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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倒计时1天 拼 ...

  •   五月十四,寅时末。

      云图到后山的时候,天还没亮。

      山脚已经有人在等了。

      她走近一看,愣住了。

      李大、王婆、还有那些东城的百姓。

      都回来了。

      "李大哥?"云图走过去。

      李大低着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谢小姐。"

      "为什么道歉?"

      "前天我们都跑了,"李大说,"怕连累,怕出事。但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不能这么做。"

      他抬起头,看着云图:"您为我们修渠,我们不能在最后关头跑了。"

      王婆也说:"就是!咱们回来了!"

      其他百姓纷纷点头。

      云图鼻子一酸。

      "多谢,"她说,"多谢你们。"

      "别客气了,"李大说,"还剩多少?"

      "三百五十五丈。"

      李大倒吸一口凉气。

      "一天……能挖完吗?"

      "不知道,"云图说,"但要试。"

      "那就试,"李大说,"大家一起上!"

      ---

      卯时,山腰。

      天刚蒙蒙亮,工地上已经开始干活了。

      有五六十个人。

      东城的、西城的、还有一些新面孔。

      沈彻指挥着大家分工。

      "前面这一段是土,挖起来快,你们二十个人负责。"

      "中间这一段有石头层,需要破石头,你们三十个人负责。"

      "后面这一段也是土,你们十个人负责。"

      大家立刻开始干活。

      锄头挖进土里的声音,锤子敲在钎子上的声音,运土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云图拿起锄头,也开始挖。

      她的手心早就磨出了泡,现在泡都破了,一碰就疼。

      但她顾不上。

      三百五十五丈。

      一天。

      必须挖完。

      ---

      巳时,山腰。

      已经挖了五十丈。

      还剩三百零五丈。

      云图放下锄头,手在发抖。

      不是累的,是疼的。

      手心的皮都磨掉了,露出红色的肉,每挖一下都钻心地疼。

      "云图。"

      沈彻走过来,看到她的手,皱起眉。

      "别挖了,"他说,"去旁边休息。"

      "没事,"云图说,"我还能干。"

      "你这样下去会废掉的,"沈彻说,"听话,去休息。"

      云图摇头。

      "还有三百零五丈,"她说,"我不能停。"

      沈彻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块布。

      "把手包起来。"

      云图接过布,把手包起来。

      布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但至少没那么疼了。

      "谢谢。"

      沈彻没说话,转身继续干活。

      ---

      午时,山腰。

      太阳很晒,晒得人头晕。

      云图挥着锄头,突然眼前一黑。

      她身体一软,往旁边倒去。

      "云图!"

      沈彻冲过来,扶住她。

      "怎么了?"

      云图摇摇头,想站起来,但腿软得站不住。

      "我没事,"她说,"就是有点晕。"

      "你从早上就没吃东西,"沈彻说,"先歇会儿。"

      他扶着云图走到旁边的树荫下,让她坐下。

      阿鸾跑过来,拿出水囊。

      "喝点水。"

      云图喝了几口,好了一些。

      "你在这歇着,"沈彻说,"我去干活。"

      "不行,"云图挣扎着要站起来,"还有三百丈,我——"

      "你现在这样,干不了活,"沈彻按住她,"在这歇着,别添乱。"

      他转身走了。

      云图坐在树荫下,看着工地上的人。

      大家都在拼命干。

      有人累得坐在地上,喘几口气又继续。

      有人手上磨出了血,用布包起来继续挖。

      李大的额头上都是汗,衣裳湿透了,但他还在挥着锄头。

      王婆五十多岁了,累得直喘,但还在运土。

      还有那些西城的商户,平时在铺子里做生意,现在都在山上挖土。

      为了什么?

      为了五月十五不被淹。

      为了家人。

      为了京城。

      云图鼻子发酸。

      她不能倒下。

      她站起来,走回工地。

      "云图!"阿鸾喊,"你——"

      "我没事,"云图说,"继续干。"

      她拿起锄头,继续挖。

      ---

      未时,山腰。

      已经挖了一百五十丈。

      还剩两百零五丈。

      太阳开始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

      "谢小姐,"李大走过来,"咱们能挖完吗?"

      云图算了算。

      现在是未时,到天黑还有三四个时辰。

      两百零五丈,三四个时辰。

      平均每个时辰要挖五六十丈。

      可能吗?

