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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倒计时8天 破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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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七,寅时。
云图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窗外还是墨蓝色的天。
"小姐!小姐!"
是春杏的声音,很急。
云图翻身下床,打开门。
春杏手里提着灯笼,脸色发白:"小姐,东城工地出事了。"
云图愣了一下:"什么事?"
"有人来报,说工地被人砸了,"春杏说,"沈师傅派人来的,让您快去。"
云图心一沉。
她迅速穿衣梳头,连洗脸都顾不上,背起包袱就往外走。
"小姐!"春杏追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您路上吃!"
云图接过馒头,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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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还没什么人。
天刚蒙蒙亮,晨雾很重。
云图走得很快,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响。馒头握在手里,还有些温热。
她边走边咬了一口。
馒头很硬,噎得她直咳嗽。
但她顾不上,继续往前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工地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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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东城工地。
云图到的时候,沈彻已经在渠边蹲着了。
他手里拿着一块碎石,翻过来看了看,又放下,站起来。
"怎么样?"云图走过去,喘着气。
沈彻看了她一眼,指着渠壁:"八处。都是昨天修好的。"
云图看过去。
昨天刚砌好的渠壁,现在全倒了。青石板散落一地,和好的砂浆还是湿的,能看出指纹。
明显是夜里刚干的。
"有人看到吗?"
"王婆说,昨夜二更天,她起来上茅房,看到有几个人在工地上,提着灯笼,"沈彻说,"等她喊人,人已经跑了。"
云图蹲下,捡起一块石板。
断口很齐,不是自然松动。是被撬的。
她放下石板,站起来。
远处传来挑水的吆喝声,还有早起的鸟叫。雾气笼罩着整个东城,渠边柳树叶子上挂着露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要重修,"沈彻说,"至少要一天。"
云图没说话。
今天是初七,还有八天。
如果今天耽误一天,后面就更紧了。
"谢小姐!"
李大挑着担子跑过来,后面跟着王婆和十几个百姓。
"听说工地出事了?"李大放下担子,看到倒塌的渠壁,脸色一沉,"谁干的?"
"不知道。"
"肯定是故意的,"李大走过去,蹲下看了看,"这石板砌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自己塌。是有人半夜来砸的。"
"太缺德了!"一个年轻后生说。
王婆气得直跺脚:"修渠是为了大家好,竟然还有人使坏!"
云图看着这些人。
他们的愤怒是真的。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这些石板。这些石板,是他们昨天一块一块砌上去的。
云图突然想起李大昨天说的话——"我来修这渠,是不想让别人家的孩子像我的孩子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今天加把劲儿,重修。"
"对!"王婆撸起袖子,"今天多干点,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李大也点头:"我去多叫几个人。"
沈彻走过去,开始检查渠底:"这几处要重新清理,砂浆要和新的。"
百姓们立刻开始干活。有人清理碎石,有人和砂浆,还有人去附近找石板。
云图站在渠边。
晨光渐渐亮起来,雾气慢慢散了。工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说话声、敲打声、脚步声混在一起。
她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工地上只有十个工匠。
现在,有三十多个百姓。
人心,原来真的能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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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巳时。
进度还算顺利。
倒塌的八处已经重修了六处。
云图在渠边检查,用手摸了摸渠壁的砂浆,已经开始凝固了。
"还不错,"沈彻走过来,"再有半个时辰,这边就能完工。"
云图松了口气。
"侯府那边,"沈彻说,"今天去看看?"
云图点头:"现在去。"
"我陪你,"沈彻说,"这边有他们在。"
两人离开工地,往侯府走。
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卖菜的、卖布的、推着车卖糖葫芦的,还有几个小孩在街边玩泥巴。
走了一会儿,沈彻突然说:"昨晚那些人,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保守派,"云图说,"朝里不想修渠的那些人。"
"户部?"
"应该是。"
沈彻沉默了一会儿:"那接下来,还会有。"
"我知道,"云图说,"所以今晚要守夜。"
沈彻看了她一眼,点头:"我陪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家早餐铺子,门口挂着招牌——"顺风酒馆"。
掌柜正在擦桌子,看到云图,笑着打招呼:"谢小姐!"
是昨天在东城工地帮忙的那个西城人。
"掌柜。"云图停下。
"听说工地出事了?"掌柜说,"没事吧?"
"没事,"云图说,"百姓们都来帮忙了。"
"那就好,"掌柜说,"您放心,等东城修完了,我去西城喊人。"
云图心里一暖:"多谢。"
"谢什么,"掌柜摆手,"这是为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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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侯府后山。
云图和沈彻爬到半山腰,站在一处平地上往下看。
山不高,但很陡。山上的树不多,大多是灌木和杂草,土质松软。
"去年山洪应该就是从这里冲下去的,"云图指着山脚,"直接灌进侯府。"
沈彻蹲下,抓了一把土。
土很松,捏在手里就散了。
"这土撑不住雨,"他说。
"所以要挖截洪沟,"云图说,"从这里到那边,八百丈,深三尺宽二尺。"
她在地上画了一条线:"把山洪引到西边沟渠里。"
沈彻站起来,看着那条线。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旁边,用脚踢了踢地面。
"这里有石头。"
"嗯?"
沈彻蹲下,用手扒开表面的土。
底下露出一层青灰色的石头。
"石头层,"他说,"从这里一直延伸到那边,至少有两百丈。"
云图走过去,蹲下看。
石头很硬,用手敲了敲,咚咚响。
"这要怎么挖?"
"要破开,"沈彻说,"用钎子凿,或者用火烧。"
云图皱眉:"要多久?"
