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瑶十三年》南知意Nanzy

5、来客

　　连荷走后，徐瑶，依旧坐在原位，她扶额轻敲桌面又开始深思。

　　徐明朗徐明阳两人一直在一起，可唯独那日徐明朗早早回了院子。怎么会这般巧？

　　若说谁想置七弟于死地，那定是没有儿子的二婶婶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无事发生，不必等到这时。况且还在大房的人面前行事，不是她的风格。

　　那不是二婶婶，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可是她何必树敌，平白担上残害子嗣的名头。徐瑶总感觉不对劲，这其中一定隐匿着什么……

　　还是得找些时候探探魏姨娘的口风才行。

　　*

　　一连几日过去，由着同徐瑶讲府中的事，连荷已赚了一匣子的首饰。

　　这日，连荷又得了一支上品步摇。赤金光芒闪烁，光下更是多彩炫目，沉甸甸的，摇晃起来发出“泠泠”声响。

　　陇安果真是从商名地，上至珠宝首饰，布料锦缎，下至物品摆件，糕点零嘴儿无一不精美绝伦。

　　连荷回味起前几日徐瑶赏赐的糕点，她们一等丫鬟、1自然不必同其他外院的相提并论，也是最易在主子这得到赏赐的了。连荷吃过的糕点也不少，但徐瑶着儿的却独独一个味道，那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

　　起初她以为徐瑶会忌惮她是高氏派来的，处处提防着她，没成想才几日工夫，就成了心腹丫鬟，还赏赐了这么多东西。这个三小姐也没赶回来时那么唬人，看了这个纸老虎果真是个傻的。

　　等到下次出府了，就拿出去典当，她没再久久逗留，收好东西快步回到了住处。

　　院落背出檐下两人偷偷观察着。

　　“姑娘，已按你吩咐安排巧合，让迎春察觉连荷从您这得了赏。”青竹道。

　　挑拨离间便是如此。都是同一日来的清淑宅，这些日子仅连荷一人得了那么多金银首饰，对方还瞒着她闭口不提，论谁心里也不平衡的。

　　比起对付一群人，让她们自个儿狗咬狗，才最有看头。

　　青竹将制备好的药粉递给徐瑶：“姑娘药好了。”

　　“这般久了，不日就会药发了吧。”

　　徐瑶把剩下的药粉收好，日后还有大用处。

　　*

　　等徐瑶接到消息的时候，户部侍郎李豫才和他的两个儿子李恕、李彦，已经来访相府了，也不知这登门的帖子是何时递的。

　　这几人中，李恕和李彦，徐瑶是见过的。

　　事情还得从她回京那日说起。

　　那晚，徐瑶一行人是在城门落锁前一刻进来的。

　　冬日天黑的早，赶马走在长缨街上，落阳转瞬而逝。彼时街巷灯火通明，远处小贩摆着摊，竹制的摊子挂着新奇玩意儿，铺子也是掌灯开着，红灯笼飘啊飘，烛火却越烧越旺。

　　最别样的还得是瑶筱河上的月桥，它娴静幽远的立在月下，在喧闹的街市，出尘之姿难掩风华。

　　此情此景，果真配得“盛京”二字。

　　可繁荣市面下，内里也是如此吗？徐瑶不这样想。

　　她挑开车帘细细略过看了一瞬，也没在脑海中找出什么关于这里的记忆。就在徐瑶放下车帘，马车缓步赶路时，一人跌跌撞撞挡在车前。

　　那人从金水坊来，那儿是出了名的风月之地。肥头大耳，两腮皆是潮红，身上还有不少脂粉气，来人正是李恕。显然的，他刚欢好回来，喝了不少酒还在发酒疯。

　　“小娘子，下来陪哥哥喝杯酒啊。”说完，不等人回话走上前来，想要拉开车前的帷布。

　　帷布却自己开了。徐瑶一脚蹬在他面上，将他踹了滚出老远。

　　李恕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嗷嗷”叫，喝醉了酒身体本就摇摇晃晃，现如今滚了好几圈他还是艰难挣扎一番爬不起来。

　　他抬头怒目瞪过去。

　　入目的女子，眸若星辰，在浓浓墨色天色下，更加夺目，身上着的月白色衣衫衬的她肤若凝脂，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之气。

　　适才的疼痛李恕恍然不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竟迷了颜，入了神。

　　不远处，正来寻大哥的李彦目睹了这一幕，他赶到李恕身边将兄长扶起，愤愤对着马车上的人道：“何人竟如此无礼？敢欺伤我大哥！”

　　车内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

　　“其一，是你大哥无礼在先。其二，你身为官宦子弟，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无辜之人，这恐怕有违公子所读的圣贤书吧！其三……不如你问问你大哥，我可有伤他？”

　　李恕听见仙女似的人说这话，忙拉住李彦，不争气的说：“这么个美人怎么会伤了我？二弟你别管了。”

　　徐瑶挑眉看向李彦。对着车夫摆了摆手，马车直直的朝前驶去。

　　路过两人时，他们听到马车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来：“别管挡路的过街老鼠。”