      "能,"她说,"继续挖。"

      李大点头,转身继续干活。

      但云图能看出来,他眼神里的怀疑。

      ---

      申时,山腰。

      云图又挥了几下锄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她停下,深吸了几口气。

      不行。

      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但她不能停。

      还有一百五十丈。

      她咬着牙,继续挥锄头。

      一下,两下,三下。

      手上的伤口裂开了,血透过布渗出来。

      她没理会,继续挖。

      十下,二十下,三十下。

      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嗡嗡响。

      她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五十下。

      她突然觉得膝盖一软。

      身体往前倒去。

      "云图!"

      沈彻冲过来,扶住她。

      "你疯了?"他看着云图的手,布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你这是要把命搭进去?"

      云图靠在他怀里,喘着气。

      "还有……还有一百五十丈……"

      "我知道,"沈彻说,"但你不能再挖了。"

      "我能——"

      "不能,"沈彻打断她,"你再挖下去会死的。"

      云图看着他。

      沈彻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心,也有心疼。

      "你先休息,"他说,"剩下的我们来。"

      他扶着云图走到树荫下,让她坐下。

      "你在这别动,"他说。

      云图想说什么,但沈彻已经转身走了。

      她坐在树荫下,看着沈彻的背影。

      他回到工地,拿起锄头,开始挖。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动作很快,很稳。

      云图突然发现,她认识沈彻这么久,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干活的样子。

      他总是很安静,很稳,像一座山。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在。

      ---

      酉时,山腰。

      太阳快落山了,天边只剩一抹橘红色。

      还剩八十丈。

      李大停下,擦了擦汗。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他说,"八十丈……能挖完吗?"

      沈彻看了看天色。

      "能,"他说,"大家加把劲儿,天黑之前一定要挖完。"

      百姓们点头,继续干活。

      云图也站起来,走回工地。

      "云图,"沈彻说,"你——"

      "我没事,"云图说,"最后八十丈了,我不能看着。"

      沈彻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点头。

      "那你别挖了,"他说,"在旁边看着进度。"

      云图点头。

      她站在沟边,看着大家干活。

      夕阳照在工地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锄头挥起来,落下去。

      土被挖起来,运走。

      石头被凿开,搬走。

      一丈,两丈,三丈。

      天色越来越暗。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也要消失了。

      "快!"沈彻喊,"就剩最后五丈了!"

      大家拼命挖。

      云图站在那里,看着那五丈沟。

      五丈。

      还有五丈就完工了。

      四丈。

      三丈。

      两丈。

      天完全黑了。

      "点火把!"沈彻喊。

      有人点起火把,照亮了工地。

      火光跳跃着,照在大家脸上。

      一丈。

      最后一丈。

      李大挥起锄头,用力往下挖。

      一下,两下,三下。

      "挖通了!"他喊,"挖通了!"

      工地上爆发出欢呼声。

      "挖完了!"

      "八百丈!挖完了!"

      云图站在那里,看着那条沟。

      从这里延伸到那里,八百丈。

      挖完了。

      真的挖完了。

      她突然觉得腿一软,整个人往后倒去。

      "云图!"

      沈彻冲过来,扶住她。

      "没事,"云图说,"就是……就是有点累。"

      她靠在沈彻怀里,看着天空。

      天上没有星星,云很厚。

      但她知道,木真一定在观星台上,看着这片天空。

      明天。

      五月十五。

      暴雨欲来。

      ---

      夜里,侯府。

      云图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春杏早就等着了,一看到云图,眼泪就下来了。

      "小姐,"她说,"您的手……"

      云图的手已经肿了,布满了血痕。

      "没事,"云图说,"上点药就好。"

      春杏拿来药,给云图上药。

      药碰到伤口,疼得云图直吸气。

      但她忍住了。

      "小姐,"春杏说,"您这是何苦呢?"

      云图没说话。

      上完药,她坐在桌边,看着那张图。

      侯府后山,八百丈,完工了。

      她拿起笔,在图上画了个勾。

      东城,完工。

      西城,完工。

      侯府后山,完工。

      所有的渠,都修好了。

      明天。

      五月十五。

      暴雨会来吗?

      如果来了,能挡住吗?

      云图放下笔,看向窗外。

      云很厚,压得很低。

      风很大,吹得树叶沙沙响。

      要下雨了。

      云图吹灭灯,躺在床上。

      明天就是五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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