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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回她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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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稳稳驶入茗玉园门前的停车场。
“温霁,到了。”
温霁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她下了车,正要关上车门,扭头道。
“你不下来?一起去吃个午饭。”
褚明绪杂乱一团的思绪又被她的一句话轻轻抚平。
“小姐回来了。用过午饭了吗?”
在主楼正收拾餐桌的陈姨忙来迎她。
“陈姨,我要吃红烧排骨。”
她转身问了一句他。
“褚明绪,你想吃什么?”
陈姨这才将目光转到温霁偏身露出的褚明绪身上。
“褚少爷也来了。”
陈姨欣喜的目光中忽的带起了几丝杂味。
“跟温霁一样就好。”
褚明绪走近,礼貌颔首。
温霁对厅中几人微妙的目光变化毫无所觉,或者说,她惯常的选择了漠视。
“刘叔,你给褚明绪泡壶茶,我去楼上跟奶奶说几句话。”
在一旁默默关注的刘叔激动的接了声。
“好,小姐。”
她刚进电梯,抬头不解的看了一眼厅中几人的怪异反应。
她回来的不是时候,奶奶正要准备午休,她轻轻敲开了门。
老人扶着床边的扶手做起,摸着床头柜上的老花镜戴上。
待她准确的看清了温霁的脸,她才真切笑着道。
“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以为谁进来了。”
“怎么了,怕有人谋害你啊,奶奶。”
温霁笑盈盈的走过去。
“是啊!我家大业大的,我得替我的乖孙女守好。”
老人扳掉了床边的扶手,亲昵的伸手拉着她坐到床边,温霁身上稀薄的寒气立刻被驱散了。
“吃过午饭没有?”
“吃过了,就是又想你了,来看看你。”
温霁撒娇撒痴的抱着老人,环在老人身后的手灵活将捏在手里的平安符塞进了老人的枕头下。
“我就说让你回来住,你偏不肯。”
老人轻拍她的背,
“你住在奶奶这边,跟小时候一样,看不见那些个糟心人。”
温霁笑着退开些。
“我要是回来住了,您指不定多叨叨我呢,为了咱们祖孙和睦,我还是少气您,我还想让您长命百岁呢。”
老人松开了温霁偏冷的怀抱,故意板起脸。
“是,我得长命百岁,可不能让你给气着。”
“你就是回来活活折磨我的,回来就看我一眼,挠的我的心得想你好几天。”
温霁故作委屈。
“什么意思,难道奶奶只有那几天想我吗,我可是每天都想你的。”
“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午睡。我下午跟老郑他们还排了牌场。”
老人作势摆手赶她。
温霁这才笑着起身,扶老人重新躺好,又仔细掖好了被角。
“奶奶的日子过的比我好,我就放心了。”
“那我走了,奶奶,您午安。”
“门给我关好啊!”
老人声如洪钟的喊了声,温霁轻声带上了门。
屋里,老人拽回了扶手,突出血管肉筋的一只手拽着扶手艰难的翻了个身,那只手探到枕下,摸出了那枚带着新的平安符,一同被带出的,还有另外几枚颜色稍旧的符角。
她下去时,褚明绪正在喝茶与刘叔闲聊。
“褚明绪,你陪我出去一趟。”
褚明绪喝完杯子里的半口茶,过分听话跟着温霁出了主楼。
她带着褚明绪从主楼穿过花园,花园里的中心喷泉是个天使雕塑,褚明绪看了很久的一眼。
温霁注意到他的视线。
“上次来没有好好看吗?”
“上次我跟奶奶只来了主楼。”
“你以前应该来过我家吧,难道小时候我没邀请过你?”
温霁脚步未停,不解道。
“你邀请过,但是我没有来。”
褚明绪的话中多少有些遗憾和感概。
“家里的人说我从前不是冷清的性子。”
温霁想了想,“按那时的我,应该会邀请你来。”
“你从前,每个人都很喜欢你。”
他看着她走在前面纤细挺直的背影,声音很轻。
这话听着,似乎别有深意。
温霁没接话,目光顺着花园小径,投向被树木掩映的另一侧建筑。那是茗玉园的副楼。
“所以你喜欢我吗?”
那目光没有收回,依旧远远的眺望着。
太过直白,太过突兀,褚明绪迈出的步子急的超过了温霁的半个身子。
微滞的呼吸,陡然加速的心跳尽量被他压的平缓。
他十分平静的答道,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都喜欢你。”
也包括我。
他们已经走出了花园,欢声笑语不断传入耳中。
男孩在一对中年男女的注视下,在草坪上拽着风筝线疯跑,风筝在天上晃晃悠悠,越飞越高。
“错了,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她很平淡,显然不是在问他以为的那个问题。
她看着他,他高出了她一个头,说话时,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总是迁就自然的驼背对上她的目光。
“你猜,他们多久能看到我们。”
温霁的嘴角难得的印出笑,不过在他看来有些荒诞怪异。
她自问自答,“他们看不到我们,所以我们要去打扰他们。”
最先看到她的,是那个奔跑的男孩。男孩眼睛一亮,牵着风筝线就朝她跑来,大声喊着。
“姐姐!”
