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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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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要挑日子,没想到分手也是。
气温变幻不定,但终究酷暑接近尾声。
近来,汤柏时常盯着手机上的日历发呆,离他说的分手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他在考虑怎么开口,才能不伤秦尹那颗骄傲的心。
岳路津相反,一旦确定日程,他表现得神清气爽。
草莓蛋糕、可乐、专门用来放歌的好音响、游戏机……他像有冬眠习性的野兽,认定了自己的巢穴,一袋袋的往汤柏家里提东西。汤柏叫他不要乱花钱,但岳路津回他说,这是他发工资的第一个月,值得庆祝。
工资卡刚开户,只有六千余元,买了那些东西,剩下五十元二毛六。
看到汤柏不快的眼神,岳路津却十分高兴。
汤柏不懂他的快乐从哪儿来,但记得问:“夜轮那里你还去吗?”
“我和陈老板说啦,我不去帮忙了。”
汤柏怕他饿死,拿起手机,往岳路津微信账上转六千元,心想得教他生活常识:“下次一定不要这样了。”
岳路津满口说好,汤柏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但过了两天,岳路津又给他一个“惊喜”。
一辆雷克萨斯LS停在单元楼下,灰色亮面,有猫儿飞身到车顶睡觉,汤柏路过看好几眼,回到家里,惊讶地发现鞋柜上有相同车标的钥匙。
“你的车钥匙是哪里来的?”岳路津在厨房洗草莓,汤柏把文件夹放回卧室的书桌上,转头去问他。
“哦,那个啊。”岳路津将绿叶丢进垃圾桶,“我换车了,桑塔纳进汽修厂了,它太老了,差不多是时候换掉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汤柏跟着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你哪儿来的钱?”
草莓塞进汤柏嘴里:“以前嘛……赚过一点点。好不好吃?”
汤柏被酸得流泪:“可是,那车——”汤柏不熟悉车价,看车型也猜得到,恐怕要花小几十万。
岳路津吃着草莓,讲话变得含含糊糊的:“要安定下来,和你一起,我也要努力啊,首先就是车,不能再这样了。”
汤柏目不转睛地看他,眼睛里的眼泪慢慢干了,眼眶仍湿润。岳路津反而不好意思,一直没看他,嘴里说着“草莓洗好了”,想要出厨房,出门时一下撞到桌上的洗涤剂瓶,瓶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砰砰的声响。他去捡,啊了一声,回头看从背后抱住他的汤柏。
“怎么啦?”他的声音变得好柔和。
汤柏任由岳路津转身抱着他,像找到主人的猫,一动不动。
倒地上的洗涤剂瓶没事,但调味料用得快差不多。两个人去超商选购,买了盐和味精,唯有站在酱油柜前,汤柏犹豫不决。
煮几顿饭下来,汤柏发现岳路津喜欢辣口酱油。从长远来想,这不利于身体健康。
“你喜欢哪样?”他举起两款口味的酱油,决定尊重岳路津的决定。
岳路津却无所谓,忙着取下货架上的薄荷糖:“以后我要戒烟啦,阳台上的烟灰缸你可以丢了。”
但烟灰缸仍然好端端立在窗框上。习惯了路过时残存的烟香,也想要长久,汤柏保留岳路津的一点兴趣。
夜晚将卧室的床分成两半,脖子后有人的呼吸,腰间搁置一条有力的臂膀。汤柏对此习以为常。
一周里的四五个早上,转过身去,岳路津的脸沉睡着。睫毛长,小心翼翼地伸手,岳路津总在三秒后惊醒,迷迷糊糊地将汤柏收入怀中。
一、二、三……心跳有力,数到第十下,岳路津会睁开眼睛,准备起床。
岳路津的新工作,上班比汤柏早一个小时,老板信奉“起早的鸟儿有虫吃”,八点晨会,后放手下去医院和公司跑销售。
等到汤柏起床进浴室时,岳路津通常已收拾好。汤柏打开柜子,取出摩丝瓶旁的牙刷杯。
老板和客户很喜欢岳路津,上班第二个月,岳路津的工资就涨到上万元。连着工资,岳路津将有存款的银行卡一起交给汤柏。汤柏没去ATM看过里面的钱,说好了他照顾岳路津的。
晚上不再去夜轮,去海鲜市场闲逛,成了替代的新习惯。汤柏讨厌咸湿的鱼腥味,由岳路津拉着在大大小小的鱼池间行走,偶尔探头望里面半死不活的螃蟹,居然蛮新鲜的体验。
“吃这个,晚上绝对能提升精力。”卖鳖的女老板和岳路津开玩笑。
“真的假的哦?”岳路津笑时,眼边细纹跟着眼睛一起闪。
“不信你问问你朋友!”女老板扯上汤柏,“有女朋友吗?知不知道效果?”
