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云栖涧来了个废物灵根大师姐》瑜为

2、第一章 再度化形

　　仲秋十五夜，硕大圆月笼上寒烟，遥遥坠在天边。云栖涧内，一派寂静祥和，夜幕下只余一盏大红灯笼摇曳。

　　刺啦——噼啪——

　　紫电骤然划破夜幕，溅起的火花仿佛烧着了深蓝的天空，滚滚天雷一下接一下地劈在头顶，厚重愁云开始聚集，遮住所有光亮。约莫持续一个时辰有余，星空开始放晴，柔和朦胧的月光再度笼罩上苍。

　　云栖涧最深处无霜殿内，烛火在没剪断的烛芯子上爆开，将一场小型风暴延续至空旷的大殿中。

　　“唔……”仙卧瑜长睫轻颤，在混沌中艰难挣扎，跳动的火光晃得眼前斑斑点点连结成片，好半晌意识才逐渐清明。

　　砰——砰——砰——

　　手下温热跳动得剧烈又强劲，入目是一袭千尘不染的白衣，身下是温热坚硬又饱含弹性的肌肉，她有些惊喜：“我化形了？！”

　　被身下硬邦邦的肌肉硌得不太舒服，她挣扎要起身，才发觉腰间紧紧箍着一只大掌，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宽大内殿被一扇嵌着画的玄木雕花屏风隔开，内间摆着一张六尺宽宽榻，自己此刻正和一面色略带痛苦的男子躺在薄被之下。说躺也不尽然，分明被他捏着腰身牢牢抱在怀里，卧于他坚实的胸膛之上。挣扎未果，索性放弃，拱了拱细腰，找个舒服姿势重新躺好。

　　没来得及细想，脑内突兀稚嫩的声音在脑内炸开：“啊啊啊啊啊啊！我终于感应到你了，你！怎！么！才！回！来！”

　　“唔？”孩童的声音?心念微动，下一瞬出现在一方云雾缭绕的小天地里。面前是庞大的看不到顶的金漆大门，刻着复杂精细的阵法。

　　仙卧瑜伸手欲碰，那阵法从中间分崩瓦解个粉碎，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了，激得脚下蛰伏的云烟水浪般腾起。

　　“快给我进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这么久才来，还知道回来！呜呜呜……哇哇哇……”那孩童越说越委屈，竟然放声嗷嗷哭起来。

　　仙卧瑜小心迈过半个小腿高度的朱红门槛，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合上。面前是辉煌的蓬莱大殿，簇簇明黄的小颗火焰跳动悬浮肉眼可见的空间里，暖色的光铺满殿内每一方空间。

　　一个白团子从空中猛冲而来，速度快到甩出一道残影。眼看惯性让他刹不住，仙卧瑜往旁边一挪动，那一小团奇迹般定在刚刚她站着的地方。

　　她好奇地垂眸，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童伸着藕节一样的短胖手臂牢牢抱着她的腿。软乎乎的小脸鼓成圆滚滚的包子，鼻尖泛红像颗熟透的樱桃，一双葡萄眼还蓄着泪死死瞅着她。长睫因哭过湿漉漉地垂着，随着他轻轻抽气的动作微微颤动，一张小嘴憋成了饱满的月牙形，刻意噘得老高。

　　这小孩哭得一颤一颤的，还挺可爱。唇角紧抿着才防止自己笑出声，不过一双弯弯眼睛中揉碎的星光出卖了她的心情。

　　“小孩，你娘亲不在吗？”

　　“我？！娘？！亲？！不？！在？！吗？！仙卧瑜！！！”毁天灭地的尖叫在耳边炸开，“许久未见，你竟敢将我忘了？！”

　　须臾，看着虚坐在半空，双手抱臂，将肥肥的小身体扭在一边的团子，仙卧瑜扶额，遇到了化形以来第一个大难题——哄小孩。

　　“喂。”伸手戳戳他面团一样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你……我刚刚化形没一刻钟，说不得还没你活得久……”

　　“闭嘴！”不知道又触到了他哪块逆鳞，小嘴一瘪，眼睛红红的疑似又要发大水，“你不准说。”

　　“……小孩子这么暴躁可不太可爱。”

　　他随即又有些狐疑地探过小脑袋，眼珠转过一圈细细打量她一番：“你真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啦？我确实是刚刚化形，并未有过从前的记忆。”

　　“不可能，不可能，化成灰我都认得出哪一堆是你。”肉手故作老成地在身前摆弄两下，看得仙卧瑜手痒想捏。

　　“其实……其实你是我娘亲，生下我就撒手人寰了。”挤出两滴金豆豆挂在腮边，“娘亲，好不容易等得你再次化形归来，结果你却把我忘记了，呜呜呜……”边嚎边顺势又将仙卧瑜大腿抱住，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阿瑜，你好狠的心，呜呜呜……”越嚎越来劲，甚至还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蹲下来，顺势将自己整个挤进了她怀中，“留我等了你三百年，呜呜呜……”

　　唔，三百年？难道她从前真的有个儿子？仙卧瑜不确定了。

　　看着怀中一团小人哭得伤心，眉心跳了跳，有些头疼。她实在是不会对付小孩，尤其是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小孩。

