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风吹送》里里安

19、跟我回家

　　由风点点头，想到马上封校了，她可能需要自己找个地方住，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别人过年又都在做些什么呢？她微微有些走神。
　　“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高。”梁仍细细打量着由风的表情。
　　“没事儿。”由风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你有事儿还是没事儿，我还看不出来么？”梁仍语气染上了一些认真，由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有事儿就说，用不着一个人憋着。”
　　“也没什么，只是还没想好过年要去哪里，你有什么好的度假酒店推荐吗？差不多的我都住了一个遍了，实在没什么新意。”
　　“过年你一个人去度假吗？”梁仍眉头微皱。
　　“也……算不上完全一个人吧，毕竟……我也有可能见见朋友……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由风不想在梁仍面前显得太狼狈，所以硬撑着那点自尊心，但事实上，她没什么朋友方便在过年时候见。
　　“那你家人呢？”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也没在家，难得我有这么清净的日子，还不得好好享受一下。”由风嘴硬，说着还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
　　说来也怪，梁仍总是能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所以他思索了一会儿，“如果你过年实在没想好去哪儿，那你跟我走吧。”
　　“嗯？”由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明白梁仍的意思。
　　“我是说，你跟我回老家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度假。过年我家只有我和外婆，没有其他人，去了也对你有个照应，你自己在外面实在让人不放心。”
　　梁仍说得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得让由风觉得，他好像两口子在商量今年回谁家过年一样。
　　实际上，梁仍心里紧张的要命，明明数九寒天，手心里的汗一层又一层。
　　但由风摇摇头，还是拒绝了邀请，“不了，我去你家过年？这太不像话了。”
　　“那你一个人过年像话么？姑娘家家的，自己出去度假太危险了，你不想去也没关系，那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呗，我回家几天，可以提前回来陪你。”
　　“不用，我习惯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是这样过来的，不代表以后要继续这样下去。”
　　由风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对梁仍的提议很心动，但是理智提醒她，如果她去了这样奇怪的地方，由清国一定会注意到她的动向。由风不敢太放肆。
　　梁仍见由风的状态，觉得可能自己说得太重，不想让她忧心，又补了一句，“没关系，我也只是因为有些担心才提议，决定权在你自己。”
　　“我知道。其实你的提议……也不是完全不可行。”由风眼睑低垂着，小声说。
　　梁仍十分意外由风竟然真的有兴趣，“别有负担，你就当住度假酒店了，只是我们离得近一些有个照应。这样，你跟家里打好招呼，实在不行我的身份证信息、照片什么的，都给他们看一下。”
　　梁仍用最认真的语气在说一些由风难以想象的画面。
　　由风感觉有些好笑，嘴角微翘，心情也明朗了一些。
　　被由清国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不是吗？所以由风抱着侥幸，认为也许有可能值得冒险一次……其他的，她拒绝想得更多，因为她无法抵抗眼前的诱惑。
　　“不用，我家里不会有人找我的。”后半句她没说出口，“都是秋后算账。”
　　她顿了顿，“但我怕太打扰了……”
　　梁仍放下筷子，有点压不住自己的小兴奋，“没事儿，你放心，我外婆肯定会特别开心。她总嫌我是个臭小子，不贴心，念叨着我要是闺女就好了，你去了她肯定很喜欢你。”
　　由风对慈祥的外婆这个概念感到模糊，但莫名觉得有些憧憬。
　　回去他们也没有耽误时间，当天，梁仍便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下午两个人各自在寝室收拾行李。
　　由风还抽空去买了些适合送老人家的保养品，她并不知道到底哪些东西更好一些，所以就挑着贵重的买了，足足花掉了她三个月的实习工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由风拎着行李箱下楼，梁仍已经把车停在了她的宿舍楼下，正提着早饭等在外面，顺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我自己来吧。”由风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你是客人了，听我安排。”
　　由风无语地笑笑，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摆了出来。
　　本来梁仍是没打算自驾的，因为一路开会去要接近九个小时，他觉得无聊又疲惫。但是如果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就需要先坐飞机，再换成火车，最后再换大巴，也要折腾整整一天。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不想由风太累，所以还是决定开车。
　　他们迎着朝阳出发，晨光刚漫过道路两旁的护栏，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十分温暖和煦。
　　刚开始两人这样单独相处在一个密闭空间之中，还十分拘谨。车里空气安静得令人遐想，只能听到车轮压在平整道路上的声音，实在有些暧昧了。
　　梁仍为了缓解气氛，打开了车载音响，放起了音乐，轻轻跟着哼唱，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逐渐放松开始自如的聊天。
　　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田园风光。