汤柏支吾,一个劲看岳路津。岳路津大笑,汤柏拧他的背,岳路津笑着说痛,握住汤柏的手。脏兮兮的电灯旁围了一堆苍蝇,没了平常的冷漠,岳路津就像所有寻常的男友。
提了一只回家,岳路津打算送老板,放在厨房的水池。
睡前,汤柏去探视了一眼。鳖将头缩进壳里,一动不动。
也许是鳖真的对精神振奋有奇效,第二天早上,他们都无缘无故比平常早醒一个小时。
“我送你去上班吧。”干脆一起起床,岳路津给出提议。
汤柏很少坐雷克萨斯,他偏爱地铁。在和秦尹正式分手前,他希望暂时在同事前保密。但这次时间尚早,他想了想还是同意。
车上很整洁,除了脚下放着水袋,放了只鳖。汤柏开窗一半,让风流通,驱散鳖的腥味。
“等送人了就好了。”岳路津说,“我回来的时候,再买车载香薰。”
“我来买吧。”汤柏翻起电商平台,“你喜欢什么味道?”
“我啊……”岳路津冥思苦想后撒娇,“你决定就好啦。”
一直到汤柏公司,他们都没能做下决定。
车越驶越慢,停在路边。不是早高峰,道路十分顺畅。
汤柏关上手机:“那到晚上再说吧。”
下车时,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脚边的水袋。走了没几步,岳路津摇下车窗,在背后笑眯眯地叫他:“你落了这个!”
拿上忘记的文件夹,汤柏和岳路津说再见,目送雷克萨斯转头,驶入空荡荡的马路。
车开走了。几米外的公司门口,小陈和一个不熟的女同事,与他遥遥相望。
“早上好,你今天来得好早。”不熟的女同事和汤柏打招呼,小陈半个身体躲在她身后,眼神躲闪。
汤柏不知道她们看到了多少,不太自在:“早上好。”
女同事毫无察觉:“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
汤柏有男友的事,公司里的人略知一二。只是不像小陈那么清楚。
小陈变了脸色,手肘刷地捅女同事,女同事问完在吃包子,噎住喉咙,没等他们作答就跑去接水,把他们丢在身后。
“我们走吧。”小陈微笑,没问起岳路津或秦尹一句。
“这个要转交给客户。”上班时间,她目光扫向他,带着知情人的忧郁。
中午同事一起吃饭,她特意分给他一瓣橘子,塞到他手里,叹一口气。
这种同盟一般的责怪,有片刻汤柏忍不住想,不久之前,同样的事情恐怕发生在秦尹和小陈的男朋友之间。
撑到下班,汤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早上那个女同事到小陈工位来玩,见状问他。
“是啊。”汤柏翻手机,打算找一款花香的车载香薰。
女同事哦一声:“还是你男朋友来接你?”
她只是随口一提,小陈吓得“呀”了一声。
汤柏失笑,正想回答,小陈大声代他说:“别乱说,那是汤柏和他对象共同的朋友!”
小陈朝汤柏扬下巴:“对吧,你和秦尹……共同的朋友啊,秦尹也常和他在一起的,我看见过。”
即使是说谎也太过了。汤柏诧异地看她。
见他困惑的表情,小陈忽然发觉了失言的可能,但是迟了。她自己也忍不住。话语就此泄堤。
“秦尹常和你这个朋友一道,以前就认识啊。”小陈说,“上次不就是请他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