　　直到被这个小屁孩牵着站在一众典林书海里，她都还有些恍惚。据他所说，自己早在三百多年以前就已是人身，可又为何沉睡，小家伙死活想不起来。

　　“喏，这些书是你从前最爱看的各地奇闻异志，”肉手献宝一般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将一座座堆满古籍的足足两人高书架一一指给她。

　　“那是什么？”仙卧瑜注意到大殿深处有一座巨大的镌刻缠枝莲纹的白玉石门，被暗金色的阵法如蛛丝般缠缚，门缝处有一小缕金色轻烟往外溢出，似乎多得快要关不住了。

　　“啧，这门从你上次沉睡后就被封上了，我也打不开。好像里面还有一扇一样的门，是什么来着……唔……时间有点久了，我想不起来。”小脑袋靠在她腿上沉思片刻，也不得结果。

　　“算了，总会知道的，我要出去了”她耸耸肩，顺手捏了捏他腮边的肉，无所谓道。虽然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是这孩子的娘亲，不过他好像确实和自己颇有渊源的样子，还这么可爱，索性随他去了。

　　片刻后，一大一小两身影跪坐在宽大的床榻之上。要是刚刚不带着他一起出来，小嘴一瘪又要开始无声掉金豆豆，仙卧瑜只得选择束手妥协。

　　眼下她更好奇躺着的这个男人是谁。仙卧瑜没见过其他人，但也觉得这男子长得分外清俊朗秀，实在是养眼，让她有些手痒。纤纤细指悄悄从青山眉峰流连而下，一路划过高挺鼻骨，短暂停留至略失血色的两瓣薄唇，再要往下，被一只手掌轻易包住，本能地将她纳入怀中。

　　嗯？一对柳眉秀气地蹙起,抬眼撞入万年双寒般冷的桃花眼中，里面氤氲着刚睡醒的迷朦和一丝错愕。

　　“唔……放肆！何人敢……阿瑜？！。”被蹂躏过的薄唇有了些血色，嗓音犹如昆山玉碎，只是吐出的话逐渐变了调。

　　“分明方才是你抱我这般紧，怎么又来怪我，好生奇怪的人……”红唇轻轻嘟囔，心里不大高兴，随即双手轻轻挣脱桎梏。

　　“喂，把手给我放开！”阿福在一旁气得抓狂，炯炯有神的眼睛几欲要喷出火来。

　　男子脸色如霜，如果不是她眼尖瞥见他耳尖爬上两抹浅浅红晕的话。他转头垂下眼睫，禁锢在细腰上的大掌更加用力，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唔……我喘不过来气了……”那烫人的温度仿佛僵住，迟钝地抽离。他蹙眉似有些懊恼，拉开了一些距离，不敢离美梦太近。

　　“我是仙卧瑜，玉石化形，秋水凝神。”白皙手掌轻轻抬起，莹润的羊脂玉佩出现在空中。内里墨色龙纹天然凝形，嘴里衔着一滴水珠样的鲜红。

　　“这世间……再没有比我更熟知你的人了。”男子翻身坐起，语气难掩复杂情绪，声音也一压再压，唯恐击碎了美梦，眼前的人化作一缕轻烟散去。

　　俊脸上冰霜褪去，鸦羽黑的长睫及时掩下，遮住了眼里的风暴。起身站在榻边，一拂宽大衣袖，带起一阵暗香扑鼻。

　　“唔？怎么都认得我，难道我还真活过一世了。”仙卧瑜疑惑地轻轻眨眼，小声嘟囔。正过身对着他，葱白细指轻轻搭在身侧锦被上，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站在眼前的高大男子，空中还飘过来若有似无的冷香，实在是赏心悦目。精致的眉眼弯弯：“你是何人？”

　　男子如坠梦里，伸手想触碰又克制地收回，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我是青珩，你的师傅，此地正是云栖涧。”似要缓和情绪，半晌才又补上一句，“是你长大的地方……”

　　“师傅？我为何全然不记得了。”仙卧瑜有些疑惑地歪头，脑袋轻轻搁在手掌上撑着，略有些困倦，脑中全然没有一点记忆了。

　　“你本螭魂化形，乃我云栖涧代代相传的镇宗之玉，上古仙尊龙脉凝成，蕴含着他陨落后的全部神力。”语气低迷，透着几分难过“是本尊座下大弟子，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被魔族所伤，被迫陷入沉睡……如今再度醒来，全然不记得了。”

　　“唔，仙魔大战……”双手托腮，她努力回想一阵，感觉脑袋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涣散，“我……”睡过去之前，倒在一片清冽好闻的温热中。

　　“呵，天道总算有眼一回，终究让你回来了……”意识朦胧一片，隐约听见有人耳语，不过她已经失去思考的力气。

　　“嗯？”青珩终于注意到独自在一旁生闷气的团子。

　　“我叫阿福，是阿瑜生的。”圆润的小身躯想往仙卧瑜旁边悄悄挪近。

　　“她不是你娘亲。”青珩皱眉，一眼看破小团子真实身份。宽袖一挥，阿福瞬间消失。他小心地抱着怀中轻如纸鸢的身体走出寝殿。