"看石头硬度,"沈彻说,"如果硬,可能要两天。"
两天。
云图心里算了算。
东城再有两天完工,西城要三天,侯府后山本来要三天,现在因为石头层,可能要四天。
加起来九天。刚好。
但如果中间再出什么岔子……
"别担心,"沈彻说,"破石头的事,我有办法。到时候我来帮你。"
云图看着他。
"谢谢。"她说。
沈彻摇头:"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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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回到东城工地。
阿鸾已经在那里了,正和王婆说话。
看到云图,阿鸾跑过来:"云图!"
"怎么了?"
"我去鸿胪寺了,"阿鸾说,声音低了些,"木真还是没回来。"
云图心一紧:"守门的怎么说?"
"说木真被留在皇宫里了,暂时不能出来,"阿鸾说,"也不让见客。"
云图愣了一下。
"留在皇宫?"
"对,"阿鸾说,"我问守门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肯说,只说是上面的命令。"
云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过些天再去看看。"
午门那天,皇帝看木真的眼神,她记得。
"工地怎么样了?"云图问。
"都修好了,"阿鸾说,"王婆他们干得可起劲了。"
云图松了口气。
她走到渠边,看了看重修好的渠壁。
砂浆已经凝固了,石板砌得很平整。
"谢小姐,"李大走过来,"今天的活儿干完了。明天继续?"
"继续,"云图说,"明天我们修主渠弯道那边。"
"好嘞!"李大说。
百姓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回去。
王婆走过来:"谢小姐,今天有人砸了工地,您说,明天还会不会来?"
云图看着她。
王婆的眼神里有担心,也有愤怒。
"可能会,"云图说。
"那怎么办?"
"守夜,"云图说,"今晚我们守夜。"
"我也来!"王婆说,"我家就住附近,叫上我家那口子,我们一起守。"
"对,"李大也说,"我也来。"
云图看着他们,心里一暖。
"好,"她说,"那今晚大家一起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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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夕阳西下。
百姓们都回去了,说晚上再来。
工地上只剩云图、沈彻、阿鸾三个人。
"你们饿不饿?"阿鸾问,"我去买点吃的?"
"我不饿,"云图说。
"骗谁呢,"阿鸾说,"你早上只吃了个馒头,中午什么都没吃。"
云图这才想起来,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我去买,"沈彻说,"你们在这等着。"
他转身走了。
云图和阿鸾坐在渠边的石头上。
夕阳照在工地上,把青石板染成橘红色。
"云图,"阿鸾突然说,"木真会不会有事?"
云图沉默了一会儿:"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质子,"云图说,"皇帝不会轻易动他。"
"那为什么要把他留在宫里?"
"可能是……想盯着他吧,"云图说,"毕竟午门那天,木真说了五月十五会暴雨。皇帝可能想确认,木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鸾皱眉:"那要盯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云图说,"但应该不会太久。"
阿鸾叹了口气:"希望他没事。"
云图也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沈彻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馒头和包子,还有一壶水。
"吃点吧,晚上还要守夜。"他说,"东城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点。"
说着他把包子递给云图和阿鸾,自己啃着馒头。
云图咬了一口包子,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小孩被叫回家吃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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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天完全黑了。
李大、王婆和几个百姓回来了,还带了些柴火。
"守夜得生火,"李大说,"不然看不见。"
大家在工地边上生了堆火,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云图、沈彻、阿鸾、李大、王婆,还有三四个百姓,围坐在火堆旁。
"谢小姐,"王婆说,"您说,今晚还会不会有人来?"
"不知道,"云图说,"但要防着。"
"来了最好,让我们抓住他们。"李大想了会儿,又接着说,"不来更好。"
大家轮流守着,两个人一班,一个时辰换一次。
云图和沈彻守第一班。
阿鸾和李大守第二班。
王婆和其他人守第三班。
夜很深,很安静。
只有火堆噼啪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云图坐在火堆旁,看着火光。
沈彻坐在旁边,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云图突然说:"沈师傅,你说,我们真的能修好吗?"
沈彻看了她一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云图顿了顿,"因为只剩八天了。"
沈彻沉默了一会儿。
"能,"他说,"一定能。"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算过,"沈彻说,"你说八天够,那就够。"
云图看着他。
火光照在沈彻脸上,眼神很平静。
"谢谢,"云图说。
沈彻摇头:"不用谢。"
他又说:"而且,就算时间不够,我们也得修,能修一点是一点。"
"为什么?"
"因为那些百姓信你,"沈彻说,"李大、王婆、还有那些人,他们都信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
云图沉默了。
她想起李大说的话——"我来修这渠,是不想让别人家的孩子像我的孩子一样。"
"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云图说。
沈彻点头:"我知道。"
两人继续守着。
夜色很深,月亮躲在云后面。
火堆慢慢变小了,沈彻站起来,又添了几根柴。
火光重新跳跃起来。
云图看着火光,想起很多事。
想起第一次穿越醒来,看到祖母的样子。
想起祖母在暴雨中的身影。
想起母亲被山洪卷走的那一刻。
她一定要修好这个渠。
不只是为了祖母,也是为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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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阿鸾和李大接班。
云图和沈彻靠在旁边的墙上,闭眼休息。
但云图睡不着。
她听着火堆噼啪响,听着阿鸾和李大小声说话,听着远处的狗叫声。
今晚,会有人来吗?
如果来了,能抓住吗?
如果抓不住,明天工地又被砸了怎么办?
时间只剩八天了。
不能再耽误了。
云图睁开眼,看着天空。
天上没有星星,云很厚。
还有八天。
一定要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