——空桑衍的阵法若是成了,我们鬼魔一族,唯有消亡一途。阵法若败,自然最好;而那些敢反抗我们的,必须尽数归顺。”
“女儿明白。”曲一礼屈膝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