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图》嗷爷

8、权柄初握

　　第八章：权柄初握
　　猎场风波三日后，紫宸殿偏殿。
　　永晏帝楚霆的神色比往日更加沉肃，眼底藏着未散的怒意与深深的疲惫。太子楚云霄已接回东宫静养，太医署最好的骨科圣手日夜看护，言道若精心调理，腿伤可愈，但能否恢复如初，尚需看天意。这对一个未来的储君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华儿，此次若非你早有警惕，谢珩又舍命相救，云霄他……”皇帝声音微哑，没有说下去。
　　楚倾华垂首立于御案前，轻声道：“父皇，太子吉人天相，定能康复。当务之急，是揪出幕后黑手，以绝后患。”她抬起眼，“马房之人被灭口，线索看似中断，但猎场守卫森严，能安排下药、熟悉断崖地形、甚至事后意图下崖灭口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必在随行人员之中，且有内应。”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可有怀疑？”
　　“儿臣不敢妄言。”楚倾华谨慎道，“只是，谁最不愿看到太子安然无恙，谁便最可疑。此事牵连必广，非彻查内廷、禁军乃至部分朝臣不可。儿臣的凤阁，初立未久，恐力有未逮。”她以退为进，点出调查的难度和范围。
　　皇帝沉默片刻，从案头拿起一份奏折，正是楚倾华前几日所上，关于核查皇庄、清理隐田、重定租赋的条陈。“你前次所奏之事，朕准了。即日起，京畿三县皇庄、官田的核查整顿，由你凤阁牵头，户部、内务府协同。一应贪墨舞弊，无论涉及何人，准你先行查实，再报朕知。”
　　楚倾华心中一震。这不仅是给了她实权，更是给了她一把尚方宝剑！京畿皇庄利益盘根错节，不知养肥了多少蛀虫，牵动着多少权贵的钱袋。父皇将此任交予她，既是信任，也是考验，更是将一道裂痕分明的战线摆在了她面前。
　　“儿臣，领旨！”她深深下拜，声音坚定。
　　皇帝又取出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递给她：“持此令，可调阅刑部部分非绝密卷宗，必要之时，亦可请求五城兵马司酌情协助。华儿，”他语重心长，“前路艰险，朕予你权柄，是望你为国除弊，亦是为云霄扫清荆棘。你……要好生行事，莫负朕望。”
　　“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楚倾华接过那枚沉甸甸的令牌，知道接过的不只是权力，更是如山责任与滔天风险。
　　离开紫宸殿，楚倾华并未回昭华殿，而是转道去了东宫。
　　太子已经醒来，脸色苍白，见到她，眼圈立刻红了：“皇姐……”声音哽咽。
　　楚倾华坐到床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不怕，都过去了。腿还疼吗？”
　　“疼……”楚云霄抽了抽鼻子，随即又努力做出坚强的样子，“但谢将军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不怕。皇姐，是有人要害我对不对？”
　　楚倾华看着他过早成熟的眼神，心中酸楚，却点了点头：“是。所以云霄要快快好起来，更要学会看清身边的人，谁真心，谁假意。以后，皇姐会帮你。”
　　安抚好太子，楚倾华又去了太医署。谢珩的伤口已处理妥当，正在偏殿休息。他肩背处裹着纱布，赤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却伤痕累累，旧疤新伤交错。
　　见楚倾华进来，他下意识要起身，被她制止。
　　“将军伤势如何？”
　　“皮肉伤，无碍。”谢珩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手中未来得及收起的玄铁令牌上，眼神微动。
　　楚倾华注意到他的视线，坦然道：“父皇命我整顿京畿皇庄。”
　　谢珩沉默一瞬，道：“殿下须慎之又慎。皇庄牵连甚广，柳相一派，多有利益其中。此非猎场阴谋，而是正面交锋。”
　　“我知道。”楚倾华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所以，我需要将军的帮助。”
　　谢珩抬眼：“殿下请讲。”
　　“凤阁人手有限，且多为文吏。核查田亩、追缴隐匿，恐遇刁民豪奴抗法，甚至……私兵。”楚倾华目光清亮，“我需要一支可靠、精干，只听令行事的小队，人数不必多，但须精锐，且背景干净，与京中各方无涉。”
　　谢珩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支力量，不能来自禁军（可能被渗透），不能来自五城兵马司（关系复杂），最好来自……边军，或与边军关系密切、忠诚度极高的退伍老兵。
　　“臣可联络旧部。”谢珩没有犹豫，“约二十人，三日内可秘密入京，皆是以一当十的悍卒，忠心无需置疑。”
　　“好。”楚倾华心中一定，“此事需秘密进行，对外，可称是雇请的护院或镖师。”
　　“明白。”
　　正事谈完，气氛稍缓。楚倾华看着他肩上的伤，轻声道：“此次，多谢将军。又欠你一份人情。”
　　谢珩眸光微深，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忽然低声道：“殿下若真想谢臣，不若考虑一事。”
　　“何事？”
　　“联姻。”谢珩吐出两个字，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并非此刻，但请殿下考虑。谢家军需一位名正言顺效忠皇室、尤其是效忠殿下的理由。而殿下，也需要一个在军中牢不可破的支点，以及……一个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的身份。”
　　楚倾华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提出。这确实是政治联盟最稳固的方式。前世她厌恶被当作筹码，可这一世，若对象是谢珩……她看着他那双深沉却坦荡的眼睛，里面没有算计，只有陈述利害的冷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的温度。
　　“此事……容我思量。”她没有立刻拒绝。
　　“臣静候。”谢珩并不多言，仿佛刚才只是提议了一项普通的合作。
　　离开太医署，楚倾华心中波澜未平。谢珩的提议虽突兀，却切中要害。只是……她甩开纷乱的思绪，眼下最重要的是皇庄整顿。她必须借此机会，为凤阁，也为她和云晚的救国之策，攫取第一桶金，并立下赫赫威名。
　　回到昭华殿，苏云晚正对着几块新炼出的铁胚发愁。“含碳量还是控制不好，韧性不够。”见楚倾华回来，她立刻道，“不过曲辕犁的样品做出来了，顾清风派人来看过，惊为天人，已经拍板要投钱建第一个合作工坊，地点就在京郊，他出七成资，我们出技术和三成，利润四六分，我们六。”
　　“他倒爽快。”楚倾华将玄铁令牌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苏云晚好奇。
　　“尚方宝剑。”楚倾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云晚，准备好，我们要开始‘赚钱’了。就从……清理我们自己的‘田地’开始。”
　　她铺开京畿皇庄的地图，指尖点在上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据我所知，产出与账目严重不符，肥了不知多少蛀虫。三日后，谢珩的人到位，我们就动手。”
　　苏云晚看着好友眼中那熟悉的、如同盯上猎物的光芒，也兴奋起来：“早就准备好了！技术变现，就从挖出这些蛀虫的老本开始！”
　　窗外暮色渐合，宫灯初上。楚倾华知道，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争，即将在京城内外打响。而她，已经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