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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葬身火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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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山,雄踞东海之滨,临海一面,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峭壁,礁石嶙峋,海浪日夜不息,声若雷鸣轰隆响。
此地易守难攻,朝廷官府数次围剿皆铩羽而归,也正因此,盘踞此地多年的山匪日愈猖獗,成了附近一带的大毒瘤。
柳小小站在黑龙山临海的悬崖下,海风猎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十一岁的年纪,在这段日子的历练下,褪去了大半稚嫩,多了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
她看着手中的地形图,眉头微蹙。
这黑龙山,前山陷阱密布,易守难攻。后山临海,悬崖峭壁看似是绝路,却可能是山匪防守的薄弱之处。
此次,柳小小带来的这支队伍,人数不多,贵在都是精锐。
船抵达黑龙山背后的海岸线时,她并不急着行动。
她年纪虽轻,可受母亲柳翠花多年熏陶,深知谋定而后动的道理。
根据周围海岸地形图,她先是选了一处人迹罕至,礁石密集的隐蔽海滩作为临时根据地。
安顿好后,柳小小取出笔墨,先给父亲柳云逸写了一封密信,简要说明现况,嘱咐他不必过于忧心。
接着,又给母亲柳翠花写了一封,内容大同小异,不过字里行间多了一股“等着女儿建功立业”的得劲儿。
偷袭贵在周全。
在临时根据地稍作休整半日后,柳小小开始了行动的第一步,侦察。
她派出几名斥候,趁着暮色,沿着悬崖底部探查,寻找攀登路径,补充更详细的路线图。
两个时辰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当斥候们带着一身雾水归来时,柳小小心一沉。
“小姐,”斥候队长摊开草图,脸色凝重,“悬崖坡度远超预估,坡度几近垂直,浪大岩石湿滑,若想攀登……难如登天。”
“再者崖壁光秃,几乎没有遮掩,白日上去,就是活靶子。晚上……晚上或许能借助夜色,但同时也增加了攀爬难度,总体来说,从悬崖后上去,不现实。”
柳小小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捏紧。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过于天真了。
怪不得黑龙山贼匪能在此地猖獗多年,这地形,简直就是天然的堡垒!
难不成,要无功而返?
正当柳小小迷茫时,一群海鸟鸣叫着,从悬崖上空轻盈划过。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海鸟可以飞过去,为什么人就不能?
柳小小猛地想起,此次出发,船上还携带了一批特制的大型风筝。
大型风筝是打铁铺最新研制的“武器”之一,原本设计是用来绑上火油罐,像放风筝一样投射到敌营纵火。
若是能加以改造,承载人的重量,岂不是能实现“天降神兵”?
地形图上,黑龙山侧面恰好毗邻另一座稍高的山峰,两山之间隔着一道深涧,但直线距离不长。
最重要的是,柳小小留意到,这几日的风向又恰好从侧面那座山吹往黑龙山!
还别说,这个方法,或许真可行!
她立刻召集船上心腹,同他们详细说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我们兵分两路!”
柳小小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一队为‘天降队’,由我带头,绑上巨型风筝,借助风力,从毗邻山峰飞至黑龙山寨内部!”
“另一队为‘接应队’,由□□带领,在黑龙山前山脚下隐蔽,待我们天降队得手发出信号后,给他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改造大型风筝时,每一架风筝,均配上降落伞。
与此同时,探子还探查到另一个消息。
黑龙山贼匪近日劫了一批金银财宝,准备明晚大摆庆功宴。
为了筹备宴会,山匪们这几日疯狂强征附近村子百姓家里的粮食牲畜酒水,一言不合还拔刀杀人。
百姓们苦不堪言,官府不作为,远离故土吧,前路许是比如今境况还惨!
真真是无论如何选,都是死路一条。
柳小小盯着地形图,一个周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她派人带着银钱,悄摸上沿海城镇买下一批上好的酒肉粮食。
再分出一队精锐,伪装成一支规模不大的小型商队,拉着那些早已掺入强力迷药的酒肉粮食,大张旗鼓从黑龙山脚下“招摇过市”。
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果不其然,早已盯上这块“肥肉”的山匪们呼啸而出。
商队按照计划,山匪一露面,他们便立即“惊慌失措”丢弃货物,四散“逃窜”。
山匪们志在货物,见商队这般“懂事”,也懒得动刀,只顾欢天喜地将“战利品”拖回山寨。
……
是夜,黑龙山上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喧嚣震天,庆功宴如期举行。
子时前后,潜伏在最前方的斥候发回了信号。
与此同时,山寨内的喧闹声也逐渐减弱,最终,归于一片异样的沉寂!
