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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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百长晚上吵着要吃鱼，吵得杜慕白头疼，只得让厨房端盆鱼上来。厨娘上菜速度之迅猛，让杜慕白不禁多瞅了好几眼，迟迟不敢动筷。
“这鱼……真熟了吗？”
厨娘拍着丰满的胸脯打保票：“爷还不相信我的手艺么？祖传的！”
杜慕白犹豫地夹了一小块，鱼肉格外的软绵细腻，入口即化，鲜味跟倒灌在口腔里似的久久不散。一道蒸鱼做得如此惊艳，倒是不负祖传的金字招牌。
厨娘仔细瞧着杜老爷的神色，不免有些得意。“鱼是习武师早就拿来的，新鲜的刀鱼。这清明前的刀鱼肉味鲜美，肥而不腻，有微微的香味，就是细毛骨刺多了些，爷您吃这个可得耐心。过了清明呀，这肉就不嫩了，我们这儿叫‘老刀’。这鱼总共也就两条，习武师也是想着您，说要先紧着您吃。”
杜慕白一口细刺卡在嗓子眼，难受得紧，倒是吃不下了。习百长从旁边递了水过来，杜慕白咽下一口，问道：“这里只有一条，还有一条呢？”
“给师父了。”
“你倒是有孝心。”
“他说这东西鲜美，你肯定也爱吃。我泡在江水里一整天也才弄了两条。你要真喜欢，明天我再去弄，就是要起得早些，不能陪你吃早饭了。”
杜慕白一边吃鱼一边握住他的手说道：“不必了，吃早饭比较要紧。”
“嘿嘿……”
习百长恨不能像大狗一样四仰八叉地摊开身体让他顺毛，盯着杜慕白傻乐。杜慕白被他这样瞧着也不自在，说道：“不是你说要吃鱼的吗？端上来怎么反倒不吃了？”
“你把我那份也吃了吧。”习百长又凑近，压低了声音说：“然后我再把你吃了。”
当场就被杜慕白弹了脑门。习百长捂着脑门，眼巴巴地等着杜慕白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整条鱼，又漱口净手，终于能欢欢喜喜地拉着人入洞房了。
负责收拾的几个奴仆又叽叽喳喳开了。
“爷真是宠着那武师。”
“可不，以前那几个院子里的，哪怕是花魁也不能踏进杜府一步，这习武师倒好，不仅登堂入室，还让我们把他当主子伺候。”
“就是呀就是，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么人高马大的竟也是个歪的……”
“这呀，就叫人不可貌相。呵呵……”
几个婢子正戏谑，管家又来赶人。“都干什么呢！还不利索点，等太阳下山呐！”婢子们连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管家连踢带赶的，众人一哄而散。
“背后嚼人舌根，被老爷听到了，有你们好看的！”
剩下两个平日跟在管家后面的小厮，正想上去巴结，管家挥挥手赶飞蛾似的往外赶。
“都走都走，一个个没眼色的。”
那两个小厮更腆着脸跟在后面，其中一个笑嘻嘻道：“忠叔，不是我说，这姓习的武师也忒会来事了。看一天天的把杜老爷给缠得！也难怪，单论我们老爷那长相，苏州城里又几人能比得上……”
管家疾走的步子顿了一下，低着嗓子哼着：“你们几个懂什么，只看表面文章。别怪忠叔没提醒你们，别打老爷的主意。他平日不动声色，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这杜府当年可是一夜平地起，那泼天的富贵哪里是正经商人能得来的。你们要想跟老爷玩心眼，小心脑袋都保不住！”
小厮楞了一下，又堆起笑容应道：“那当然。小的们是自然不能跟老爷较劲的。”
管家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领着二人急匆匆的走了。
某日习百长火急火燎地奔回来，跟杜慕白借马借盘缠。杜慕白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在廊桥边喂鱼晒太阳，习百长这一来惊走了一池鱼。
“出什么事了？天塌下来了？”
“天就是塌下来了啊，翡翠楼传给我消息，说我爹犯了事下狱了，我娘成日哭眼睛都快看不清了。家里发生了大事，我要赶紧回去！”
杜慕白睨他一眼，仍静心道：“犯了能让人下狱的事，可见不是小事。就算你回去能有什么用？你是管府里有人还是能去替你爹顶罪？横竖都使不上劲，何必千里迢迢地再奔回去受辱。”