　　“渴了。”梁仍一边熟练的掌控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由风对照顾人这种事实在不太在行，她在梁仍事先准备好的背包里翻了又翻，制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噪音。
　　“左下方，手伸进去。”梁仍实在忍不住指挥她。
　　由风终于摸出了一个保温杯，拧开以后，水还在冒着热气，“给。”
　　“你想烫死我啊。”梁仍玩笑着说，却让由风有些汗颜。
　　他笑了笑，接着说，“这杯是给你的，杯子是新的。我现在不方便喝水，你帮我剥个橘子好了。”
　　“哦。”由风又把水杯“嘎吱嘎吱”拧上，极其认真细致地把橘子皮剥好，托着一个圆溜溜的黄球递过去，“给你。”
　　梁仍就知道这女人不解风情，倒也不气，他没有伸手接过，只目不斜视地慢慢张开嘴，“啊~”
　　由风表情疑惑，忍了忍想动手的冲动，掰开一半直接粗暴塞进了他嘴里。
　　由于橘子太大，梁仍的腮帮子都被撑得鼓了起来，他努力闭紧嘴巴不让汁水流出来，以至于他想吐槽却说不出话，表情十分奇怪。
　　一边的由风看他这样倒是很开心，“咯咯”地笑出声。
　　就这样，一路上他们欢声笑语，九个小时的时间仿佛眨眼间便过去了。除了路上在两个服务区休息了一下，梁仍一直没敢松懈，因为怕她坐得太久会太累。
　　到达万宝村时，天已经擦黑。
　　一下车，由风就闻到了泥土的清香味。这里的冬季，田地里没有大片的绿滔，有的是大片棕褐色的土地，零零散散被白雪覆盖。
　　这里的村庄很富裕，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房，白砖灰顶，鳞次栉比，烟筒里冒出的汩汩白烟，别有一番生活的烟火气。
　　车子进村后，他们路上遇到了几个同乡，梁仍跟他们热络几句，那些乡里人笑得很灿烂，不停打趣着，说“阿仍带了媳妇回家。”“媳妇漂亮的像天仙下凡。”
　　梁仍试图解释，但他们似乎也不在意事实是什么，解释没用，梁仍只好尴尬地回头，跟由风说抱歉。
　　由风倒不是很介意，甚至心里对这样的身份有些暗喜，真有种在回家探亲的感觉了。
　　终于他们在一个灰色大门前停住，还没等他们敲门，里面的看家狗就汪汪叫了起来，很快门就开了。
　　一个喜笑颜开的老太太，灰白的头发，穿着少数民族风情的暗花棉袄，头戴别致的彩珠饰品，个子小小的，但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
　　她看到梁仍的第一秒，就小跑着迎上来，捧着梁仍的脸亲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嘴里的假牙都跟着上下活动。
　　“外婆。这就是由风，我朋友。”
　　“外婆好。”梁仍还从没见过由风这么乖巧听话的一面，想起她平时板着脸唬人的样子，这反差感倒是有些可爱。
　　由风把带给外婆的补品从车上拿下来，老太太虽然看不懂这些高端的东西都是什么，但还是十分开心的接了过来。
　　“哎呀，这闺女怎么这么俊啊，快快，快进来，让我好好瞧瞧。”说着老太太用布满老茧的手，拉着由风进去，还呵斥旁边兴奋跳脚的大黄狗闭嘴。
　　梁仍在后面搬着所有行李，然后去安慰了下悻悻趴在地上的大黄，又去洗手，顺便检查一下家里有什么需要修缮的地方。
　　由风被老太太拉着，坐在沙发上聊天。
　　所谓的聊天，就是老太太开始问东问西，多大啦，家在哪，学什么专业，等等。还塞了一大堆水果和酥糖在由风手里，由风礼貌地应承，倒也没有任何不耐。
　　“外婆，你别像查户口一样盘问人家。”梁仍过来坐在一边，剥开一个橘子递给由风。
　　“还你一个橘子。”
　　由风看着梁仍手里黄橙橙的水果，又想起白天车里的场景，没想到他还挺记仇，“谢啦。”
　　老太太瞪了梁仍一眼，嗔怪他，“我就是聊聊天，你电话里不让我说的，我一句都没问。要不你去屋里呆着，别耽误我们娘俩聊天。”
　　转头又笑眯眯地看着由风，“闺女啊，外婆没什么文化，要是哪句说得惹你不开心了，你多担待啊。我刚才没问什么你不爱听的吧？”
　　由风看着梁仍一脸无语的样子，笑眯了眼睛。
　　“没有，外婆，我喜欢跟您聊天。”
　　这话是真的，由风平时的冷情大多时候是因为不想浪费精力，也没时间计较。但事实上她的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旁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就能感受到是真情还是假意，虽然才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老人家的慈爱和接纳。
　　“你看吧，人家闺女都说喜欢跟我聊天，我看就是你事情多得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心眼儿嘞。”外婆一脸骄傲地跟梁仍显摆。
　　梁仍点点头不说话，果然，一点都不意外，他已经失宠了。
　　不过老太太反应了一下，突然觉得在孙媳妇面前，揭了自己外孙的短处不太好，万一姑娘因为她这话抛弃了她外孙，那可大事不妙，转过头又开始找补。
　　“这小子平时很憨厚的，他就是怕我惹你不开心，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叮嘱了我好大一堆事情嘞，一会儿让我不能乱说话，一会儿让我准备新被褥，一会儿让我打扫卫生，一会儿又让我去买这买那，折腾的我一身老骨头都差点散了架。他可把你放心上呢。”
　　说完，老太太还不忘了挤眉弄眼，给由风传递一些语言传递不了的信息。
　　梁仍在一边听不下去，“外婆，你别乱说了。我就是让你简单整理一下，哪里让你忙东忙西。对了，我们赶路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我去弄。”
　　“哎呦，你看我，光顾着稀罕闺女了，忘了大事了。”老太太扶着腿站起来，小跑两步。
　　由风赶紧迎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外婆，您慢点儿，别急。”
　　梁仍也过来扶住另一边，“你用嘴说就行了，跑什么呢。”
　　“你那么凶干什么，别吓到我闺女。”老太太又瞪了梁仍一眼。
　　梁仍认怂，“好好，我错了，我去厨房看看。你告诉我弄什么就行了。”
　　“闺女啊，你去二楼那个屋，那是阿仍的屋子，这几天你就住那，你先去躺会儿，好好歇歇脚，待会儿吃饭了叫你。”外婆拍拍由风的手，由风看向梁仍，她觉得就这样一个人去休息太不好意思了。
　　“你去吧，没事儿，有我呢。”
　　由风确实也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可能还要回复几条工作消息，索性就听话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