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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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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天气回暖,恣意的阳光照耀下,清淑宅的院子里透露着初生的朝气。
陆陆续续的一家子已在徐老太太的福安堂聚着了,只徐瑶还在房中静养,她自是看不到,这一头的另一番风景。
“高氏,昨夜为何没有派护卫保护三丫头?”想着才回京的徐瑶方一出门就遭遇不测,徐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她拄了拄拐杖冷声质问高嫣然:“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这么多些年了,管家管糊涂了吗?”
她站在徐元兴身旁,微微走出一步回到徐老太太:“母亲不要冤枉儿媳啊,护卫定是派了的。许是上元节夜晚人多,鱼龙混杂的,拿出更甚,这次没有及时赶去救瑶儿。”
高嫣然用手帕掩面,泪水霎时浸满眼眶。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保养的极好,落在徐元兴眼里,这幅模样自是惹人怜爱的。
但在徐老太太看来,便是矫揉造作。
她微眯眼睛,微不可察叹出一口气:哎,果真是庶女,天天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徐老太太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在未出阁前还被封了郡主,号常安。受父亲影响,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最是看不惯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尤其是一些守着的只有自己丈夫的一番天地,还偏要个你死我活的。
可看不惯又能如何呢,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同她所处一样的环境,大多不都是在主母膝下讨生活的?都是可怜人,但这也不是害人的缘由。
“冤没冤枉,你自己清楚。”
“母亲,然儿管家何曾出过什么大错?这次定是个巧合,怨不得她。”
徐元兴看见徐老太太眉色稍变,连忙将高嫣然护着。
徐老太太看见老大这幅样子也是来气。以前,叶云可是个极好的姑娘,亦是同她一样出自将门,可时何见他这么护着念着的?
结果后来啊……罢了,年纪大了,也懒得管了。
瞧见徐老太太不再追究,高嫣然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老爷,我瞧着瑶儿那,就两个丫鬟伺候,人手定是不够的。待会妾身可否挑些人去清淑宅当差?”
提起这个女儿徐元兴就头疼,他摆摆手敷衍道:“你管家,你说了算。”
而后对着徐老太太行了礼:“母亲,儿子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退了。”
“都散了吧,我也乏了。”徐老太太没再管,屏退众人。
一行人走出福安堂,二房的人落在后头些,二老爷徐元伯和妻子陈岚自是并肩走的。徐璎徐珞两个,虽小时候分开一段时间,没有一起长大。但徐珞总是喜欢黏着她这个姐姐,无时不刻都跟在她身边,这个时候显然还是这样。
陈岚自是晓得她这嫂嫂的好本事,也不知道清淑宅那个抗不抗的住了。不过,左右不关她的事,狗咬狗定是好看的。
他们大房内斗最好落个两败俱伤,到时候管家都要看他们二房来才是,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姑娘,院里来人了。说是大夫人遣了批下人来伺候姑娘您的。”青竹从院外走进说道。
“随我到院子里看看。”
清淑宅是徐府东侧的宅院,相比怡院和归迎居来说,偏僻了不少。现在高嫣然住的怡院原本是她母亲的院子,她走后徐瑶也被接走,那个地方倒是便宜给高嫣然了。
不觉的,她们二人已走到外院。
除去外院打扫的几个丫鬟外,高氏还派了另四名丫鬟,一等二等各两名,还有嬷嬷一个。几人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给徐瑶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徐瑶坐在木椅上,点头“嗯”一声,示意几人起身。她用茶盖轻轻拨开漂浮起来的茶叶,面色沉静,久久不说话,更是没侧目看看来人。
面对高嫣然送来的人,她自是多一眼也不愿看的。
这情景落在几人面前,就成了从徐瑶这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了。虽是低着头,但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流露出来,又好似回过神来这是什么地方,随后一闪即瞬。
不过徐瑶向来善于观察,稍纵即逝的一瞬早已被她捕捉到,只面上丝毫不显。她放下茶杯,白瓷的杯底碰到圆木桌,发出闷闷的一声“砰”,声音不大,却让埋着头的几位心下一紧,一丝莫名的慌乱涌了上来。
“既然来了清淑宅以后定是为我所用,替我办事的。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徐瑶稍作停顿,话未毕却先笑了一声。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落在耳中让人心悸。先前还对徐瑶有些不敬的几人,此刻都老老实实规矩起来了。
“两个一等丫鬟去里院当差,剩下的就待在外院听候青竹安排。”
“小姐,老奴是夫人派来的教习嬷嬷,应随姑娘去里院才是。”那个一个身材丰腴的嬷嬷说道。
“教习嬷嬷?”徐瑶好笑的挑眉看她,回问一句。
那嬷嬷又规矩的行了个礼回道:“是的三小姐。”
而后她话音一转,脸上丝毫没有适才的慌乱,反而有点咄咄逼人地道:“大夫人说,您才从陇安回来,有好多东西自是不知的,让老奴好生教导您。”
高氏话总是说的这般好听,到头来还不是拐弯抹角的说她不懂规矩,怕是以后出门会丢徐府的脸。
徐瑶瞥了一眼她,再看向青竹手中的名册,换一番神情说:“胡嬷嬷?那随她们去里院吧。”
“是的,小姐。”
胡嬷嬷心里冷笑。刚才还还让我去外院,结果一听是大夫人吩咐的,还不是乖乖听话了?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小姑娘,在这后宅又如何能同主母作对?