　　马车眨眼间消失在长缨街拐角，只留下二人呆在原地。

　　李彦摇摇头，把耍酒疯的大哥带回去。她这话说的也不错，大哥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这个当弟弟的能不知道吗，李彦如此想着。

　　正如徐瑶料想，不一会儿便有人请她去了前堂。

　　李家兄弟俩，一瘦一胖，一高一矮，性格也是截然不同。居然还是同出一支，也不知道李恕这人是如何被教、养成这样的。

　　徐瑶一出面，两个穿着一深一浅圆领直袍的男子看了过来。浅色那个就是李彦，他行之有礼，目不斜视給徐瑶见过礼，是个聪明人。

　　徐瑶知道他自不会因那日的事找上门，毕竟无论怎样，被下面子的都只会是李府。

　　剩下几人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先前徐瑶以为前来只是父辈两人商量要是，或者引荐什么。是以她觉得事不关己，但李恕这个登徒子今日也来，到让她有些意外了。

　　稍番思顿，徐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若说徐府和李恕有些关联的，她也只能想到高嫣然了。也不知道当年母亲究竟给她留下了怎有的阴影，她这才回来多久，就如此忌惮了。

　　果不其然，徐瑶到前堂扫眼一察，府中的四位小姐，只请了她一位。而高氏端的一副慈母的样子：“瑶儿来了，这位是吏部的李大人和李大公子、李二公子。”

　　徐瑶低着头没直视那几人，微微屈身颔首：“见过李大人，两位公子。”

　　行完礼，抬头便见着李恕直勾勾的眼神，徐瑶只觉得反胃。

　　这时高嫣然提出让徐瑶带着二位公子逛逛徐府。在民风开放的大缙朝这并无不妥，不过高嫣然可不会做无用功。

　　徐瑶淡淡勾唇一笑，又换了另一副样子:“母亲，我风寒尚未愈，待客怕失了礼数。瑶儿刚看见四妹在院中，四妹长得这么可人又懂事有礼，定会替我好好招待二位公子的。”

　　—四妹长得可人。

　　听到这话，李恕的笑意更深了，脸上横肉一堆，不怀好意的思量。

　　与此同时他模样落在高氏眼里。她心下一惊，交握着的手又攥紧了些，她正欲说什么，徐元兴抢先一步道：“也好，那就让玥儿替你吧。”

　　“老爷……”

　　在徐元兴一个眼神下，高氏住了嘴。她知道徐元兴狠心，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对待玥儿……

　　这是徐瑶意料中的答复。毕竟她这个父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失去一两个女儿又何妨，如果可以换来仕途顺遂，他何乐不为？

　　一家之主都这么应了，高氏自是不好再多此一举，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只看向徐瑶的眼神中藏了一丝恨意，不过转瞬即逝。

　　而后，徐瑶也没久留，她向堂中几人告退后，便往清淑宅方向走。

　　她走过几个月亮门，穿过几条游廊，恰巧不巧地就在碧池旁见着了徐玥。也不知道这大冷天的待在外面干什么。不过，徐瑶现在可没工夫搭理她，瞥过一眼当做没看见，从一旁走开。

　　相反徐玥却是不依不饶：“徐瑶，你没看见我在这嘛！”

　　徐玥最烦厌徐瑶这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刚才徐瑶瞥的那一眼她自是看见了。

　　她咬咬牙，直直看着徐瑶。

　　徐瑶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没在乎她直呼名字的无礼“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哦是什么意思？

　　“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徐玥上前想抓她手，不料被徐瑶侧身躲过，若说之前只是认为徐玥小孩子过家家般引起她注意，拿现在就是更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徐瑶冷冷扫了徐玥一眼：“你又是哪位妹妹？”

　　十分轻佻但嗓音确实令人肃然的。

　　这话说的，就像是不管她是谁，徐瑶根本就不在乎，甚至没把她放在眼里。

　　没等徐玥说话，徐瑶又继续道：“哦，这是四妹妹？哎，都怪我不认真，四妹妹混在一堆丫鬟里还真没叫我认出来呢！”

　　听见这话四周顿时一静。

　　丫鬟们面面相觑，三姑娘这不拐弯抹角的说她们姑娘长相不出众，还娇宠过度嘛。

　　徐玥的贴身侍女碧红轻咳一声，示意几人安静下来。

　　她抬头这次有了机会正正看徐瑶一次。看见徐玥面前的少女，她不由的一惊。

　　眼前女子笑意浅浅，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再加上肤白如雪更加明艳动人，四姑娘虽是好看的，不过在三姑娘面前的确显得寡淡无味。

　　“四妹妹这么懂规矩，想必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吧。”随后她就看见徐玥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姐姐我就不陪妹妹闲聊了，毕竟待会四妹妹还要去陪客人呢。”

　　话毕，不等对方回过神，侧过身往前走。

　　徐玥愣在原地，又拉不下脸来问徐瑶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前堂就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