褚明绪看到,那对含笑伫立的男女闻声色变。草坪上的笑声只剩下男孩与她的说话声。
“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温霁冷言关心,男孩天真烂漫的笑容却笑的更开了。
“今天爸爸下班顺路把我接回来了,所以今天中午我在家午休。”
男孩好奇地看向褚明绪。
“姐姐,这个哥哥是谁,是你的男朋友吗?我还从来没有见姐姐带过男生回家。”
男孩的风筝坠落在了远处,他握住风筝线轴,大拇指搓着轴上的线。
同样的迁就,温霁低头看着男孩,男孩仰头看着温霁。
温霁反问。
“他是我的朋友,你之前带女同学一起来家里玩,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才不是。”
男孩立刻皱起小脸,嫌弃地否认。
“我也一样。”
温霁伸手捏扯了一下他的左脸。
男孩的脸被她捏得微微变形,眼睛却迷成了月牙。
“姐姐,你陪我玩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要去上学了。”
一道严肃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姐回来正急事,不能陪你,别缠着你姐。”
温柏雄走了过来,脸色板正。
褚明绪向温柏雄礼貌示意。
温霁半驼的脖子直起来,“对,我还有事,我跟我朋友先进去了。”
男孩失望的垂下头,抱怨的看了眼温柏雄,张口冲着走远的背影大喊。
“姐姐,你下次回来要陪我玩啊!”
温霁与褚明绪走过那个女人身旁时,她还笑着点头,但温霁直接跨步略过了空气。
她在副楼里的房间已经搬空了。她带着褚明绪径直下到地下一层的杂物间。
她没开灯,借着堂光借着直觉翻出了一本密码锁本,一层浮灰拍散在干燥的空气中。
纯手工鞣制的牛皮本,本子的封皮转了一圈,密码锁锁在了封皮上,本子严丝合缝,锁身是扣进皮面的。
“奶奶说这是我以前的日记本,是我妈送给我的,我不想破坏这本密码本,我们曾是好友,也许你知道密码。”
她转过身,将本子递向褚明绪,眼睛在昏光里显得格外亮。
“我们家所有人的生日我都试过了,都不是。”
尘埃浮沉,他接过了那本密码本,阴暗的室内,他已经适应了半昏的环境,那把铜锁上锈迹斑斑,靠着摸索,他摸出了四个数字。
0613,是他们领养小雪的日子。
啪嗒一声,铜锁弹开。
常年不变的晴雨表,在一个偶然的契机突变,闸门打开了,暴雨如注。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是直觉,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儿是岁月的滋味,他与她之间的干联是越过漫长时光也能再次相遇的宿命。
在这一刻,再次被这把小小的铜锁具象化地证实。
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沉默相对,一声笑打破了寂静。
“褚明绪,你说的很对,我们是好友。”
温霁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手在推动,她感觉体内血液奔流的速度在加快。
至少在这一瞬,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她分不清是荷尔蒙上头还是肾上腺素分泌过盛的结果。
“该回去吃饭了。”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在她触碰上时,褚明绪不自在的定格在原地。
男人脸上的表情隐藏在暗影中,女孩看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清晰传来的紧张感。
“帮我保存好本子。”
她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僵硬,再次直白的的下达指令,不管他是何反应,也不再看他。一路挽着他回了餐厅。
步入餐厅后,她才松松收了手。
那条暧昧悸动的红线又被温霁主动干脆收回,男人被动的收住了心,落座时,两人之间隔着适当的距离,方才那短暂而突兀的亲密,仿佛从未发生。
温霁神色如常,褚明绪也敛了所有情绪,举止恢复了以往的优雅克制。
她的密码本被褚明绪放到了桌面上。
刘叔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尽收眼底,他亲自为温霁布菜,像长辈般和煦的关心着她。
“小姐,这本本子您打开了?”
一双筷子被刘叔摆到温霁手边。
“嗯。”
温霁应了一声,拿起筷子,“褚明绪知道密码。”
刘叔沧桑的脸庞挤出了极为真切的笑,眼角纹都舒展开了。
褚明绪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餐用毕,温霁又坐上了褚明绪的车。
温霁拉下副驾的遮光板,滑开了镜板。
她从风衣外套里拿出一支lamer唇蜜,对着镜子涂着,她微微抿唇道。
“你下午要回去上班吗?”
女孩的话又疏离又温柔。
不等他回答,她已为他做好了决定。
“正好你顺路送我去孙诗诗的店。”
褚明绪今天可以不去上班,他请了全天假,但温霁已经替他决定了行程。
“温霁,你跟孙诗诗是朋友吗?”
“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她按回遮光板,系上安全带,示意他开车。
轮毂碾过停车线,开上了茗玉园下山的唯一一条路。
他自然的解释道。
“我跟郑琛深是朋友,她跟郑琛深认识,那天他就叫上了我。”
温霁调侃的接道。
“郑琛深那个喇叭也只有你这个哑巴能愿意跟他玩在一起。”
褚明绪没想到现在的温霁能说出这么幽默的话,失笑道。
“他有时候确实挺闹腾的,但人很好。”
“他还在玩赛车?”
褚明绪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郑爷爷亲自把他的车库车行锁了,他不得不回来了,现在在州呈。”
州呈是郑家的公司。
她嗯了一声,滑动着手机屏幕,通话界面闪着,他适时噤了声,秒数开始播动。
“喂,诗诗,你在不在店里。”
“我在啊,一会儿准备去逛街,你要来吗?”
“我马上到。”
“行,你正好跟我去看看,我新订了个包。”
“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手机被她装进口袋。
褚明绪注意到,每次见她,她都没有背过包。
温霁不背包的原因很简单——不方便。
她是一个很嫌麻烦的人,她把包塞满,把包带出去,却总是忘记把包带回来,导致她丢过很多东西,在机场还丢过护照签证,补办又很麻烦,找回来更麻烦。
但温薏很喜欢买包,温薏来了新西兰后,温霁就把她所有在澳洲买的包全都送给了温薏,她的包几乎都是稀有皮限定款,温霁因为这事儿高兴了一个月,还专门回她了一条钻石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