“迷药起效了!”
收到信号后,柳小小强压下激动,立刻下令行动。
……
凌晨,正是人一天中意识最为模糊的时刻。
侧面山峰上,柳小小和精心挑选的四十八名“天降队”勇士,已经穿戴好改良后的巨型风筝。
风筝用坚韧的帆布和特制竹骨制成,看起来颇为庞大笨重,好在今日夜风给力,还未正式开始行动,风筝已然有了升空的趋势。
“兄弟们!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随我出发!”柳小小低喝一声,率先助跑,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夜风裹挟着她,风筝上的帆布发出“呼啦啦”的声响,承载着她轻盈滑向对面的黑龙山。
飞翔的感觉刺激且自由,仿佛天地之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蓬勃的豪情在她胸口熊熊燃烧,此等无与伦比的感觉,是柳小小从未有过的体验。
然而,正当事先预定的集结地点近在眼前,他们即将降落之际,异变陡生!
黑暗沉寂的山寨突然火光大亮,无数手持大刀、眼神清明的贼匪从暗处蜂拥而至,眨眼间便将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解开风筝绳索的柳小小等人团团围住!
柳小小胸口豪情万丈的汹汹大火犹被猛扑一瓢冷水,整个人冷到冰点。
她反应不算慢,趁着贼匪围过来的间隙,迅速往天上发出信号,通知山下接应小队情况有变。
“全给我绑了!”一个贼匪头目模样的壮汉冷笑看着柳小小发信号,完全不在意,兀自摆手吩咐手下绑人。
匪众立即一拥而上,将一行人捆得结结实实。
柳小小眯着眼睛,看着贼匪头目:“你们……”
“怎么会没中迷药,对吧?”
一个贼眉鼠眼,身材矮瘦,穿天青色长衫,做文士打扮的驼背丑男摇着羽扇,以自为洒脱不羁的方步从人群中缓缓踱出,脸上还带扭曲的笑容。
此男正是黑龙山的军师,人称“鬼面”的罗刹。
罗刹行至一行人面前,用羽扇轻佻抬起柳小小下巴,语带不屑:“哟,还是个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
他顿了顿,甩甩袖子,挺直脊背,三角眼斜视她:“可惜啊,脑子有坑,学人家下药不懂事先查查药理?”
柳小小勾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望赐教!”
罗刹没想到小丫头还挺沉得住气,挑了挑眉头,也不介意同阶下囚多透露几句:“你可知,你下在酒肉粮食里的迷药,其主要成分乃是‘荨麻疹’辅以‘睡十日’汁液提炼而成?”
“此药常温时倒是药效十足,可一旦遇高温烹煮,药性便会大幅减弱,若是再沸水滚煮超过半刻钟,那效果,几乎就与寻常调料无异了!”
“我等黑龙山兄弟常年刀口舔血,岂会不对送上门来的吃食多加防备?”
“早在烹饪之时,寨内药师便已察觉异样,发现其药性微弱,便猜到有人暗中做鬼。”
“我们将计就计,守株待兔,陪你等演了这出戏!可笑你还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
他捋了捋胡子,笑声越发刺耳:“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敢来捋我黑龙山的虎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有勇无脑,蠢笨如猪!”
这番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得柳小小几乎神魂具散。
原来如此!
准备了那么多,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环!
悔恨和自责如滔天大浪瞬间淹没了她。
果然是蠢笨如猪,没文化害死人呐!
……
“让老子看看,这次是哪个胆子肥的?”
说话间,又有一群匪众呼啦啦围过来。
为首的一个独臂头目一脚踹在柳小小腿弯,迫使她跪下,粗暴地扯起她的头发,“哟,还是个丫头片子?啧啧,本事不小啊!”
……
为了杀鸡儆猴,也为了震慑其他胆敢窥视黑龙山的势力,大当家下令,将柳小小一行人押到山脚下官道显眼处,活活将他们烧死。
“给老子烧!让所有人都看看,跟黑龙山作对的下场!”匪首猖狂大笑。
干柴被点燃,炙热的火焰,黑滚的浓烟,瞬间将一行人淹没。
柳小小看着跟随自己上山下海的兄弟们,即使面临死无葬地之境,依然咬牙不屈的面容,堵在胸口的坝堤刹那就垮了,泪水混合着烟灰滚落。
是她的错,思虑不周,学识浅薄,翅膀还没硬,便学人家领兵剿匪,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什么少年英雄,不过是个文盲蠢货!
“阿娘……爹……小小对不起你们……”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柳小小闭目待死,万念俱灰之际,一声熟悉的暴喝如同惊雷般在远处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