跟随去里院的两个丫鬟听到这边动静,顿住了脚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原来搬出大夫人,这新主子也得看看脸色了。
不由得她们跟着胡嬷嬷也趾高气扬了不少。
屋中两个丫鬟眼高于顶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绿兰,看她个头也才及她们下巴处,又散开掩面笑弄几声。
绿兰看着两人这样就气得脸红。
她只是个子不及别人,要是按她们习武之道来说,面对这样的“对手”,简直得上前比武定胜负才行。她长这么大来,还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
等青竹打发完几人后,绿兰跑到徐瑶面前哭诉:“姑娘既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为何还要将她们留在里院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徐瑶摆弄着茶具,趁着火候给绿兰沏了一杯,不急不缓地道:“这有何惧?既然是刺,还会怕哪天拔不了吗?”
她又把刚沏好的茶递给绿兰:“喝点茶,降降火。”
接着示意两人靠近些,换了个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绿兰去帮我打探一下当年我娘的奶娘的踪迹,还有一个名叫寒霜的丫鬟,现今约莫十七八岁……”
“你们再格外注意里院的这几人。青竹,注意不要被门外几个察觉,上次的药……”
吩咐完后,两个丫鬟点点头退下了。
徐瑶撑着头暗自感叹:哎,如今人手还是有些不够。只能先见机行事了。
她吩咐新来的两个婢女进门,二人行过礼后,安安静静地在徐瑶面前站立。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儿?”
“奴婢叫迎春。”“奴婢叫连荷。”
叫迎春的这个此刻低眉顺眼,看着倒是要安分一点,至于另一个……
“嗯,你们二人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服侍。不懂的问青竹。迎春你先下去让青竹安排。”徐瑶先是笑意浅浅的看向迎春,但最后视线回转到连荷身上。
“是。”
话毕,迎春就退出屋内了。连荷不明所以,她一个人站在徐瑶面前一直低垂着头,也不敢胡乱开口说话。
“连荷,我刚来府中,对府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劳烦你告知一二?”
徐瑶起身走到梳妆台打开饰品匣,挑出个玉镯子递给连荷。
连荷左右瞥了瞥,门窗都关着四下无人。她连忙拿来戴在手上用衣袖遮住。
笑的谄媚:“姑娘想知道什么?”
果然,给点好处就现形了
“就说说府上或者京城的的新鲜事儿吧!或者近来发生的事。”
“近来新鲜事莫不过当今圣上的侄儿瑾王殿下昨个儿回京了。他十四岁随霍大将军驻守边疆,这一待便是四年,前阵子才外乱停歇,这才回京。倒还不仅如此,小时候就长得极好看,这几年没见却越发的面容俊朗。京中人流传他剑眉星目,气度非凡。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得样貌好呢。”
瑾王殿下,徐瑶不算陌生。
在她来定京早些年,外祖母都会派人打探近中各处的消息。除了她尤为关注的相府各处,这些皇亲贵族,世家权贵最是不能放过的。当时一切消息都会给徐瑶整理成册,供她查看,方便日后应对这些豺狼虎豹。
这个瑾王殿下,实在让人好奇。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停留在了十四岁,那年之后便去了边疆,消息自然不会流通到外祖母手里。
不过,最令徐瑶好奇的是,这人原本该是皇太子的,如今却成了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更奇怪的是,十四岁的少年郎,怎会有人允许他从军还出征抗敌。到底是主动请命,还是不得不走?徐瑶认为是后者。
而今这样一个深陷迷雾的人也是如今回来?定京的确很有意思。
连荷见徐瑶听得认真继续道:“还有前些日子,奴婢刚听说二房魏姨娘的儿子,也就是府中的第三位公子,前些天不下心从假山上摔下来了。额头都磕破了,不过好在,没有伤着根本。”
府上的七少爷,外祖母那儿对他的存在提的少之又少,回来这么久徐瑶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
“但说来也奇怪,平日七少爷都是和六少爷在一起,唯那日六少爷早早回了院子,而且假山离春和院稍远,平常婢子们也不会带七少爷去那儿……”
从假山上摔下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徐瑶勾唇一笑,摆摆手说道:“好,我已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是的,姑娘。”出了门,连荷忙着把徐瑶赏的玉镯子拿在手上摩挲。
“连荷,你鬼鬼祟祟干嘛呢?”迎春领完活儿,回到院子里,看到连荷心下生疑。
乍然,肩上被重重一拍,连荷回过神来,把镯子藏在衣袖里。
“啊?噢,没…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