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明》三悦初

7、她的前男友

　　下午四点左右，2501户的门开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2501的门才再次打开。
　　褚明绪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幽蓝，正以32倍速无声播放着门口监控的回放。
　　书房里安静的只剩下他清浅的呼吸，他盯着画面，聆听着声音。呼吸声被他压低，她出了门，刚刚才回来。
　　她出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去了哪里？
　　指尖在冰凉的平板边缘无意识地收紧，骨节泛出一点白。
　　他没有资格知道。这个认知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缓慢而钝痛的楔入心底。
　　平板上的暗光反射出一双深邃压抑的瞳孔，视频播完了，他重重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沉闷不安。
　　他还要等多久？才能再靠近她一些。
　　他等了14年，克制了14年。
　　可当她真的近在咫尺，那些经年累月沉淀的勇气，却在触手可及的曦光前畏缩不前。
　　他还是不敢，不敢再主动一点，不敢再近一步。
　　书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撕破了压抑的空间。
　　他按开手机，一个备注为妈的联系人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哥忌日，宗正寺】
　　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片刻，他移开视线，没有回复。
　　一口浊气在压抑的胸腔里闷着，他起身拉开书桌第一层的抽屉，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金属打火机入手冰凉。
　　他一边拆开烟盒，抽出一支咬在齿间，一边走向书房的落地窗，推开通往小阳台的玻璃门。
　　他靠着冰凉的金属门框，微微仰头，吸了一口，朝着暮色渐沉的天空吐出一层层薄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2501的小阳台跟2502的小阳台隔了两米长的绿植花池。
　　私密性很强，绿植挡着看不见人，但声音，尤其是刻意提高或未加掩饰的声音，却能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起初只是模糊的响动，很快，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枝叶的缝隙，钻进他的耳朵。
　　开着免提，音质有些失真，但那份刻意放柔放轻的语调，却格外分明。
　　“雨雨，你难道就不想我吗？你就不想见见我吗？”
　　褚明绪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
　　“我们已经分手了，盛骁。”
　　紧接着，是他熟悉的冷冽嗓音，像今夜的秋风一样凉薄。
　　“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解，甚至很是委屈。
　　“你太烦了。”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对面沉默了几秒，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有些急促。然后男人换了个话题，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邀功和期待。
　　“我换了车队，签了合同。”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你看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不问问我的伤好了吗？我有没有后遗症？”
　　“打住，盛骁。你想多了。”
　　女孩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你回国了吗？我现在在墨尔本，我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
　　男人急切地说着，语速很快。
　　“我打电话问了Suri，她说你回国了，但是你会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蓝花楹开了，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不可以。”
　　拒绝得彻底又直白。
　　“雨雨，不要那么绝情嘛，我们三年多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
　　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半哀求半撒娇。
　　“我明年会参加R1，不是预备役！这是我重回大赛的第一场正式赛事，你来看看我吧！求求你了，my dear sweetie。”
　　“盛骁，我们分手了，别那么叫我。”
　　她的声音更冷了，明确的警告对方。
　　对面似乎有些口不择言。
　　“你不来看我，我就去找你！”
　　“盛骁，别胡闹。”
　　“好，我不胡闹，你别生气。”
　　男人立刻服软，声音弱下去，显得可怜巴巴。
　　“那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拉黑，我现在不跟你说话我心里难受，你不理我也可以，不要把我拉黑。”
　　“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雨雨。”
　　“好了，我挂了。”
　　“你跟我说个晚安……”
　　他话还没说完，温霁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似是合上了阳台门，阳台静了好一会儿，
　　褚明绪指间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到了尽头，灼热的触感传来。他面无表情的弯腰将烟蒂按灭在小阳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然后又抽出一支，点燃。
　　一支接一支。
　　直到深夜，烟盒终于空了，他捏扁了空盒，随手扔进角落的小垃圾桶。风吹的他清醒了些，2502的阳台门也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