习百长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呆愣片刻，惨笑道：“这段时日你我相处温存有加，就算没有相互诉过衷肠，我心底里一直认为你我有情，还生出相伴一生的心思，却忘了刚遇见时你是如何的手段毒辣，铁石心肠。不怪旁人，只怪我自己太傻太天真！”语毕便跌跌撞撞地出了府去。
杜慕白也没了继续喂鱼的兴致，索性把剩余的饵食全洒进了池子里。
“这是几天前的消息了？”
影卫藏身在宽大的圆柱后面，老实答道：“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了。今日京城里飞鸽传信，盐引的案子巡盐御史已将所列罪行一俱认下，只求免去株连之罪，陛下朱笔亲批秋后问斩。习家老爷这是怕是躲不过了……”
杜慕白捧起桌上凉了的茶杯，抿一口，道：“都是命。”
影卫想了想又继续道：“蓉儿传书，说相见爷。这已经是第四封了……”
“碧灵那丫头怎么样了？”
“还在水牢，伤口日日溃烂，长此以往，怕是要撑不住啊。”
杜慕白重重放下茶杯，问道：“你同情她？”
影卫磕了一个响头，“属下与碧灵姐妹从幼年起都被老楼主带到翡翠楼，楼里规矩多，考核也十分严格，我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走到主子身边的。现在碧灵到了如此境地，属下十分痛惜。”
“你倒是敢说实话。罢了，就让蓉儿来翡翠楼见我吧。”
第二日，皇帝的宠姬蓉美人就到了翡翠楼。毕竟是多年贴身伺候过自己的婢子，杜慕白显得很放松，并没有端坐在宝座上，反而走下台阶，一步步向她靠近。
“一段时日不见，蓉儿倒成了皇帝的小老婆，本座真是万万没想到。”
蓉儿按礼数拜了拜，“蓉儿不论到何时、何境遇，都是翡翠楼的蓉儿。”
杜慕白笑道：“看来是本座多想了，本座还以为今天蓉儿来是谈条件的。看来是本座小人之心了。”
蓉儿静了片刻，轻声说：“主子能放过姐姐吗？”
杜慕白嘴角一勾，“凭什么？”
“她也是痴人……主子就看在她多年来为翡翠楼尽忠，为老楼主尽孝，对您更是一往情深的份上，您就放她这一回吧。蓉儿愿带着姐姐远走天涯，有生之年绝不踏入中原一步……”
杜慕白又凑近道：“你凭什么以为她愿意？碧灵可跟你不一样，她可是有野心的女人。”
蓉儿眼含热泪，“她只是被执念迷惑，一时辨不清才会犯下大错。请主子法外开恩，饶姐姐一命，让她苟活于世。蓉儿愿终生侍奉，与她形影相伴。终此一生绝不再出现在主子面前。”
杜慕白冷漠地看着她俯身叩拜，面上无甚动摇，整个大殿静寂无声。蓉儿等了又等，最终心死，再起来面上已带了决然。
“主子既是个狠心的，也休怪蓉儿不讲情面。为弥补家姐过错，蓉儿早已跟陛下讨了免死金牌，本想留给那习武师一家，眼下是不能拿出来了！”
杜慕白闻言一眼瞪过去，蓉儿脸色青白却强行道：“主子也别想劫狱一类的手段，那习家老爷并不在官家的牢房，早被我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盐引一事牵连甚广，陛下若是坚持重重严惩，一族全灭也不无可能。蓉儿只是要留家姐一条命，孰轻孰重，还请主子仔细考虑，小心取舍！”
描着金丝绣线的袖摆飞扬而起，杜慕白隔空一掌竟逼得蓉美人倒地吐血，他如阎王般向她走来，一步步地倒像是踏在她心口上。大手握上了蓉美人细细的咽喉，杜慕白面上带笑：“蓉儿记着，我杜慕白从不受人胁迫！谁、也、不、能！”
蓉美人吐出一口血，道：“主人不想要习家老爷活下去吗？”
“他人性命，与本座何干！活不活都是他的命！”
蓉美人笑着，两行清泪却滚了下来，“姐姐一直羡慕那姓习的武师，直说主子对他多好多好，原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习家大难临头主子还是这般刚硬，如帝王般高高在上，深怕自己受了折辱。天下男人大多薄情，蓉儿真替那武师不值，替姐姐不值！一腔爱意错付了！”
杜慕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哭又笑，“你如今已经是皇帝的妃嫔，我不为难你。从今往后，翡翠楼与你再无瓜葛。”
蓉美人收起泪珠子，道：“我知主子现在万分讨厌蓉儿，但往后的日子，我们是不得不见的。除非蓉儿舍了姐姐，主子真舍了那武师。”
杜慕白如被惹恼的雄狮，强烈的敌意从眼眸中迸射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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